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陈永贵逝世,华国锋深感悲痛。
中南海的同事们,无一人参加告别仪式。
而自离职后便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华国锋,却蹒跚而入,只为送老友最后一程。
风前残烛,病痛缠身1986年深冬,北京复外大街的部长楼院中,陈永贵同志正被疾病沉疴所困。
经医生特许,他得以回家,和家人共度春节。
他被病痛折磨得日渐消瘦,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孩子们跑进跑出,在院中嬉戏,他笑眯眯看着,病痛也在这份天伦之乐中减轻了不少。
他生活一贯简朴,年夜饭也简单至极。
吃了几个饺子,破例喝了半杯葡萄酒,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儿女细数近年的政策春风与乡村巨变,他由衷的高兴。
然而这份喜悦背后,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他是大寨的农民,心系那片热土;
但他也曾有过辉煌的政治生涯,担任过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
一个农民,一个粗人,怎么也想不到,大会上一鼓掌,自己就来到了中央工作。
他没什么文化,批阅文件时也常感到力不从心。
每到这种时候,周总理的音容笑貌就浮现于脑海:“永贵同志,到中央工作可有困难?有问题要说,大家可以一起商量。”
这份信任与关怀,如春风化雨,让他卸下负担,积极工作。
1986年2月28日,陈永贵又来到了北京医院,住进了专为高级干部设立的病房。
恶化的癌细胞不断折磨着他,此时的陈永贵,已如风前残烛。
他住院以后,党和国家的高层领导和陈永贵的同事们,纷纷在百忙之中抽身,来到医院探望他。
陈永贵还像往常一样热情淳朴。
他总是努力支撑起身子,招呼子女为每一位前来探望的领导与同志准备座位、茶水。
病情日益沉重,陈永贵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他私下里将一粒止痛栓,分为两份使用,更不止一次地对医护人员说:“感谢你们,但是好药就留给更需要的人吧,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了……”
弥留之际,他示意焦秘书取来纸笔,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表达了他最后的遗愿:“我感激中央领导的关怀与北京医院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至于我的身后事,我希望一切从简,不举办追悼会与遗体告别,只希望我的骨灰能撒在大寨的土地上……”
焦秘书复述完毕,他费力地点了点头,颤抖着手,签下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笔——“陈永贵”。
3月26日这一天,陈永贵已经不能说话了,身体状况也急转直下。
从上午开始,他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对外界已毫无反应。
到了晚上,医院的走廊里回响着沉重的脚步声,医护人员和他的家人们都围在他身边。
3月26日8时35分,这位经历了风雨、留下了无数功过评说的老人,离开了人世,享年七十二岁。
一纸讣告,挚友相送1986年3月,作家马烽赴京参与全国人代会之际,得知了陈永贵病重,在北京医院静养的消息。
他心中挂念,本欲即刻前往探望,不料命运弄人,一纸讣告突至:陈永贵因癌症病逝,将在八宝山殡仪馆将举行告别仪式。
马烽闻讯,震惊之余满是遗憾。
马烽当日下午,他匆匆请了假,驱车直奔八宝山。
抵达追悼大厅前,却发现门外一片寂静,还以为是看错了时间。
大寨村的几位干部坐在台阶上吸烟,告别室里聚集了大约二百来人,却没有一个中央领导。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了告别室的外面,从车上走下一位身着风衣、戴着变色眼镜的人。
周围的群众瞬间认出了他,那是华国锋。
人们围了上去,又在他前方站成了一条通道,有些人甚至鼓起了掌。
随着华国锋的到来,大厅的门被轻轻打开,人群开始有序地进入。
华国锋默默走进告别室,在陈永贵的遗体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他凝视着陈永贵的遗容,眼中泛起了泪光。
周围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有些人也开始低声抽泣。
华国锋依然没有说话,他擦掉泪水,绕着陈永贵缓缓地走了一圈,又与陈永贵的亲属一一握手。
他始终一言不发,沉默着走出告别室,坐车离开,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华国锋出生在山西交城,与陈永贵领导的大寨虽隔百里之遥,却是山西同乡。
两人虽然都是从山西基层磨砺而出的领导,早年却不曾谋面。
因缘际会下,陈永贵因工作之需与华国锋相识。
两人都是搞农业出身的,因此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他们频繁交流心得,分享经验,彼此间的友谊也日益深厚。
闲暇时,两人常会相聚,一起聊天吃饭,讨论农业问题。
两人在政治理念上也多有相通之处,曾经同舟共济过,最后也同病相怜。
“四人帮”倒台后,大寨的光辉似乎也随之黯淡。
陈永贵与华国锋相继卸任,回归平凡生活。
在这段相对宁静的日子里,两人之间有一种难能可贵的真挚关怀。
世事纷扰中少见这样的情感,却在他们两人之间显得尤为坚韧。
农民出身,步入政坛陈永贵一个农民,是怎样搅进政治漩涡的呢?
1964年3月,毛主席乘坐专列南下,亲临邢台考察。
此时,山西省委书记陶鲁紧急赶来汇报工作,讲述了陈永贵引领大寨人民三战“狼窝掌”,开山辟地,增产粮食。
不仅让家家户户粮仓充盈,更为国家发展贡献了力量。
陶鲁将陈永贵誉为山西,乃至全国脱贫致富的典范。
同年5月,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召开,毛主席在会上指出:“农业要自力更生,我们应当学习山西昔阳大寨,他们不向国家要东西也不要国家的钱,全凭自身努力。”
6月,在规划第三个五年计划时,毛主席再次强调:“农业主要靠弘扬大寨精神。”
由此,“农业学大寨”这一号召应运而生,成为引领全国农业发展的新旗帜。
周总理于繁忙政务中,三度踏上虎头山,引来了各地党政要员与媒体的关注。
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先生,更是情系此地,将虎头山视为自己的精神家园与最终归宿。
尽管毛主席未曾亲至大寨,但他却在此地觅得了与自己理念相契合的典范——“政治引领,均衡计工,合理分配”。
大寨因此成为了时代需求的缩影,历经雕琢与塑造,报纸上刊登,广播里宣传,还跃然于银幕之上。
“一道清河水,一座虎头山”的景致与赞歌,跨越千山万水,响彻中国,成为了那个时代不可磨灭的记忆符号。
1967年,在农村土地上不懈奋斗的大寨领袖陈永贵,被选为昔阳县革命委员会主任。
其影响力迅速扩大,不久后便升任山西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由此开始,陈永贵正式踏上了政治舞台,开启了他政治生涯的新篇章。
“十大”会议提前举行,在讨论新一届政治局成员的时候,中央的一位领导发表讲话:
“关于陈永贵同志进入中央的议题,其实早已酝酿多年。大寨与昔阳在他的领导下,坚定不移地遵循毛主席的革命道路,历经考验,成绩斐然。陈永贵同志在四川、贵州、云南等地的考察中,勇于直抒己见,批评中肯,毫无虚饰,深受各地同志的尊敬与赞誉。”
此言一出,中央委员们纷纷以热烈的掌声表示赞同,陈永贵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政治局的一员。
随后,在1975年召开的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陈永贵更是被选举为国务院副总理。
一个从虎头山走出的普通农民,竟然一跃来到了中南海。
谈及此事,陈永贵也曾感慨地说:“我当副总理,自己思想上真是没准备,可开会时一鼓掌就通过了!”
淳朴清廉,不忘初心陈永贵身处高位,却不忘本心,始终保持着农民那份难能可贵的质朴与清廉。
他深知农民群体的不易与艰辛,内心对农民长期以来的社会地位深感不平。
成为副总理后,他了解到毛主席也和他一样,不喜欢等级制度。
因此,即便是在人民大会堂这样的庄重场合,他也坚持穿着朴素的农民对襟衣裳,头裹白巾,一副庄稼地里的农民打扮。
回到了大寨,他也能立刻融入群众之中,与社员一起在田间地头劳作。
他当了大领导,可家乡的年轻人们依旧亲切地唤他“永贵大叔”。
这份亲民与随和,实属难能可贵。
更令人敬佩的是,即便他已经踏入了中南海,可他的家人仍选择留在乡村,通过劳动赚取工分。
山西省的相关部门,曾试图将他全家的户口迁往北京。
陈永贵知道后,不仅断然拒绝,而且非常生气,拍桌质问道:“这是谁的主意?我不同意,他敢!”
就这样,家人的户口又被迁了回去。
当时,陈永贵的粮食来源,主要是队上按家庭人口分配的口粮。
这些粮食他通常会拿到粮站,换成全国通用的粮票,以便在北京使用。
他身为副总理,却并未领取过一分钱的薪水。
大寨根据他的全勤记录,每日按1.5元的标准折算成劳动报酬,作为家庭收入。
但鉴于他进京后的生活开支增加,组织上给予了关怀。
中央每月补助他36元生活费,山西省每月提供100元的兼职补贴。
尽管如此,他的生活依然简朴至极。
他拒绝了作为政治局委员应享有的特殊待遇,日常饮食简单朴素。
大部分时候都是小米粥、馒头、咸菜、苦瓜,这些家常菜。
若是有客人来访,他便以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相待。
在大寨时,他每天都抽自家种的旱烟,烟瘾很大。
进京后没了烟草,他只能改抽香烟,却也总是选择那些价格低廉,三毛钱一盒的,从不铺张浪费。
初抵北京的陈永贵,下榻于京西宾馆。
即使进了城,他还是保持着早起的习惯。
每日清晨,他亲自动手整理床铺、清扫房间、泡一壶清茶,衣物也坚持自己洗。
警卫员主动帮忙,他总是笑着拒绝:“不麻烦你们,我又不是没长手!”
宾馆走廊上的灯光彻夜不息,陈永贵看不惯这样浪费,每次都主动上前把灯熄灭。
自担任副总理以来,中央便安排他入住了钓鱼台国宾馆的3号楼。
此地原为皇家园林,绿树成荫,环境清幽,门外更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
然而,随之而来的秘书、司机、警卫及炊事员的全方位服务,却让一向习惯亲力亲为的陈永贵,感到颇为不适。
因此,他时常外出走访,但每当返回钓鱼台,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总是让他发愁。
1975年5月,陈永贵鼓起勇气,向毛主席致信一封,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计划将时间三等分,一部分用于昔阳的实地工作,一部分用于全国范围内的调研,剩余时间则留在北京处理事务。
同时,他也恳请能够搬离钓鱼台。
不久,毛主席亲笔回复了他的信件,简短而风趣地写道:“同意。钓鱼台无鱼可钓。”
毛主席还在一次会议上公开赞扬道:“永贵啊,你的‘三三制’安排得很是妥当嘛!”
随后,他又转向政治局委员们说:“永贵提出搬离钓鱼台,我批准了,毕竟钓鱼台无鱼可钓嘛!”
同年八月,陈永贵离开了钓鱼台,住进了交道口的胡同小院。
小院宽敞,有很多空地,他便利用闲暇时光,亲手开垦出一片片小菜园,种上了豆角与西红柿。
每次收获满满,他总是和警卫班的同志们分享,多余的就送到食堂。
陈永贵在出国访问与国内视察期间,也始终秉持廉洁自律。
赴墨西哥之行,他坚持轻车简从,未带任何服务人员,所有事务均由警卫员统一协调处理。
偶遇驻墨大使姚广,同为昔阳人的他提议利用每人发放的20元外汇券,购买手表作为纪念。
然而,陈永贵听后却严词拒绝:“不行!干什么要戴外国表?周总理戴的都是上海表。”
在云南、贵州的视察途中,陈永贵发现随行人员私自携带了云烟与茅台酒。
他当即大发雷霆,责令相关人员必须将购买费用悉数退还。
拉萨之行,面对宏伟神秘的布达拉宫,陈永贵却选择绕道而行,他说:“最美的风景不在宫殿,庄稼地才是最有看头的东西。红旗招展、人欢马叫的农田建设,才是最美的!”
卸任副总理之职后,国家体贴地在北京东郊农场,给他安排了一个顾问工作,实际上就是为了让他的晚年生活有一份保障。
他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却拒绝了专车与一切公务配备。
他住进了一幢朴素的部长楼,日常出行则以步行或公交为主。
在农场顾问的岗位上,他热情真诚,尽心尽力。
时常亲赴田间,实地考察作物生长状况,细心观察病虫害情况。
在生活中,他更是以身作则,坚持勤劳、简朴、节约的原则。
这种难能可贵的态度,赢得了农场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
1986年3月26日,陈永贵肺癌晚期,在北京逝世。
遵照他生前的愿望,他的骨灰被撒在了虎头山上,长眠于这片他曾深情守望的土地。
为了纪念他,虎头山上还矗立了一块纪念碑,上面镌刻着“功盖虎头,绩锚大地”八个大字
这不仅是对他一生贡献的高度概括,也是中央与广大人民群众对他最为诚挚的缅怀。
参考文献
段存章《大寨驻点记者眼里的陈永贵》
陈国才《陈永贵的六个“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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