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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简婴和陆京安像一对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小夫妻一样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张阿姨准备的甜点开胃又解馋,简婴一吃就停不下来。
她随意地翻看着电视台,忽然切换到城市新闻频道,新闻里正在报道一个慈善活动。
“给白雪儿童织梦”。
简婴一眼就看见了视频里那个巨大的玩偶,明黄的维尼熊笨拙又努力地跟随者节奏打节拍,被一群小朋友簇拥着围在中间。
即便看不见玩偶里面的脸,简婴还是一秒就认出来了。
“原来洛老师今天穿玩偶服,是为了这个活动。”
没过一会儿,头顶传来陆京安没什么语气的淡淡声音。
“你和那个洛老师,很熟吗?”
简婴没察觉到陆京安语气里的情绪,很随意地说道:“就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而已。”
“改天请他吃个饭,”陆京安把简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毕竟他今天专程送你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简婴的错觉,她似乎觉得陆京安好像加重了“专程”这两个字。
她仰头看了看他的神色,又发现他一切如常,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没等简婴继续说话,陆京安又说道:“以后你上下班都由我来接送,不然要是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一个人开车太危险了。”
简婴想了想,没拒绝。
她现在确实身体有些虚,要是下次再遇到半路头脑发晕的事情,没有人在身边,真的很危险。
简婴躺在陆京安的怀里,安静地看着电视上的慈善新闻,忽然轻声说道:“我想捐一笔钱给这些白血病儿童,真的很可怜。”
“好,”陆京安吻了吻她的发旋:“家里的财政大权在你手上,你来决定。”
简婴发笑:“我说捐多少就捐多少吗?那要是我把你的家当全部拿去捐完了怎么办?”
陆京安挑了挑眉,扬起一道宠溺又揶揄地笑。
“没关系,我继续赚就是了,你随便花。”
简婴笑出声来:“我好像找了一个很厉害的老公。”
也许是简婴的最后两个字让陆京安心尖一颤,他喉结一动,没忍住,翻了个身,身体挡住了简婴看向电视的视线,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漆黑的瞳孔里映射着客厅暖黄的光线,像是窜动的火苗。
简婴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不行,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同房。”
简婴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微红着脸害羞拒绝的样子落在男人眼里有多么欲拒还迎,撩人至极。
陆京安眉眼微挑,一只手伸过去,拿起了她身体右边的遥控器,翻身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红温的脸。
“陆太太想多了,我只是拿个遥控器而已。”
简婴这才发现,新闻已经结束了,现在电视里播放着的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广告。
她的脸霎时红得更厉害了,有些嗔怒。
“你故意的。”
陆京安很轻地笑了一声,将简婴搂在怀里,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道短促的电话震动声。
他看了眼桌台上的手机,拿起来接通,语气淡淡:“什么事?”
柳心娥对于陆京安的态度很是不满意。
自从陆京安从英国回来以后,就没再接过柳心娥的电话。
后来柳心娥从陆青青口中得知了陆淮生的情况,以及知道了那天简婴在医院的原因,也算是明白陆京安是在生气自己之前给他打的那两通电话。
儿子估计是以为自己在挑弄是非、挑拨离间呢。
关她什么事?那些照片又不是她拍的,简婴自己不和前男友避嫌,她提醒自己儿子难道有错吗?
柳心娥强忍着内心的不满,有些没好气地说:
“你搬家这么久,没打算请你爸妈来家里坐坐吗?”柳心娥说,“你忙,家里那个也忙吗?她不是跟你结婚之后就没上班了?”
简婴从神话集团辞职这事儿还是苏瓷无意中告诉她的。
苏瓷当时一脸羡慕:“还是京安的老婆命好,上几年班嫁给京安,现在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京安还要每天都哄着她,羡慕不来呢。”
陆京安听着柳心娥明显意有所指的语气,稍稍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不想被简婴听见,他的身子稍微离远了一些,却还是轻轻握住简婴的手,用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擦她的掌心。
“地址你知道,我没有不让你来,你想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让佣人准备就行。”
柳心娥抬了抬语气:“让佣人准备?我儿媳妇就不能给我准备点什么吗?”
陆京安眼皮都不掀:“我也没见你以前给爷爷奶奶准备什么,你不是一直在家里什么也不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柳心娥:“……”
梗了好半天,柳心娥才冷冷地说:“后天我生日,你爸爸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淮生又出了事,就不大办了,来你家随便吃点吧。”
陆京安顿了顿,说:“我先问问我老婆。”
没等柳心娥说话,陆京安直接挂断了。
简婴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京安呼出一口气。
“我妈想来这边过个生日,后天。”
简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把手心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是你的妈妈,母亲和儿子一起过生日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简婴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只要有你在,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到我的。”
简婴笃定的眼神和百分百的信任让陆京安心头一暖,没说什么,而是起身去了阳台。
拉上阳台门,他给柳心娥回拨过去,简明扼要:“你周日来吧,我会提前让阿姨买好食材。但是妈,我丑话说在前面,简婴是我的妻子,她就代表我,我不管你对她是什么看法,不管好的坏的,都憋着,不要给她难堪,也不要故意找她的事。”
“这是你第一次来做客,我不希望会变成最后一次。”
柳心娥的心里堵得慌,这已经不是陆京安头一回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帮简婴了。
她懒得和陆京安多费口舌,只是说:“我会把苏老教授和苏瓷也叫上,你爸爸身体不好,需要苏老教授随时在旁边看着,苏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过生日想请个人来,不过分吧?”
没等陆京安开口,柳心娥就直接堵了他的后路。
“好歹苏瓷以前也跟过你,跟你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你要是结个婚妈也不要了,朋友也不要了,你觉得合适吗?”
“行了,”柳心娥直接发表结语,“周日上午我就到,到时候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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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一大早,刘阿姨和张阿姨一起床就开始张罗着备菜。
菜品都是凌风一早就定好的,有从新西兰直接空运过来的牛羊肉,各类海鲜海产也又大又新鲜,还有许多从新疆发来的海市已经过季的水果,听说简婴最喜欢吃荔枝,凌风安排送来了好几箱。
陆京安洗了个澡,带着简婴从在小区走了一圈,才慢慢悠悠地回到别墅里。
张阿姨已经在厨房忙开了,刘阿姨端着剥好的水果递上来:“太太,荔枝不能吃多,您现在要控糖,虽然您已经很瘦了,但孕期妊娠糖尿病这事儿可说不准,还是注意一点好。”
她叮嘱道:“一天最多不能吃超过五个哈。”
简婴很听话地乖乖点头。
“好。”
她很喜欢家里的两位阿姨,年纪和她妈妈差不多大,给了她很多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她甚至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做妈妈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等她的孩子出生,简婴想,她一定要给她的孩子所有她不曾有过的一切。
简婴刚在沙发上坐下,吃了一颗荔枝,院子里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简婴闻声看过去,不一会儿大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者,简婴在陆老爷子的病房里见过他,是陆家的私人医生,苏老教授。
而跟在苏老教授身后的,就是苏瓷。
从前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现在才看出来,一老一少的面容颇有几分神似。
别的地方还好,独独是眉眼,很像。
只是苏瓷的眉眼多了几分锋利而妖艳的美感,苏老教授就显得要温和从容得多。
苏老教授见简婴的目光微微有些疑惑,笑着说道:“夫人过生日,担心老爷的身体状况,所以把我也叫来了,苏瓷是我的孙女,也是京安的朋友,刚好这个周末闲着没事情,一同上前打扰,还希望陆太太见谅。”
简婴没想到苏老教授这么客气,有些慌张地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果盘。
“老教授哪里的话,您是长辈,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知道您要来,没有提前准备。”
她请苏老教授上座之后,这才把视线移到了苏瓷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羊绒修身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坎肩,长发高高束起盘在后脑勺,用抓夹固定。
看上去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温婉可人。
是长辈会很喜欢的类型。
简婴不动声色地敛下情绪,对着苏瓷微微笑道:“好久不见苏小姐,随便坐。”
苏瓷环绕了别墅一圈,最后才把目光落到了简婴的脸上。
“这别墅刚买来的时候我才来过,有几处设计还是我跟京安提议的,”苏瓷勾起唇部的弧度,“看来我的想法还是不错,装修得很好看。”
简婴当然明白苏瓷话里的意思,她稍稍挑眉,面不改色,抬眼就看见苏瓷身后,陆京安带着柳心娥和陆老爷子陆钧进来了。
陆钧前段时间被陆念生气得生了一场病,最近才稍显好转,下了床。
但脸色依然还是有点苍白。
简婴心里一紧,走上前去:“爸。”
这还是陆钧第一次听见简婴叫他“爸”,眉宇间不由得动了动,笑着握住简婴伸上前来扶住他的手。
“灵灵啊,今天要陪我下棋。”
老爷子一躺就是几个月,棋瘾重得不行。
简婴眉眼弯弯,很乖:“好。”
察觉到一道微冷的目光,简婴看过去,对上了柳心娥没什么表情的眼神。
她顿了顿,还是轻声开口叫了一句:
“妈。”
柳心娥无声地勾了勾唇,本来不想搭理,又想起了陆京安的警告,这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这边看起来还算是其乐融融,没人注意到一旁的苏瓷在听见简婴的那一声“爸”之后,脸色白了好几分。
她一直是叫陆老爷子“陆爷爷”的。
这么一来,简婴似乎直接比她高了一个辈分。
她压住心里的不快,转过身去对着柳心娥笑脸相迎。
“心姨,生日快乐,祝您越来越年轻,一切顺利。”
柳心娥见到苏瓷的反应和跟简婴说话的反应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喜笑颜开,把苏瓷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很亲密地挽住她的手。
“我生日最想见到的就是你,今天可要陪阿姨好好聊聊天。”
苏瓷似乎在不经意间看了简婴一眼,又笑着对柳心娥点头。
“今天我把一整天的时间都腾出来给您。”
简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陆京安微微蹙眉,正欲上前说话,却被简婴拦住了。
她很轻地摇了摇头,扶起陆钧坐在沙发上,让苏老教授给他把脉。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陆钧身旁,丝毫没有为一旁柳心娥和苏瓷的亲密无间表现出半分反应。
这种没反应的反应,才是让苏瓷最难受的。
趁着苏老教授给陆钧看诊的功夫,苏瓷站起身来,看向简婴。
“简小姐,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花园?当初装修设计的时候我给了不少意见,想去看看效果怎么样。”
简婴落落大方:“好,你跟我来。”
走到花园,苏瓷的语气就变了。
“今天是心姨的生日,你这个当儿媳妇的,什么都不准备吗?”
简婴煞有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很轻地笑了笑。
“她什么也不缺,也不会喜欢我送的东西,与其添堵,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简婴倒是看得很通透,拿起一旁的水壶给百合浇水,“毕竟她喜不喜欢我,跟我送不送礼没关系。”
苏瓷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很开。”
简婴看也不看她。
“不是看得开,是觉得无关紧要。京安喜欢我就行了,”她浇完花,抬起眼来云淡风轻地看着苏瓷,“其他人喜不喜欢我,很重要吗?”
简婴是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的。
苏瓷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和陆京安离心,包括当初在英国的那一通电话,简婴也很清楚,是苏瓷故意打来的。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她甚至很大方地让苏瓷参观花园:“你设计的花园挺好看的,我很喜欢,你觉得呢?”
简婴站在花园里,身后的花和她纤瘦的身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主人的从容大度,一点也没有妒忌不满的气息。
苏瓷深吸一口气,面上还是冷笑着。
同为女人,她知道简婴现在不过是在装淡定而已。
没有哪个女人会对她完全不介意。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你是学书法的?”
简婴点了点头:“略懂一点。”
苏瓷的视线绕过阳台玻璃,落在别墅大厅悬挂的那幅书法作品上,挑眉笑了笑。
“那幅作品你应该知道,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是我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花了不少钱拍下来送给京安的。京安非常喜欢,所以一搬新家就把它挂在别墅正中央了。”
苏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以及几分快感。
“简小姐,你不觉得你就像一个小偷吗?京安是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套别墅的设计有一大半都是我和京安一起商量决定的,包括那幅作品,都是我给京安买来的。”
“你心安理得地占据着我的成果,你凭什么?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一点而已。”
苏瓷现在有些破防,也许是因为简婴叫陆钧的那一声“爸”,也许是陆京安因为她连轴转地从英国飞回海市,也许是看见她如此自信从容地住在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待在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的身边。
从英国回来以后的种种情绪积压在她的心里,她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行。
可谁知,简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大厅,眼神却毫无波澜。
甚至她觉得,简婴似乎还有点想笑。
这时候,陆钧已经检查完身体了,没什么大毛病,便要简婴把围棋拿出来,陪他下一场。
简婴很温柔地回应着陆钧:“好的爸,我现在去拿围棋。”
说完,她经过苏瓷身边,脚步顿了顿,声音很轻,没什么波澜。
“苏小姐,您可能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烦请你仔细看一看,那幅作品不过是我无聊的时候随便临摹的一幅而已。原来在您的心里,我的书法水平已经能媲美您费尽心思买来的大师作品了,我很惶恐,也谢谢您的肯定。”
苏瓷一瞬间僵住。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书法大神,自然分辨不出所谓的大师作品和普通作品的区别。
本来想着用这件事刺激一下简婴,让她知道她每天看着的作品,是自己送给京安的。
却没想到……
苏瓷咬紧嘴唇,没有说话,面上依然很冷静。
简婴却没有再理会她,进屋拿了围棋,安静地和陆钧下着棋。
今天的日头很好,微暖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一半落在简婴的身上,光影跳动在她的发梢,衬得她整个人像个精灵。
从前的她在陆家人面前,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惶恐的,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
面对陆青青的刁难和陆念生的嘲讽,她几乎没有过反击。
可现在的她面对苏瓷也好,面对柳心娥也好,从来都是大方从容,侃侃而谈,四两拨千斤地把所有恶意都反弹给对方。
陆京安静静地看着抿唇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简婴。
没忍住,伸出手来帮简婴走了一步。
简婴恍然大悟:“这一步棋好,绝处逢生。”
陆京安勾了勾唇,满眼宠溺,露出一丝得意来。
“好小子,”陆钧挽了挽袖口,“小两口一起来对付我是吧,我好好儿跟你们下。”
简婴捂着嘴笑出了声,没注意到苏老教授悄悄离开了客厅,走到了阳台。
看着在花园站得笔直的苏瓷,别人不知道,但他这个做爷爷的当然看得出来,自己的孙女现在情绪很不好。
苏老教授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拍了拍苏瓷的肩。
“小瓷,你从小被我惯坏了,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爷爷以前都依着你,有件事你要明白,感情的事,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京安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又是何必。”
苏瓷回过神来,敛下眸中的思绪,语气淡淡:“结婚算什么,结了也能离。”
“小瓷!”苏老教授有些严肃,“我们苏家的家教,不是让你来当第三者的!”
“没有什么第三者,”苏瓷说,“我只是在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苏瓷转过身来看着苏老教授:“爷爷,我没有父母,只有您了,难道就连您也要和别人一样站在我的对立面,觉得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苏老教授看着苏瓷慢慢红了的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忍心让孙女太过于伤心,苏老教授想着等以后慢慢劝劝她,转移了话题:
“我听护士说,你前段时间来了一趟我的实验室?在医药房里拿了点东西,拿了什么?”
苏瓷的眼神微不可闻地闪了闪,说:“没什么,几种消炎药而已,我最近在做个实验。”
苏老教授看着苏瓷,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现在也长大了,京安给你安排的疗养院,听说业绩不错,爷爷每次想来看,你都不让我来,你现在当了医生,要记住,医者父母心,一定要对每一个患者负责,用药方面一定要谨慎专注,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可能会害了一个人的一生,你明白吗?”
苏瓷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去,避开了苏老教授的视线。
“爷爷,我心里有数。”
张阿姨把饭菜都准备好了的时候,简婴和陆老爷子的一局围棋还没有下完。
双方的棋子都被吃了一部分,目前是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陆京安帮着简婴走了那一步棋,剩下的回合都是简婴自己下的。
她的围棋是陆老爷子手把手教的,自然最了解陆老爷子的攻守风格。
因此二人下得有来有回,酣畅淋漓。
柳心娥一直坐在陆老爷子身边,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就是感觉有点憋屈的样子。
她今天来,是做好了准备好好会一会简婴的。
可简婴一直专心和陆老爷子下棋,倒弄得她坐在一旁没人搭理,很尴尬。
好不容易一盘棋下完,柳心娥在一旁意有所指地说:
“我过个生日,你们下棋倒是下得挺开心的。”
柳心娥看了简婴一眼,有些不满。
简婴笑了笑,让刘阿姨从一楼的客房里推出了一个四层的巨型蛋糕,蛋糕很精致,奶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硕大的珍珠,每一层都雕刻了不同种类的花,简单优雅,不算花里胡哨,但看起来很隆重。
“妈,这是我昨天托人赶制的蛋糕,时间有点紧,没办法给您弄得更加精致好看,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简婴接过刘阿姨手中的蛋糕车,推到了柳心娥的面前。
她微微笑着,眼神从容淡定,没有丝毫谄媚。
柳心娥微微一怔,蛋糕她倒是挺喜欢的,但就是不太喜欢送蛋糕的人。
所以也就没表现出多惊喜高兴的样子。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对着简婴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心了。你嫁给京安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没空过来看看你们,也没时间尝尝你的手艺。今天刚好大家都在,要不要顺便做几道拿手好菜,也让我这个做婆婆的享享福。”
陆老爷子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发作,却听见陆京安云淡风轻地把简婴揽在自己身边,冷不丁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淡淡开口。
“当初奶奶也没享到过您的福,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九泉之下是不是很遗憾。”
柳心娥蹙眉看着他:“别老拿你奶奶说事,当初你奶奶生病,我也没少照顾她。”
陆京安点了点头:
“嗯,在客厅打麻将声音太大吵醒了奶奶,奶奶喊了你半个小时你也没听见,最后去医院复查的时候,说奶奶喊你喊得扁桃体都发炎了。”
柳心娥:“……”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儿子这张嘴这么能言善辩?
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提这个干什么?
但好歹事关陆老爷子的母亲,陆老爷子也想起这件尘封的往事,脸色沉了沉。
柳心娥见陆钧有些不悦,这才闭了嘴,瞪了陆京安一眼,有些气鼓鼓地去了饭厅。
苏老教授带着苏瓷从花园回来,苏瓷面上已经没什么情绪了,平静地跟着苏老教授坐在偏边缘的位置,刚坐下,就听见柳心娥说道:
“苏瓷,你坐我旁边。”柳心娥说,“这一桌子的人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还是你最乖,来陪我说说话。”
陆老爷子担心简婴不高兴,拉着简婴坐过来。
“不管她,你坐我旁边。”
他像个慈祥的老者一样拍拍简婴的手背,安抚她的心情。
但简婴其实很想说,除了她真正在乎的人,其他的人是伤害不了她的。
柳心娥的态度和苏瓷的挑衅都不足以让她难过。
她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刚落座没多久,柳心娥还在考虑要不要吃简婴送过来的蛋糕,就听见陆京安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不深不浅地开口。
“妈,这个蛋糕是简婴亲手为您设计的,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送给奶奶的生日礼物。”
“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柳心娥刚不以为意地说了句,忽然顿住,睁着眼睛看着陆京安。
一瞬间,饭桌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简婴没想到陆京安竟然这么快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柳心娥则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有陆钧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陆京安,又看了看简婴,最后把视线落到了简婴的腹部,满脸的皱纹都年轻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样子。
“真的吗?!灵灵?京安说的是真的吗?”
“多久了?你怎么不早说?刚才还弯着身子跟我下了那么久的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叫老苏来看看……”
直到苏老教授真的站起身来打算给简婴看看的时候,简婴才慌不择路地摆手道:
“没事没事,才一个月不到,做什么都没事的。”
苏老教授却是神情严肃:“怀孕前三个月的时候是最脆弱的,一定要小心,随时注意自己的情况,一旦有任何不舒服、见血、腹痛等现象,一定要马上去医院。”
简婴真诚地看着苏老教授,点了点头:“谢谢,我知道的。”
就连一向不喜欢简婴的柳心娥此刻也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简婴的身上,反应过来之后面上也是一脸的惊喜。
但她又不好意思跟简婴搭话,只是在一旁笑着,手指捏着陆钧的衣袖,和他一起高兴。
不管简婴怎么样,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自己的亲孙子。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柳心娥身旁的苏瓷在那一瞬间,脸色比瓷白色的大理石饭桌更加惨白,身体僵硬,放在桌下的双手捏紧了掌心。
尖利的指尖嵌入掌心中,痛得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凉了。
一切事情的发展都超乎苏瓷的想象,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好像所有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抬起眼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
陆钧自然不用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瞬间容光焕发,满眼慈爱地看着简婴,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就连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的柳心娥,现在也不由得把全部视线放在了简婴的身上,眉眼间写满了惊喜。
所有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视线都在简婴身上。
没有一个人的眼里有她的影子。
苏瓷深吸一口气,整个晚餐期间,除了全家人一起给柳心娥唱生日快乐歌,没有说一句话。
吃过晚饭,柳心娥难得心平气和地和简婴坐在一起,时不时地过问几句简婴的情况。
得知简婴还在上班,柳心娥眉头一皱。
“不是说你结婚之后就辞职在家闲着了吗?怎么偏偏怀孕之后还要去上班?你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京安也不缺你赚的那几个钱,赶紧辞了回家躺着。”
陆钧一个眼神扫过去。
“是谁告诉你灵灵结婚之后就辞职在家闲着了?”
柳心娥一怔,下意识地看了苏瓷一眼,但也没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苏瓷卖了,瞪了瞪陆钧。
“我好歹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简婴以前在公司上班,辞职的事儿谁不知道?”
陆钧在商场上混迹多年,谁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看见了刚才柳心娥下意识望向某个人的眼神。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又叮嘱了简婴几句,眼看着天色有些晚了,自己也有点累了,才起身打算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把苏老教授的名片递给了简婴。
“灵灵,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时给老苏打电话,平时去医院一定要让京安陪着你,上班的时候也要注意,千万要小心,知道吗?”
简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柳心娥搀扶着陆钧走出别墅上了车,陆钧回过头跟苏老教授颔首道了个别,眼角余光瞥见从刚才吃饭时就一直沉默不言的苏瓷,眼底划过一道情绪,压了下来,什么也没说,摇起车窗。
车厢内,柳心娥看着窗外一路无言,陆钧打破了沉默。
“跟你告状说灵灵结了婚就辞职在家闲着的人,是苏瓷吧。”
柳心娥回过头看了陆钧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什么叫告状,这本来就是事实。”
“事实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多嘴陆家的事!”
陆钧语气有些重地打断了柳心娥的话,道:
“灵灵辞职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再在公司,婚礼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灵灵是京安的妻子,你说公司里的人会怎么对她?她的上司敢命令她干活吗?她的同事们会不会觉得跟她相处有压力?别人会不会觉得她是因为京安才有的这份工作?”
“虽然那些人看在她的身份上不会跟她对着干,但是这个身份同时也会为她筑起一道高墙,让她在公司寸步难行,没办法和以前一样跟同事领导相处。”
“灵灵是最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所以她才辞职了。”
柳心娥显然没怎么听进心里去,直接转移话题。
“你喜欢简婴,我喜欢苏瓷,苏瓷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苏老教授的亲孙女,知根知底的,你把老苏当家人,那苏瓷也算是我们陆家半个家人,怎么就变成外人了,怎么她就不能过问我们陆家的事了?”
陆钧蹙眉看了柳心娥一眼,叹了口气。
其实以前的柳心娥,是很天真烂漫的,所以在陆钧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就被她打动,也算得上是一见倾心。
后来柳心娥怀孕,他更是力排众议,亲生女儿和亲生儿子跪在自己面前他都无动于衷,一定要把柳心娥娶回家,给她一个名分。
只是后来……
陆京安生下来以后,聪明又懂事,小小年纪就天赋异禀,成为了陆钧最喜欢的一个孩子。
陆钧对他多有偏心,连带着对柳心娥也越来越纵容。
柳心娥仗着陆钧对她的宠爱和陆家在海市的权势,性子比起从前来也越来越骄纵。
直到后来生下了陆澈。
陆钧在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情况急转直下。
刚出生不久的陆澈也频频进出医院,小小年纪就做过一次手术,身体很虚弱。
后来啊。
陆钧的心沉了沉。
陆澈在五岁那年就病危去世了,而柳心娥担心他受到刺激,在孩子火化的时候都不告诉他。
他老年丧子,因为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柳心娥。
后来几年才慢慢好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更加注重和家人的感情。
陆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和柳心娥说道:“苏瓷那个孩子……不适合京安,”陆钧看向前方,眼神有些沉重,“她的心计太深厚了,做事容易极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并不是好事。”
柳心娥不赞成。
“小苏一直是情绪最稳定的,和京安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孩子,祁家那个一直懒懒散散的,尹家和韩家的也不免有些浮躁,也就和小苏关系最好的行之沉稳一点。小苏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是几个孩子里面最懂事的,又安静又听话,从来不忤逆大人。”
陆钧冷哼了一声,只觉得柳心娥看人肤浅。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陆钧说,“应该是京安他们初中毕业的时候,那时候京安和苏瓷班上有个小姑娘喜欢京安,给京安送过很多东西,当时你们还在家里开玩笑,说那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问京安喜不喜欢。”
柳心娥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那时候苏瓷也说那个姑娘成绩又好,又漂亮啊,一点也没嫉妒。”
“可是有一年我们在老苏家做客,老苏拿出苏瓷的相册回忆往昔,看见了一张照片。”
“那是苏瓷和京安的初中毕业照,那个喜欢京安的姑娘拍照的时候站在京安旁边,但是那张脸,已经完全被美术刀刮花了。”
陆钧的面色有些沉重。
“心娥,人有欲望,有目标,很常见。追求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坏事。”
“但不能极端,不能觉得只要得不到就毁灭,更不能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
“我在生意场上最忌讳这样的合作伙伴,伴侣同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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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为太爱他了,可是爱一个人,不能成为肆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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