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五十三)~野营拉练走千里(一

晓峰爱思考 2024-04-17 08:50:49

野营拉练走千里

刚退休那会儿,也没什么事儿干,有时候就跟当年北大荒的哥们儿一块聊聊天。

离开北大荒后,北京也有同事、朋友,但还是觉得北大荒的哥们儿亲,那时候年龄都不大,十七八、二十郎当岁儿,我那年刚十六,正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离开家,离开北京,只有哥们儿是依靠,能说说心里话。

刚才全泰打电话,说有些日子没见,想过来瞅瞅。全泰也是我们一个连的,比我大3岁。撂下电话没一会儿,他就到了,还带来一瓶“北大荒”,60度,跟我们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酒瓶子的商标上印着麦地和拖拉机。在北大荒那会儿,兵团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全都喝“北大荒”。我说,你哪儿弄来的? 全泰说,别管哪弄来的,你先拿俩杯子,咱俩尝尝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味!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弄点蘑菇酱,现成的五香花生米,黄岩蜜桔,哥儿俩就喝上了。

这“北大荒”还真是原来的味儿,醇正、浓烈,喝一口,嗓子眼儿一股热流,一直热到肚子里。

身体原因,我俩都不敢多喝,小小一杯下肚,就吃着橘子聊起来。

全泰说,记不记得过去有时候逢连里杀猪,咱们也弄一点肉,东家要碗油,西家要个葱头,再上商店买一两瓶罐头、一瓶“北大荒”,想法儿把肉炒了,哥儿几个喝得一醉方休?

没错儿,可这是下乡后几年的事了。刚下乡那两年,“天天读”、“四好连队”、“五好战士”那套正热闹,谁敢偷偷喝酒呀? 林彪“9.13”出事以后,才没那么严格。

说起林彪,我们想起当年“林副主席一号命令”,本来是为了防备苏联突然袭击而采取一些军事的预防措施,到了下边,弄得神乎其神,连里半夜搞紧急集合,拖斗、4台马车都出动,把全连老少妇孺都往后山转移。有个别老职工事先得知半夜要转移,真以为“苏修”要打过来了,哭哭啼啼、连夜烙了十几斤面的大饼,带着上山。折腾到天快亮了,连长李培忠宣布:“演习结束,明天下午正常上班”,好些当了真的人哭笑不得。

全泰说:我那时候在小学当老师,你们武装排的好像还出去拉练,受不少罪吧?

我说:受不少罪? 受罪受大了!

1971年1月,北大荒早已进入严冬。冬天冷到什么程度,北京人想都想不出来!那真是滴水成冰! 不是有人开玩笑说,撒尿得拿根棍,一边撒,一边敲么? 夜里最低气温零下三十七八度、最冷到过40多度,白天最高也才零下20几度,这么冷的天,前后40天,行程700公里,受不受罪不是明摆着? 哥们儿那年才16岁,个儿小,体重还没100斤,整个一个小屁孩儿!

图片来源于网络

咱连派出一个班参加拉练,我记得有建新、祝振清,是北京的;齐齐哈尔的有梁玉齐、汤跃海;天津的有李槐林、马祖超、刘德元。槐林个儿大,扛机枪,就是那种上边带一个转盘的轻机枪,叫“五三式”,用7.62毫米步枪弹。别人都是铁把子冲锋枪,汤跃海给参谋长张锡盛当马倌;我是号兵,跟着参谋长,起床、开饭、行军、熄灯,参谋长一下令我就吹号;杭州的徐小弟在炊事班做饭。

那时都年轻,背个冲锋枪觉得挺神气,刚出发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还唱歌喊口号,没走半天,就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卸架的烟——蔫巴了……

我俩又都倒上一小杯,慢慢喝着。

那年的冬天怎么那么冷啊! 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行军途中每个人都出很多汗,头上的汗气、嘴里的哈气在眉毛、头发和皮帽子的帽檐、护耳上凝结成一坨坨霜,连眼睫毛上都结霜,不是我吹牛,眨眨眼,眼睫毛都往一块粘,其实就是合眼的那一瞬间就冻上了。光着手不敢摸枪,冲锋枪完全是钢铁制造,没有木料,手上出了汗,摸到哪里粘在哪里。这还是小事,惨的是棉袄里边的毛衣、绒衣都湿透了,后背有背包挡着寒风,后背的棉袄也被汗弄湿。行军途中休息的时候,我们按照命令把背包卸下来,坐着背包休息。没过两分钟,后背的棉袄就冻硬了,用手一敲梆梆响。

北大荒的旷野中,风跟刀子似的,人坐下来,风从棉裤腿、棉袄袖子直往里钻,戴着棉手套也不行,冻得手腕、脚脖子疼,疼得难以忍受。后背再背上一个厚厚的“冰壳”,那叫啥滋味儿,啊? 即使冻成那样,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实在太累了! 从来也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全泰问我,你们是统一发了棉服,还是穿自己的衣服?我说谁给你发衣服?想得美!就是自己的衣服、棉胶鞋。有的人棉衣旧了,不太保暖,里边只有一件薄绒衣,只好咬牙挺着。也就仗着那会儿年轻,火力壮,居然都扛了过来。要是现在这个岁数,全都歇菜!

参加拉练的每个团组成一个分队,咱们团叫39分队,120多人,相当一个连的兵力。全师12个团大约1500人,浩浩荡荡排出一两公里。还记得电影《南征北战》吧?野战军的战士们扛着步枪、机枪,双脚健步如飞,可那是电影。我们这些“土八路”,却要真的扛机枪、六零炮,除了武器还有背包,好几十斤。

图片来源于网络

走到第二天,很多人就累得不行了。咱北京话形容走路太多最后走不动的样子叫“拉胯”,知道吧? 就是说迈不动脚步,靠上身拖着大腿,一点一点往前挪。我们那会儿真是都拉胯了。特别是一些女生,平时跟娇气包似的,空手都没走过这么远,还要背包扛枪,跟男生一样,天天三四十公里,一步步量。说实在的,心里也挺佩服她们,累得那样,师部的收容队开着大轿车过来,死说活说也不肯“收容”,有的被排长班长硬往车上推,死顶着车门不上去。为什么? 不就是争一口气么! 别人能走我也能走,别人不怕苦我也不怕苦,结果,大轿子上面空空荡荡,也就三四个生了病、崴了脚,实在走不动的才上车。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你说容易吗?

走了几天以后,才逐渐有些适应。途中的气氛也轻松了一点。

(未完待续)

0 阅读:12
晓峰爱思考

晓峰爱思考

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