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启龙对年轻的女共产党员乐群说:现在有一个非常紧迫、非常重要、又非常艰险的特殊任务需要人去完成。区党委经过反复考虑后,感到派你去最为合适。
2002年4月下旬,八十九岁高龄的原中顾委委员谭启龙,风尘仆仆地从济南赶到杭州,参加了由中共浙江省委和省政府召开的纪念谭震林诞辰100周年座谈会。尔后他又带着十几个儿孙来到抗日战争时期烽火漫天的四明山根据地。谭老对陪同参观访问的新四军老战士、原宁波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沈宏康说:“今天我们搞改革开放,国家强盛了,但对下一代一定要进行革命传统教育,使他们懂得革命胜利来之不易,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啊!”
抗日战争时期,浙东抗日根据地是全国著名的十九块抗日根据地之一。谭启龙作为浙东区党委书记和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政治委员,是浙东抗日根据地的主要创建者和领导人。他对这块自己呕心沥血、舍生忘死打出来的天下情有独钟,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曾先后几次回到四明山参观。
谭启龙在几次谈话中,都向沈宏康打听乐群的情况,问她现在在哪里?生活怎么样?一次,沈宏康告诉谭老:“听说乐群已经过世了。”
谭启龙听后不胜感慨,唏嘘良久,说:“乐群这个女同志很不简单,她做地下工作,贡献很大,是个好同志啊!”
乐群,何许人也?
一个人的名字,让人回想起激情燃烧的抗日战争年代;一个人的故事,让我们回到了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关头的血与火的岁月……
1944年金秋的一天。
在四明山北麓梁弄镇一幢二层楼房里,中共浙东区委书记、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政委谭启龙全神贯注地反复阅读和思考着一份电报。这是新四军军部转发的一份特急密电。毛在电报中说:
美军准备在中国登陆,要求和我军配合作战……美军在中国登陆时间,据有些美国人估计已不在很远。因此,请你们认真布置吴淞、宁波、杭州、南京间,特别是吴淞至宁波沿海及沪杭甬铁路沿线地区的工作,广泛地发展游击战争及准备大城市的武装起义。……
接到毛这一重要指示后,谭启龙几次召开区党委会作了深入研究,并就贯彻落实问题作出了具体部署。除了政治、军事上的部署外,还对敌占区特别是宁波市内的秘密工作进行了多次研究。
谭启龙生于 1914年1月,这一年他刚届“而立”之年。由于他年纪轻,个子又不高,所以在红军和新四军中人们都昵称他为“小谭政委”,而把比他大十二岁的另一位重要领导人谭震林称之为“大谭政委”。
谭启龙是江西省永新县北乡黄塘村人,家境贫寒,三岁丧父,靠母亲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十岁那年又死了慈母,孤苦伶仃的他衣食无着,只得去给地主家放牛。十四岁那年,他参加了共青团,从此走上了职业革命家的道路。
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特别是苦难的童年以及血与火的艰辛战争岁月,使年纪轻轻的谭启龙得到了极大的历炼,政治上思想上很快成熟起来了,1933年十九岁那年就成了共产党员。主力红军长征后,他留在南方坚持游击战争,二十岁就担任了湘鄂赣省委常委、少共省委书记,后来又担任了湘鄂赣省军区政治部主任、赣东北特委书记、苏皖特委(后改为苏皖区党委)书记、苏南区委书记、皖南特委书记等一系列重要职务。
“皖南事变”后,中共中央鉴于当时抗日战争和反对国民党顽固派斗争的新形势,由毛亲自起草一份电报发给华中局书记、新四军政委刘*奇和新四军代军长陈毅,指示说,关于浙东方面,即沪杭甬三角地区,我们的力量素来薄弱,应增辟这一战略基地,在该区域创立游击根据地。
日本侵略者对浙东这块战略要地一直虎视眈眈,于1941年4月发动了宁绍战役,很快侵占了宁波、绍兴、镇海、余姚、慈溪等地,接着又发动了浙赣战役,国民党30万大军一触即溃, 日寇很快侵占了萧山、诸暨、义乌、金华、东阳、 武义、建德、桐庐、新昌、嵊县等地,使浙江大半河山沦于敌人铁蹄之下。
在这样严峻而危急的形势下,二十八岁的谭启龙临危受命,出任浙东区党委书记,挑起了领导整个浙东地区军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重担,可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浙东,紧靠上海、杭州、宁波三个大城市,北依钱塘江与东海的连接处杭州湾,东临波涛万顷的东海和太平洋,西控浙赣铁路,南接温州丽水等浙南山区,全境共18个县,是祖国东南沿海的重要屏障,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到了1944年秋,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中央和毛又一次把关注重点放到了浙东,强调要求:“必须将沦陷区的工作提到和解放区的工作同等重要的地位”、“在敌占城市组织地下军,准备武装起义,一俟时机成熟,配合进攻部队,里应外合,消灭侵略者”。谭启龙接电后,深感责任的重大和时机的紧迫。
11月的一天,谭启龙命人通知女干部乐群,要她来区党委谈话。
其时,梁弄镇是浙东抗日根据地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浙东区党委的办公地点就设在梁弄镇南面三四里一个叫横坎头的小山村里。这是一幢二层小楼,粉墙黛瓦,原是地主黄育明的家宅。黄育明拥护共产党,积极参加抗战,是当地一位著名的开明士绅,他主动把房子让了出来。楼下几间房子是办公用房,楼上是谭启龙等几位区党委领导人的宿舍。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这里已建成为“浙东革命根据地纪念馆”,是浙江省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之一。
乐群 1943 年在宁波做地下工作时
乐群奉命后立即赶了二三十里山路,来到横坎头晋见了谭启龙。
横坎头有上百户人家。浙东区党委和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进驻梁弄镇和横坎头以后,上海、杭州、宁波、温州、绍兴等大中城市成百上千名爱国青年慕名来到这方抗战热土,小小梁弄镇增添了众多抗日志士,被人称誉为浙东“小延安”。
乐群1918年5月生于上海一个富豪家庭,时年二十六岁,风华正茂,中等身材,体态丰盈,性格文静,椭圆形的脸上总是漾着甜润的笑容,使人一见了就感到她亲切随和,爽直大方,是个庄重、典雅、温文尔雅的姑娘。
谭启龙多次接见过乐群,对她的家庭、学业、简历,特别是到新四军后的工作表现及作出的特殊贡献,均了然于胸。近年来,乐群又成了他直接掌握的专门履行重大秘密任务的干部,接触的机会更多了。他和乐群亲切握手并简要询问了她近日的工作、学习、生活情况后,就开门见山,严肃地说:“乐群同志,最近党有重要指示。为此,我们有一项重要的特殊任务需要人去完成。这是一项非常紧迫、非常重要、又非常艰险的任务,区党委在众多的人选中经过反复权衡比较,感到还是派你去完成这项任务最为合适!”
乐群立即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回答:“谭政委,只要是组织上交待的任务,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坚决完成!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政委,你就下命令吧!”
谭启龙脸上漾起了笑容,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向乐群简要地交待了任务。
原来,半年多以前,日寇驻宁波宪兵队将被捕的我南山财经委主任周迪道予以假释,意欲利用他刺探我党我军的情报,并企图以他来诱捕我方人员。周迪道却暗中写信给我和司令员何克希,主动提出仿效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办法,乘机打入敌人内部,为我党我军开展工作。并说如组织上如不同意,他就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我与何司令就找敌工委的粟后同志一起研究,感到我们早就想在日本人方面打开缺口,但日本鬼子是异民族入侵,派人打入其内部比打入伪军伪组织内部要困难得多,现在既然有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应该将计就计,要周迪道和另外几个被捕同志乘机留在敌人内部,为我党我军开展秘密的反问谍斗争。
于是以周迪道为组长,成立了一个“反间谍工作小组”。他们在敌人心脏里已经工作了半年时间,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按照党来电的精神,我们和区党委其他同志都感到在当前新的国际和国内形势下,为了配合美军在东南沿海登陆,加速日本法西斯的灭亡,必须大力加强对日寇的情报工作,因此有必要在这个小组原先的基础上,增派得力的领导骨干,加大工作力度,使其在对敌斗争的各方面均取更大的成效。派谁去领导这个小组呢?谭启龙用手指了指乐群,说:“这个人非你莫属!”
接着谭启龙对乐群说:在与日伪的残酷战斗中,除周迪道外,还有周斯明、冯禾青、王福林等,他们都是共产党员,虽然先后落入了敌人的魔掌,但经过周迪道与他们取得了联系,经我们反复研究,也安排他们在敌人内部为党做谍报工作,已在宁波日寇宪兵队内部秘密建立了反间谍工作小组。原先我们派了一个交通员与他们联系,他政治水平和文化水平已不能适应新的斗争形势,现在决定派你去领导他们。
浙东区党委和谭启龙本人为什么如此器重和信任乐群?这得从她参加新四军后曾经出色地完成过多次特殊任务说起……
参考资料《日寇宪兵队里的新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