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1月上旬,皮定均率领24军抵达上甘岭地区换防驻守在那里的15军。
那时,上甘岭战役虽然已经结束,但为后续的和平谈判,敌我双方仍然对峙在那里,皮定均作为军长,对这一情况自然有所了解。
为了让24军提前熟悉美军的战法,皮定均特意请求15军晚撤离阵地一些日子,这段时间里,24军特意派出了部队中的骨干到15军中取经,15军指战员也毫无保留的传授经验。
后来24军涌现出了不少的战斗英雄。
这其中就有有名的“狙神”张桃芳。
张桃芳的老首长康林(时任24军72师师长)后来回忆:
“后来闻名全军的狙击手、战斗英雄张桃芳,就是皮定均来我们师抓出来和逼出来的。”
一一次,皮定均到前线视察康林74师前沿,看到了让他火冒三丈的一幕。
那时候,美军仰仗的“炮火力量”和制空权,经常无视我军在对面阵地上大摇大摆,唱歌跳舞,疯狂挑衅。
皮定均本来就是一个火爆脾气,自然没办法忍受这样的场景,当着74师师长康林、214团团长恽前程的面,皮定均命令:
“下酒嚼花生,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非要把洋鬼子的洋脾气拾掇拾掇不可。”
当时,志愿军全军都开展了冷枪冷炮运动,后来72师214团就涌现出了张桃芳这样的狙击英雄,在32天时间里,他用247发子弹,毙伤敌人71名。
有不少文章称,是皮定均率先在上甘岭阵地上开展了冷枪冷炮运动,其实这个说法不完全准确。
从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后,双方围绕三八线形成对峙局面,当时美军凭借强大的武器装备,经常对志愿军阵地进行密集的炮火攻击,而我军的武器装备,后勤保障均难以有效的歼灭敌人。
毛主席考虑到这一点以后,提出了“零敲牛皮糖”的战略战术,对敌集中优势兵力打小歼灭战。
根据毛主席这一指示,全军都开动了脑筋,特别是前线一些官兵,不少枪法高超的战士开始在前线冷不防的射击冒头的敌人。
1952年初,驻守在“三八线”中段金化地区的志愿军第26军77师230团就组织全团的特等射手开展了冷枪歼敌运动。特等射手们使用各种轻武器开展“打活靶”竞赛,取得了以29发子弹毙伤14名敌人的战果,使当面之敌几天内不敢在阵地上露面。
后来26军的这一经验就开始向全军推广。
张桃芳后来之所以扬名,盖过了志愿军内诸多特等射手,主要是因为他是一个新兵,而且新兵入伍时他的枪法并不好,完全是通过后天苦练才成就的。
张桃芳的战绩越来越高,后来还登上了军报,这让他的两位首长康林和恽前程的脸上都很有光。
一次,皮定均召集手下各师长开会,会后几人聚餐,虽然没有喝酒,但康林还是忍不住吹嘘起来:
“我手底下有个新兵,拿着步骑枪,撂倒100个美国鬼子...”
时间一长,就连皮定均也知道了自己手底下有个张桃芳,他问康林:
“你是亲眼看到的吗?”
康林一下子哑火了。
皮定均一个电话打到了214团,团长恽前程告诉他:
“是有这么回事儿!”
“你亲眼看到过?”
恽前程也一下子哑火了。
皮定均最初想亲自到前线去看一看,不过他毕竟是军长,又是在战时,平常忙碌的很,所以派了军部的肖参谋到前线亲自考察。
不过,生性精明的皮定均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的,他让肖参谋把专门配发给自己的皮靴带去,如果是真的,就把皮靴奖励给这个战士,如果是假的,就把皮靴再拿回来。
肖参谋下了部队一趟,回来跟皮定均汇报:
“确有其事。”
皮定均顿时萌生了兴趣。
二随着张桃芳的战绩上涨至三位数,皮定均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到214团去看看。
恽前程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人也麻了,虽然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将上一线视察是常有的事儿,但毕竟子弹不长眼,向皮定均这样大的官,要是被对面的敌人看见了,难保不一炮打过来,万一军长有个三长两短,谁能负这个责任。
话又说回来,214团团长恽前程是皮定均麾下的老兵。
恽前程1937年参加革命,后来加入新四军,是华野六纵的老兵,当年皮定均率领中原军区一纵一旅突围至皖南后,全旅就被合并进入华野,皮定均后来就调华野六纵任副司令员。
也是在这个时候,恽前程开始于皮定均打交道。
恽前程回忆,24军的战士们私下里称皮定均是“皮傻子”,可皮定均后来听说了也不气也不恼,自己还乐呵呵的,每次下部队,战士们都喊“皮傻子”来了。
皮定均关心战士,爱护战士在全军也是出了名的。
1947年2月莱芜战役,六纵承担最艰巨的任务,攻打口镇,可没想到的是,口镇的敌人顽强防守,六纵打了两天也没拿下。
六纵司令员王必成无疑是一员猛将,打仗是没话说,但有时攻坚战,也要讲究策略,奈何王必成当时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纵队参谋长到前沿督战,时任突击营营长的恽前程请示:
“参谋长,白天攻击困难太多,请参谋长到前面看看,给我们出出主意。”
参谋长只是回了一句:
“不去,我去,要你营长干什么?”
急的王必成都下了死命令。
皮定均那时虽然调任六纵副司令员,但说到底他对下面指战员还谈不上熟悉,有些时候难免束手束脚。
事实上,皮定均早已注意到,口镇虽然没有拿下来,但实际上六纵已经拿下了几乎全部的外围阵地,口镇守敌实际上只是困守城隍庙一隅顽抗,只要以小股兵力控制,主力完全可以腾出手来,阻击从莱芜溃退下来的敌军。
皮定均后来给恽前程打电话,让他如此照办,部队果然轻松很多,后来抓了一千多俘虏。
尽管皮定均打仗也很猛,但也善于用智,战前观察阵地,很注重细节,哪个战士不爹生娘养,指挥员一个命令,就不畏生死的冲上去,指挥员要对下面的战士负责任。
恽前程后来就在皮定均麾下工作了几十年,对这位老首长的工作作风有很深的了解。
1976年7月,皮定均登上飞机飞往漳州,后来因飞机失事遇难,而送他上飞机的就是时任福州军区空军司令部参谋长的恽前程
按理来说,当时皮定均完全可以不到前线去,只要陪着首长在后方即可,但他坚持要去。
恽前程没有劝,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劝了,皮定均还是会到一线去,可这件事情也成为恽前程一生难忘的记忆。
2014年皮定均诞辰100周年之际,恽前程还专程撰写回忆文章称:
“我深切怀念他,纪念他。在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中和福建前线,我在皮定均首长领导下战斗工作,与他相处多年,受到他的谆谆教导,受益匪浅,终生难忘。”
三皮定均一到214团,就嚷着上一线去看张桃芳,被恽前程死命的拦住。
“你不能到前面去。”
眼看团长拦着不让去,皮定均也怒了,瞪圆了眼睛怒斥:
“你XX,是你指挥我还是我指挥你。”
恽前程一脸严肃的表示:
“当然是你指挥我了。但现在总部有规定,高级首长上前沿阵地,一定要经过总部批准才行。”
一句话,把皮定均噎得没脾气。
“好好好,算你能说。”
皮定均无奈,只好吩咐打电话到八连去,把张桃芳叫来团部。
张桃芳一听是军长要见他,一溜烟就跑到了团指挥所,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军长这样大的官:
“那是军长,指挥着好几万人马,哪像我只是个小兵犊子。”
那天,皮定均在团部后面的山坡上,亲自考较了张桃芳的水平,发现的确真材实料,皮定均兴致一上来,叫人拿铁丝圈成一个馒头大小的圈,再拿一张白纸蒙在铁圈上,做成一个简易靶子。
随后,皮定均命人把做好的靶子放在200米开外的山坡上,回头对张桃芳说:
“你打这个,打完了我也打两枪。”
张桃芳屏息凝神,一枪就打中了靶子,看的一旁的皮定均啧啧称奇,还回头对身边的干部说:
“这小子打的确实不错。”
皮定均后来决定亲自打两枪,结果几枪都没打中,这样一来,他就对张桃芳的本事更加服气。
不过,张桃芳后来回忆:
“那天风挺大,铁丝又软,还被风刮得左右直晃,再加上靶子那么小,真的挺不好打。不过这次不能露怯,皮军长拿着望远镜在旁边看着呢。”
全军那时差不多有个几万人,但皮定均对张桃芳这个新兵却始终记忆深刻。
1964年全军比武,皮定均在家中看比武的录像时,看到了张桃芳出场,还兴奋的对家人表示:
“看看,看看,这个教官就是张桃芳,他在为全军出力呢,我24军出来的人才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