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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法派和理财派是忽必烈时期两个重要的政治派别,两派的争斗几乎贯穿忽必烈朝始终,时常演变成激烈的流血冲突。

汉法派以汉族儒臣为主,也包括倾向汉法的蒙古高官和回回儒臣。
理财派先后以擅长敛财的回回人阿合马、汉人卢世荣、藏族人桑哥为主,其中附炎趋势、希求仕进的汉人官僚也不少。
忽必烈即位之初,任用汉族儒臣,采行汉法,初步建立起一套适应中原内地经济基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制度。
中统三年(1262年)李璮叛乱,王文统受牵连被处死,忽必烈开始疏远汉人,转而任用回回商人阿合马总领财政经济事务。阿合马用垄断铁治、增加课税、滥发纸币和理算等竭泽而渔式的手段聚敛财赋。
王著杀阿合马后,忽必烈又先后任用“好言财利事”的汉人卢世荣、藏族人桑哥理财。
两派斗争的根源在于忽必烈“嗜利黩武”的天性和政治权谋。阿合马、卢世荣、桑哥们不过是忽必烈“嗜利”的工具,而“嗜利”则是满足其“黩武”的需要。
任用理财派官员也是忽必烈保持蒙古贵族特权、压制汉人的政治手段。
忽必烈由积极推行汉法转向消极保守后,皇太子真金以其儒学修养及其自身的政治利益,成为汉法派官员的支持者。真金在维护汉法上,在汉法派反对理财派的斗争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1、阿合马执政中统三年,掌握中书省实权、总管财政经济事务的平章政事王文统因李璮之乱牵连被处死,汉人儒臣商挺、张文谦、刘秉忠等忽必烈的“潜邸旧侣”,和汉人世侯史天泽及回回儒士廉希宪也因此受到忽必烈的猜忌疑虑,在政治上的地位大受打击。
忽必烈既不敢过分信任汉人官僚,转而任用擅长理财的回回人阿合马以聚敛财赋,且以回回官僚制衡汉人官僚。

阿合马出生于花剌子模费纳喀忒(今乌兹别克共和国塔什干西南锡尔河右岸),他在花剌子模国的身份是平民,多半是个商人。
蒙古弘吉刺部按陈那颜随成吉思汗西征时,将他俘掠,后带回大蒙古国。
按陈之女察必出嫁忽必烈,阿合马作为察必的陪嫁人随侍宫帐,因有机会接近忽必烈,遂逐渐得势。
中统二年(1261年),阿合马被任命为开平府同知兼太仓使。同年五月,忽必烈派他统计清点燕京万亿库诸色货物。阿合马立和籴所以充实仓粮,中书省派曹州(今山东菏泽)人李亨管理和籴事务,改和籴所为规措所。
李亨用心经营,使粮仓充实,保证了军民食粮的需要。由此也显示了阿合马的组织管理才能。
翌年,忽必烈命阿合马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都转运使。中书左右部综理中书省内政务,诸路都转运使是各路转运使的总长官,管领各路钱谷、盐铁等事务。阿合马实际上已代替了王文统总管中央和地方的财赋事务。
中统四年(1263年)忽必烈升开平府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仍然领左右部。
阿合马足智多谋,喜欢自夸,他巧妙地炫耀自己在财政经济方面的成效,博得一些朝臣的称誉。
至元元年(1264年)八月,忽必烈超拜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位列宰执。
两年后,朝廷设立专领财赋的制国用使司,以阿合马为使。

至元七年,罢制国用使司,立尚书省,专事理财,与中书省并立,又以阿合马平章尚书省事,总揽理财大权。
同在尚书省任职的参知尚书省事麦术丁也是回回人,善于理财,不过他不像阿合马那样刻剥聚敛。
参知尚书省事张惠是四川汉人,伯颜统率元军伐宋期间,他领江淮钱谷,擅启亡宋府库封钥,被伯颜告发。他还曾请求为阿合马的长子忽辛复官,是个附炎趋势的人物。
至元九年(1272年),并尚书省入中书省,阿合马又迁中书平章政事,参知尚书省事张惠为中书左丞,参知尚书省事李尧咨、麦术丁并为参知中书政事。
阿合马既掌握了财权,又进而掌握了政权。
阿合马在元初任宰职十三年,若从他领中书左右部理财时算起,执政近二十多年,他的主要任务是为忽必烈聚敛财赋,他都使用了哪些聚敛手段呢?
2、阿合马的敛财手段阿合马的理财手段首先是垄断盐、铁业。
他专任财赋之事伊始,首先垄断河南钧、徐等州冶铁,以兴鼓铸之利。又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三千户,兴煽冶铁,每年输铁一百零三万七千斤,铸造农器二十万件,高价卖给农民,以此输入官府的粟就达四万石。
《元史·阿合马传》说:“世祖急于富国,试以行事,颇有成绩。”
可能就是指阿合马垄断河南钧、徐等州冶铁所取得的“成绩”,暂时满足了他对财赋的需求。这既显示出阿合马理财本领,也使阿合马博得了忽必烈的信任。
他先在东平(今山东东平)等路设立稽查私盐的巡逻队,禁止私盐走私,不久又奏请垄断太原(今山西太原)路盐的专卖。
灭宋战争开始后,为扩充军费,他奏请在南京(今河南开封)、卫辉(今属河南)等路籍括药材;蔡州(今河南汝南)发盐十二万斤,禁止私相贸易。
阿合马特别热心的是增加课税。增加课税的内容之一是增加盐课。

忽必烈即位初期,盐价每引值钞十四贯,至元八年(1271年),升为钞十七贯。
至元元年(1264年)正月,阿合马认为太原百姓煮小盐贩卖,使得官府在解州专营的盐的销售额减少,奏请将太原路每年收入的课银,由七千五百两增至一万二千五百两,由僧、道、军、匠等户均摊。
而按原来元朝规定,这些户计是不纳盐赋的。至元八年,阿合马又奏请增加太原盐课,以一千锭为常额,仍令本路兼领。
增加课税的第二项内容是增加商税。
中统四年(1263年),阿合马奏请:
凡在京权势之家经商的,以官银做买卖的,必须交税。七年后,又制定三十分取一的税制,以银四万五千锭为额。禁止典卖田宅不纳税。
增加税粮也包括在增加课税的内容之内。忽必烈初年,核验诸路民户成丁的数额,规定每丁每年征粟一石,驱丁征粟五升,新户丁驱各半之。至元十七年(1280年),改丁税为:全科户,每丁粟二石,驱丁粟一石。每丁缴纳税粮较前增长一倍。
元朝发动全面灭宋战争后,财政耗费骤然加大,以致国用不足,国家财政不能满足战争需求。
阿合马却将国用不足归咎于减免编民征税、罢转运司官,应该令各路总管府兼领课程。
他向忽必烈提出“验户数多寡,远以就近,立都转运司,量增旧额,选廉干官分理其事”,复立诸路转运司十一所,以亦必烈金、札马剌丁、张暠、富珪、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使,分理地方财赋,量增课程元额。
他选的这些转运使,大都是横征暴敛、贪污中饱之辈,并非廉干之官。

元朝灭宋后,阿合马又奏立江西榷茶运司、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以增敛赋税。
他还在征税机构中滥设官吏,仅一年的时间内,宣课提举司官吏冗员就增加至五百多。江西行省左丞陈岩、范文虎等向中书省告发宣课提举司官吏扰害百姓,且侵盗官钱,请求罢除宣课提举司等机构。
阿合马还用扑买的手段暴敛财赋,扑买就是包税。
至元十八年(1281年)九月,西安王相府官赵炳向阿合马献策说:陕西行省课程岁办一万九千锭,官府若果尽心措办,可得四万锭。
阿合马得到忽必烈允许后,命赵炳承包陕西税课。两年之后,京兆等路岁办课额,自一万九千锭增至五万四千锭,将近原来课额的三倍老百姓的负担自然也将近增加至原来的三倍!
阿合马尚以为未实,还想复查核实。阿合马为了取悦忽必烈,也为了他自己从中牟利,真是贪心不足!
倒是忽必烈尚有些怜悯百姓的心情,不屑地说:阿合马知道什么。事情才算了结。
扑买是西域回回商人典型的理财方法。
在增税的同时,阿合马有时也根据具体情况,减免税课。
如至元七年(1270年),山东益都(今山东青州)、登(今山东蓬莱)、莱(今山东掖县)等路和南京、河南两路发生蝗旱,大名、东平等路蚕桑皆灾,适当减免这些路的包银或差赋,禁止官府多取于民。

上都(今内蒙古正蓝旗)距内地路程遥远,商旅往来不便,特免收税。
阿合马聚敛财赋的第三种手段是滥发纸币。
中统元年十月,元廷发行中统宝钞,以银为本,每两贯同白银一两通行,各种赋税都收中统钞。初期的发行量有限,物价大体上是平稳的。
元朝发动灭宋战争后,为换发南宋的交子、会子,阿合马于至元十三年(1276年)六月在大名府设置行户部,掌印造交钞,以通江南贸易。
随着战争的进展,军费支出也越来越浩大,阿合马便以大量印造纸币作为解决财政困难的办法,他甚至“私家盗印,奸贪无厌,遍行诸路,回易物货”。
每年的印发数,由原来的数十万激增至一百九十万。钞币的滥发,使得物重钞虚,钞法日坏,以致钞价贬值至十分之一。
阿合马最突出的理财手段是理算。
理算也叫“打勘”、“拘刷”,原义是检查和清理官府钱财的欺瞒和逋欠。
阿合马以“理算”的名义向各级官吏额外诛求财赋。忽必烈朝中期,吏治已相当腐败,官吏贪赃纳贿,敲剥民财。
阿合马通过理算向地方官吏勒索钱物;地方官吏被勒索后,再去敲剥百姓。

如果还不明白“理算”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理财手段,那么,南宋遗民郑思肖在其《心史》中所说的一个比喻,可使您对这种骗财之术有一个形象的了解。
他说:
“此为鞑(蒙古)之勾当(公务,事情)者,人以鸬鹚为譬:鸬鹚得鱼满颌,即为人抖取;鸬鹚更取鱼,人又抖取。”
以鸬鹚喻地方贪官污吏,以渔人喻阿合马的理算之徒。元朝灭宋之后仅十年,阿合马对江南钱粮进行了八次理算。
他奏遣不鲁合答儿、刘思愈等往检核江淮行省立省以来一切钱谷,发现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儿擅易命官八百员,擅自设左右司官,及铸造铜印等违法行为。
报告朝廷后,忽必烈问阿合马:“阿里伯等何以为辞?”
阿合马回答:“(阿里伯)擅支粮四十七万石,奏罢宣课提举司及中书遣官理算,征钞万二千锭有奇。”
阿里伯、燕帖木儿竟因此被杀。根据《元史·刘正传》记载,阿里伯并没有偷盗官粮,而是与阿合马不和,阿合马趁机诬陷他。阿合马通过这种手段,不仅搜括了财赋,还排斥了异己,可谓一石两鸟。
3、忽必烈为何宠幸他?阿合马的理财政绩解决了忽必烈国用不足的问题,使得忽必烈对他非常信任。

忽必烈曾对淮西宣慰使昂吉儿说:
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
阿里海牙是元朝攻宋战争中的主帅之一,功勋卓著,官至湖广行省左丞相。
麦术丁是回回人,也有理财之能,官至参知中书省事,但他不像阿合马那样肆意盘剥,忽必烈反而不欣赏他。由此不仅可知忽必烈对阿合马的赏识、称道,也可知阿合马是政治、经济、人事方面的“全才”。
至元九年(1272年),阿合马进入中书省后,逐渐夺取选官用人权,大立亲党。
他以其长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也就是都城周围地区最高长官。
中书右丞相安童奏告忽辛等阿合马党羽多不称职,请求选人替代。忽必烈却不予理会。
不久枢密院官奏请以忽辛同佥枢密院事,阿合马试图将他们家族的触角深入到最高军事机构枢密院。
忽必烈认为忽辛只是个不懂事的“贾胡”,没有答应。
但到了至元十六年(1279年)六月,阿合马将忽辛提升为潭州行省左丞,后来又升至江淮行省平章。江淮行省是元朝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忽辛去任职,当然是个肥差。
次子抹速忽任杭州路达鲁花赤,侄子别都鲁丁曾为河南行省参政,阿合马另外的儿子或侄子有的担任礼部尚书、将作院(掌管宫廷制作冠佩首饰、器皿、织造等造作的机构)达鲁花赤、领会同馆。
礼部尚书是职掌礼乐、祭祀、朝会、燕享、贡举等政令的正三品官,阿合马的子侄们只知收括财赋,反对汉法,对儒家礼仪根本不通,由他们来做礼部尚书,实在是很滑稽的事。中书左丞崔斌指责阿合马“溺于私爱,一门子弟,并为要官”。

甚至阿合马的家奴忽都答儿等也把持兵权。
4、荒淫无度的理财派集团至元十七年(1280年),阿合马把他的党羽郝祯、耿仁由中书参知政事提升为中书左丞,在朝廷中形成了一个理财派集团。
在这个集团中,汉人占相当比重,除郝桢、耿仁外,还有像安西王府官赵炳那样附炎趋势、希求仕进的汉人官僚,与回回人理财派大臣因缘为奸,专以聚敛财赋、破坏汉法为能事。
阿合马依仗权势,卖官囊爵,连商贾贱役,都可以行贿入官,甚至有以妻女姊妹献阿合马得官的。
有一个叫张庸的汉人曾献其妹于阿合马而官至转运使,另一个叫蔡仲英的汉人献其女于阿合马而官至尚书,其寡廉鲜耻竟至于此。
关于阿合马有多少妻妾儿子,中西史籍记载可以相互参证,明朝初年修的《元史》只提到他被处死的四个儿子。
忽必烈时来华的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则明言,凡有美夫人为阿合马所欲要的,无一人得免。妇未婚,则强娶为妻,已婚,则强之从己。
其手段则以官职诱惑美女的父兄,或因他人盼得高官显职,或因他人畏惧权势,阿合马尽得美妇为其妻妾。他有子二十五人,皆居显要。
波斯史家拉施特的《史集》说他有妻四十,妾四百。
南宋遗民郑思肖的《心史》也说阿合马“多夺人之美妻艳女”,有子四十余人,其中一半有权职。他的“窟宅”达七十余所,分置子女妻妾。
后二书得自传闻,数字或有夸大,而马可波罗时在大都,说他有子二十五人,当系确数。除了记述阿合马妻妾、儿子的数目不同外,中外史书对阿合马的贪淫恶毒竟是异口同声!
据《元史·世祖本纪》记载,阿合马党羽竟达七百一十四人。阿合马卖官鬻爵,致使官吏特别冗滥,如西川行省起初只设置四个路级行政区,因阿合马滥用官,增为九路,以安插阿合马的党羽。
参加平宋的万户昂吉儿回到大都后向忽必烈汇报:
江左初平,官制草创,权臣阿合马纳赂鬻爵,江南官僚冗滥为甚,郡守而下佩金符者多至三四人,由行省官举荐超授宣慰使者甚众,民不堪命。
官吏冗滥,肆意搜括,势必加重百姓的负担,特别在刚刚经过战争蹂躏的江南地区,更是雪上加霜。

阿合马执掌理财大权,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他的长子忽辛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时,贪污钞八十一万锭。他和他的家人又依仗权势经商,置总库于其家,以收四方之利,号曰“和市”,以网罗财赋,是名副其实的“官商”、“官倒”。
阿合马还强取豪夺百姓田产,京师周围的良田,多被阿合马父子霸为己有。他家的马、驼、牛、羊、驴就达到三千七百五十八头。
阿合马自知作恶多端、树敌太多,平时极为谨慎小心和警惕,身边经常有卫士守护,而且他卧室无定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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