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民/文
一、汤玉麟率部参加抗日同盟军
1933年7月，我在张家口参加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任第三十五军副军长。当时我们军部驻在热河丰宁大阁镇的新营子。同时，另有一部经由日本委派的东亚同盟军总司令部则驻于大阁镇城内，我们两军驻地仅是一水之隔。我们抗日同盟军与日本委派的东亚同盟军显然有着不同的地位，怎能同在一起联防呢?因为东亚同盟军总司令汤玉麟原是我们抗日同盟军第三十五军军长耿继周的旧长官，并且汤我两军的官佐士兵大半都是旧东北军的老人，所以两军相处并无歧视的现象。惟有汤玉麟部的两个旅长及其武装官兵全被孙殿英吸收而去；后又有汤玉麟部的独立团长率全团暗投张家口抗日同盟军，被吉鸿昌部所改编。因此引起承德日军头子们注意，认为汤部不可靠，遂于同年7月下旬令汤玉麟移防承德。
事在同时，北平军分会何应钦亦派代表涂司中前来大阁利诱汤玉麟投诚，汤如应允即委汤为军长并立拨40万元开拔费，令即移防延庆袭击抗日同盟军。因此，汤玉麟犹移不定，左右为难。在此不得已的情况下，遂与耿继周秘商，决定率所部即向张家口民众抗日同盟军冯玉祥部投诚。当时他们二人秘密制定一个计划草案，派遣我部副官主任马毓秀前来张家口，交我转呈冯玉祥。
当时我将此事告于佟麟阁和吉鸿昌。我们三人于7月17日一同前往总部面晤总司令冯玉祥，呈交计划草案。冯看完计划草案后，即对我们说：“汤阁丞本来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从前几次直奉战争我们针对着打了几次仗，今天他能考虑弃暗投明，来同我们一道合作，他的主要原因是不想把他这一大部精良武器和他现在率领下的4万东北健儿，落到日本人和蒋介石的手里。”冯接着说：“根据他的这些说法，汤阁丞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将来他能同我们团结一起，不仅能加强我们的抗日力量，更是于我国抗日前途增色不少。至于他需要解决的防地问题、军粮问题等等，这是必然的条件，时机成熟自当替他办到好了。”
过了两天，7月19日，总部副官长王作舟来电话对我说，冯先生有事叫你即到总部。待我到达总部后，冯玉祥即告诉我说：“现委任汤玉麟为我部第十二路军总指挥，另外的问题待在复信中说明好了。你现在回去准备，明天有几件东西我派人同你带到大阁面交汤玉麟和耿继周。”第二天早上，冯玉祥即派来参赞葛云龙率领校级官佐十人，并开来两部大车，里面装着万余双袜子、一万元法币、十余袋洋面、公事包数件。我们一同前往大阁。
当晚我们于松营子第三十五军军部与汤玉麟和耿继周晤面。汤玉麟即向大家说：“多谢你们老远来，此蒙冯先生厚意，赐我这样的宝贵物品，实在感激不尽。我本一个老粗，早年曾与张作霖、吴俊升弟兄们搞了几十年，如今独我混到这样下场，实为中国人们之所唾弃。因我有私产700余万在沈阳，全被日本人没收，总想将这些财产收回一部。只有委曲求全与日本人混在一起，但是日本人条件太苛刻，使我不能接受。另外，蒋介石经常派人向我利诱被我多次拒绝，不能上了他的圈套。今后在冯先生的领导下和诸位一齐携起手来，站在抗日立场，替中国人们做点好事也是对的。”当时耿继周亦有发言，随即散去。
当晚夜半，耿继周即对我说：“目前日本人监视老汤，预防甚急。因为老汤拿不定主意，前几天我才叫他派旅长董福亭去承德向日本人敷衍一下。我又叫老汤暂把涂师中软禁起来，明后天决定和你们一同去张家口当面向冯玉祥解决这些问题。最好是移防察省，要不然早晚我们即会遭到日本人和蒋介石的暗算。”
当时我们在大阁住了两天。7月22日，耿继周和我们便一起返回张家口。当晚，冯玉祥召见我们去总部谈话。见面后，冯即对我们说：“这次你等煞费苦心将汤玉麟邀来同我们一道合作，这是一件重要的事，否则汤部孤立热河，前途很危险。汤玉麟在写给我的信中曾谈到，张家口粮少、人多，不是久居之地，并且目前察省周围已被蒋军围住，最好即去西北另觅出路，挑选一部队伍，整理改编，他日不难东山再起，东渡黄河，南下武汉，抗日倒蒋实于我军有利。这些想法都是汤君的深远智谋，也可以说汤玉麟真是我内心的良友，无奈阎锡山早派李服膺率领大军沿途阻碍我们西行的去路，并且孙殿英现驻大同态度不明，我若对阎锡山诉诸武力掀起内战，不仅于我们抗日同盟军名
义不好，更而受到全国广大群众的谴责，这是值得我们加深考虑的要事。好在汤玉麟不久即来张垣，我们再从长计议。”当时，耿继周即对冯玉祥说明汤玉麟目前的处境，还提到一些有关防地的事。冯即答说：“汤玉麟需要万全县作他炮团和指挥部的驻节地区，待我与方振武筹商，另再为决定一切。惟是这几天以来，蒋介石的军队源源开来察省，刘桂堂披着我们抗日同盟军的外衣，其实当了蒋军的爪牙，即盼你们热河大军提早开来防区，以备万一，实为一件要事。”
到了7月28日，总部成立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冯玉祥向大会说明成立军委会的重要意义，主要目的是为大家团结一致，指挥统一，坚决抗战到底，会后同摄一影。第二天早上，耿继周即回返大阁。临行他曾对我说：“汤我部队准于半月前后开入指定防区，必须与总部随时取得联系。”岂知过了几天，张家口车站忽由北平开来了一列铁甲车。据说宋哲元已来张恒，我因不明真相，即时往晤察省主席佟麟阁和总部参谋长邱岘章，始悉宋哲元和蒋伯诚此来张垣为了请冯先生赴泰山休息。因事关机密，不能往下问去，不过我的思想忽然紧张起来，惟恐冯公出走，我们大军如何善后。
等到8月6日夜里，冯玉祥即派副官长王作周找我到总部谈话。冯玉祥问我；“你们前方部队出发没有?”我即答说：“上次耿继周回防大阁，临行时曾对我说，汤我两军准于两个星期前后开到目的地，大约还有几天时间即可进入察境。”冯即叹气地对我说：“本来张家口是个小地方，自从我们抗日同盟军在此成立以来不到半年时间，一切吃穿皆是我国海外侨胞和国内一般名流爱国志士源源捐助而来。如今蒋介石不要我们抗日，并派来大军把张家口四面包围，还要截断经济和食粮来源。怎么办好?宋哲元特来劝我下野休养，我若不去，我领导下的十万大军如何以善其后?因此，不得已，我只好暂往泰山休养一个时期。至于有关汤玉麟和你们的大军问题，已向宋哲元详为介绍，将来可由宋哲元妥为改编。另外，关于你们个人的位置一定有很好的安排，来日方长，将来我们大家还得携起手来，重新站于抗日前线。”同年8月8日，冯玉祥即乘铁甲车离开张家口往泰山而去。
二、对冯出走汤玉麟大失所望
冯玉祥离去张家口不到几天的功夫，汤玉麟大军即源源开到沽源、张北、万全各处。我部则集中于龙关、云州、独石口、赤城一带与汤军联防。过了几天，第二十九军赵登禹师也开来张家口，同时汤玉麟和耿继周也来到此地。曾于某天的中午，汤玉麟很不自在地对我们说：“我不去承德又拿何应钦的40万，完全是想洗清自己汉奸的罪名，想不到冯先生不待我来即离开了张家口，这不是来与冯先生一同携手抗日，而是来给宋哲元送大礼。最令人痛心的事是我最精良的炮团既已完全开入万全，他们还有那些不放心的事。不料前两天我们的骑兵刚到张北，赵登禹即假借召集训话机会，四处摆着机枪想来缴械，以致激起郑桂林叛变，把这支队伍当场拉走了，究竟对得起谁?”汤玉麟于8月下旬被宋哲元聘为北平绥署总参议，随即回返北平。
三、刘桂堂背叛抗日同盟军
1933年5月，刘桂堂被冯玉祥委为民众抗日同盟军六路军总指挥。以后，又被蒋军收买。同年9月下旬，汤我两军正待改编的时候，刘桂堂忽然绕道赤城袭击龙关和独石口，与我军激战两日后，退去。
四、方吉两人率部抵抗失败
同年9月中旬，有抗日同盟军第二十军总指挥战韬来独石口向我说：冯先生虽幽因环境关系走了，但是我们抗日同盟军的伟大意义还是在的。现时蒋军的万福麟和商震各部，已由平北顺义一带开来察省攻击我军。吉鸿昌特叫我来请你和耿继周参加贯彻我们团结精神。我当即对他说：汤我两部被宋哲元改编是经由冯先生临行介绍的，现在汤的炮团已被宋军接收，大部已集中张北、万全，我部已于张北被郑桂林拉走。目下汤我两部还被宋哲元大军监视着，汤玉麟和耿继周已回北平。不过现时的同盟军已是日落西山，独木难支大厦，所谓鸡蛋碰石头白去牺牲亦属无味。你如坚持不听，我介绍你到云州把我杨团带走好了。到了10月上旬，方振武和吉鸿昌与蒋军万福麟和商震等部激战于平北小汤山、高丽营一带，结果同盟军失败，战韬阵亡，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至此结束。(1963年6月30日)
作者当时任寨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第三十五军副军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