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陕述怀》·李世民
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
星旗纷电举,日羽肃天行。
遍野屯万骑,临原驻五营。
登山磨武节,背水纵神兵。
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
隋朝末年,天下丧乱,豪杰并起,拥众据地,逐鹿中原。在相互消长的过程中,年轻有为的秦王李世民以其雄才大略,东征西讨,招降纳叛,终于平定了以窦建德、王世充、薛举等为代表的群雄割据势力,结束了国家四分五裂的残破局面。
面对被鲜血浸泡过的大好河山,李世民在凯旋途中感慨万千,不无真诚地发出“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的情怀壮语,表达着一代有作为的未来封建帝王以暴易暴,志在和平安定而非争名夺利的胸襟和抱负,这是有为之君强国安民的思想基础。读了这两句诗后,对随之而来的“贞观之治”的出现也就不难理解了。
中间三联是回忆镜头,分别绘出了行军、驻营、出击的整体画面,讲述着山河一统的来之不易。“星旗纷电举、日羽肃天行”一联写唐王军队的气象,其声势是旌旗簇拥,浩浩荡荡,间接昭示着这是一支得到广大民众拥戴的正义之师;其行动是迅猛如电,攻无不取,战无不克,直接显示出王者风范;而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肃天之行更暗寓着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的正义、正宗形象。
“遍野屯万骑,临原驻五营”一联写唐王之师千军万马,漫山遍野,这是得道多助的又一种说法。“登山磨武节,背水纵神兵”一联概写大小千余战的铁血搏杀。“登山”、“背水”既是地形复杂的描写,也是所历之战均为置死地而后生的概括,并非轻轻松松就谋得了江山的统一。至于“磨武节”、“纵神兵”之语当然是对自己武略风采的自信。
事实上,秦王李世民确是大唐王朝开基立业的首席功臣,诗人自信地自评,也是真正的老实话,并无自吹自插之嫌。以上三联虽不是抒怀重点,但字里行间处处契合着“济世岂邀名”的诗旨,无不体现出为治世济民而奋不顾身的正义性。
“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联与首联遥相呼应,意在表明诗人为结束血腥的杀戮而由衷高兴,展示出一代英明帝王为国为民的冰心情怀。
唐太宗披坚执锐打下了一座锦绣江山,又呕心沥血开创了繁荣强盛的“贞观”盛世,其文治武功彪炳史册,有口皆碑。然而,无聊的后世文人们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十分苛刻地讥讽这位“马上皇帝”,认为唐太宗的诗文“殊无丈夫气,嫣然妇人小儿嬉笑之声”。
这种戏弄是后世文人的浅薄。唐太宗在《全唐诗》中存诗六十九首,其中软语温言的靡靡之音有,但那绝不是其创作的主流。更何况,类似的诗语、诗意即使在李白、杜甫的诗集中也并不少见,为何单单指责李世民呢?
另外,后世文人们很津津乐道虞世南拒诏写作艳词的故事,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唐太宗从来不认为文艺有决定国家兴亡的力量。他之所以接受了虞世南、魏征的批评,更多的是给股肱大臣们面子。
而当御史大夫杜淹又一次提出“前代兴亡,实由于乐”的理论时,唐太宗当即反驳说:“音声岂能感人?欢者闻之则悦,哀者听之则悲,悲悦在于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其人心苦,故闻之则悲耳。今《玉树》、《伴侣》之曲其声俱存,朕能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耳。”
唐太宗这一番话不仅教育了那些少见多怪的文人,更重要的是奠基了大唐帝国对文学乃至言论自由的宽容,从而为诗歌的繁荣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