1945年暮春时节,从盛世才的监狱中被释放出来的赵丹等人,由迪化(现乌鲁木齐市)飞抵重庆。从牢狱归来,悲喜交集。赵丹最惦记的是妻子叶露茜和幼子苗子,一再向朋友们打听他们的下落。可朋友顾而已总是吞吞吐吐。
“而已,我得去找她!”赵丹铁青着脸说。
顾而已拗不过他,只得当夜电告叶露茜,第二天就陪赵丹直赴昆明。
当阔别了五年,日夜思念的妻子一下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赵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她,叶露茜却象泥塑木雕似的,没有笑容,也没有言语。
赵丹忙喃喃地说:“我不怪你。不怪你!露茜,跟我回去,回去。”
“回去?”叶露茜失神地说:“不,不—”
“你是我的,我的!”
“那是过……去。”她声泪俱下。
“正因过去是,现在就该人归原主!”赵丹说着,又去拉她。
“别这样”叶露茜泪流满面,“阿丹,你还是冷静些,为了明天,忘了昨天,面对今天吧!
叶露茜百感交集,回想1943年在兰州,赵丹他们遇难的消息传来后,,叶露茜却没有,她不相信赵丹会死。回重庆后,听金山等朋友说,阿丹确确实实已不在人世了,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她只有把全部情爱灌注给儿子,并努力从孩子身上寻找阿丹的影子,以寄托生活的希望。然而,孤儿寡母,生活又何等困苦、艰难,叶露茜是个二十几岁的女明星,姿容秀美、风韵犹存,天知道有多少好色之徒在算计着她。
中国艺术剧社的友人很同情叶露茜这种境遇,都很关心她,劝慰她尽早从苦痛的怀念中解脱出来,要正视现实。正当这个时候,剧社来了位年轻的单身汉,名叫桂苍凌(即作家杜宣),他十分同情叶露茜母子俩,常给予热忱的帮助,渐渐地,他们互相了解并相爱了,不久,他俩便在于伶、金山等朋友赞同说合下结了婚。婚后,桂苍凌与叶露茜母子一同去云南昆明了。
前些日子,叶露茜一得到赵丹返渝的消息,就象触电一样呆住了,她一头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了。
桂苍凌是个老成而又通情达理的丈夫,他强烈地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劝慰着妻子:“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赵丹回来了,你们能团圆,应是件高兴的事。”叶露茜万般为难,“当我们娘俩落难的时候,是你收留,接济了我们,眼下,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桂苍凌又说:“我是说,若你们夫妻还可和好的话,我可以割爱。”
叶露善哭得更伤心了。桂苍凌沉默了一阵,“露,你再好好想想,只要你感到舒畅、幸福,怎么的我都会愿意。”他赴浙江找新四军去,回避开了。
叶露茜经过剧烈的、痛苦的思想斗争,终于拿定了主意。“阿丹,木已成舟了,你想想,如果拆了成舟之木,还能还原成圆木吗?”
“我们是人,又不是木头。”
“正因为是人,情形就更复杂些。
“有什么复杂的呢?只要我爱你,你还爱我就行。”“可惜,我现在只能将爱埋在心底,只能……忘了它。”在无言的沉默中,两颗心都在滴血。
叶露茜镇定了一下,说:“阿丹,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年轻、漂亮、单纯的姑娘。”
“你别胡说了你是我原配的妻子,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叶露茜坚毅地摇了摇头:“请原谅我,那也是为你好。”赵丹默默地在房间盘桓了许久,最后要求带走儿子。叶露茜想到让儿子跟他去,或许能排遣他暂时的空寂与苦恼,含泪让赵丹带走了他们的儿子。
过了几天,赵丹毅然地带着儿子走了,踏上返渝的征程,就象电影《上海屋檐下》的匡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