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局势瞬息万变。近日一条足以震惊全球金融市场和全球地缘政治的劲爆消息传遍了世界：沙特宣布不再续签与美国的石油美元协议。这条看起来似乎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新闻实际上却是对美元霸权的一次重大挑战。美国的霸权是由军事霸权、经济霸权、科技霸权、文化霸权等多方面共同构成的。这其中美国经济霸权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美元在国际贸易中的霸权地位。近年来“去美元化”这个词挺热门的。所谓去美元化就是弃用美元结算。

话说1944年7月1日44个国家或政府的经济特使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联合国货币金融会议。正是这次会议确定了二战后的国际货币体系——布雷顿森林体系。在这一体系下美元直接与黄金挂钩，世界上其他货币则与美元挂钩，美元作为国际交易的结算货币。这一举奠定了美元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的霸权地位。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导致布雷顿森林体系终结，随后美国又适时建立美元石油交易体系以作为替代。

时任美国国务卿基辛格亲自游说沙特这个当时的世界头号产油国以美元作为石油出口的唯一定价货币。1974年美国与沙特签署了《石油美元协议》。1975年沙特又促成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一致同意以美元定价石油产品。就这样美元在与黄金脱钩之后又找到了石油结算这个硬通货从而确保美元继续维持国际贸易结算货币的主导地位。众所周知石油是现代工业的血液是全球经济运行的命脉。

美元在捆绑石油、天然气等能源之后其他国际贸易中的大宗商品也都以美元来计价以美元来结算。这包括各类农产品以及各种基本金属、贵金属。如此一来美国只要通过印美元就能在全球范围内换取商品。通过石油美元这条闭环使全世界的财富迅速向美国集中。短短20年间美国的GDP就翻了一番。近年来一些国家为打破美元的霸权地位开始推行去美元化。比如俄罗斯就在与他国的贸易中尽可能要求对方以俄罗斯货币或本国货币进行交易。

可能有些人以为只要两个国家约定好互相用本币结算绕开美元就能实现去美元化的目标。事实上去美元化并没想象的这么简单。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加大了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西方国家的制裁影响了俄罗斯能源在国际市场的销路，而俄罗斯经济很大程度上就是靠卖石油、天然气等能源撑着。正在打仗的俄罗斯比平时更需要钱。这时印度趁机与俄罗斯展开了一场特别贸易行动。

你俄罗斯的石油、天然气不是销路不畅嘛，那么为啥不便宜点卖给我印度呢？于是印度趁机从俄罗斯购买了不少廉价石油转手卖给欧美国家赚取美元。2022年4月到2023年1月印度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价值高达373亿美元，同一时段内印度石油出口超过785亿美元。俄罗斯的石油本来在西方制裁下卖不出去。印度虽说趁机压了俄罗斯的价，但本来砸手里卖不出的油好歹卖出去了。这就可以换成钱支持前线的军事行动啊。

这样看来印度与俄罗斯这种贸易模式该是双赢啊。可俄罗斯慢慢发现不对劲了。印度对欧美国家出口石油都是收的美元，但印度从俄罗斯进口石油可不是支付的美元。你俄罗斯不是在搞去美元化嘛，那么我印度买你俄罗斯的东西就不必用美元吧？这个逻辑看起来挺合理呀。因此俄罗斯和印度就达成了本币结算的协议：俄罗斯可以拿卢布去印度买东西，印度也可以拿卢比在俄罗斯买东西。

从2022年4月到2023年1月俄罗斯卖给印度的石油虽说价值373亿美元。可印度支付给俄罗斯的并不是美元，而是用印度卢比进行结算。这个生意做下来以后俄罗斯手里的卢比就越来越多。问题是俄罗斯拿着这些卢比能从国际市场买到什么？世界上有几个国家接受卢比啊？事实上俄罗斯赚的这些卢比只能用来购买印度商品。可印度有什么俄罗斯必需的质量稳定性价比高的商品吗？

武器可能是当前俄罗斯急需的，可印度的军工能力可以造啥武器啊？那么拿卢比去印度买粮食呢？可人家印度2022年刚好出台了粮食限制出口令。买工业品呢？对不起，这个真没有。显然光是俄、印两国在交易中达成绕开美元的协议还不够，因为俄罗斯和印度各自的贸易伙伴中有些仍是认美元的。光是俄罗斯和印度达成绕开美元结算的协议并不能从根源上终结美元霸权。同样如果俄罗斯和我国搞本币结算也会面临类似的问题。

中国可以和俄罗斯约定用人民币购买俄罗斯的石油。俄罗斯拿到人民币以后可能会找其他国家购买自己所需的商品，但这些国家很可能不接受接受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那么俄罗斯就得把自己手中的人民币兑换成别人认可的货币。如果美国趁机使坏让汇率产生不利的波动，那么俄罗斯手里的人民币就可能面临缩水的危险。俄罗斯和印度各自的贸易伙伴中有些是只认美元的，可我国和俄罗斯的贸易伙伴中也有不少是只认美元的。

俄罗斯光是说服我国或印度搞本币结算并不足以颠覆美元霸权。除非俄罗斯能说服自己以及我国、印度的所有贸易伙伴国家都弃用美元结算。可这样做的难度是不言而喻的。这次沙特宣布不再续签与美国的石油美元协议就不一样了。这可比近几年某某国家减少美元美债持有率、某某国家在外贸结算中弃用美元劲爆多了，因为这是从源头上对美元霸权来了一次釜底抽薪的打击。

从1974年以来美元的霸权地位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与石油这一硬通货的深度捆绑。如今沙特不再续约意味着延续了半个世纪的石油美元体系也许会就此谢幕。美国面对这种情况可能会有两种应对策略：一是寻找另一种足以替代石油在国际贸易中地位的硬通货与美元捆绑。这就正如当初美元与黄金解绑与石油捆绑一样。可要找到一样足以与石油在现代经济格局中地位相当的物资实在太难了。

那么美国还有另一种应对策略就是坚决捍卫石油美元霸权。以美国人的习惯而言如果自己的地位受到严重威胁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美国作为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定然不会心甘情愿走下霸主宝座。经济是军事坚强的后盾。动摇美元的霸权就是动摇美国的经济。当前美国军事仍处于强势时代：美国11艘航母组成的战斗群在吨位、火力等方面几乎可以吊打全世界海军。美国在海外的数百个军事基地、几十万驻军也是无人能望其项背的。

在石油霸权遭到撼动的情况下不排除美国狗急跳墙孤注一掷的可能性。毕竟这么多年来美国为捍卫石油美元霸权可没少折腾：发动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插手干预巴以冲突；在欧洲制造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地缘摩擦；在南海鼓动菲律宾等国制造禁止局势；怂恿台湾当局对抗中国大陆......可也正因为如此使美国目前在世界各地都面临着复杂局面：如今国际军事形势一片紧张，国际政治形势一片紧张，而且就连美国国内经济形势都异常紧张。

如今美国两党政治博弈空前激烈。与此同时俄乌冲突、巴以冲突在国际上极大分散了美国的精力。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要腾出手来对付沙特有难度。沙特与美国维持了半个世纪的特殊关系，可沙特并没完全把自己和美国捆绑起来一条道走到黑。如今的沙特作为金砖国家成员国势必会和更多国家加强石油合作。对于沙特来说终止石油美元协议意味着他们不再受制于美元体系，而可以更自由地选择使用任意货币与其他国家进行石油交易。

这对美国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可在当前复杂的国际局势下美国要对沙特采取什么强硬措施也不大容易。估计美国可能会审时度势多让一些实惠给沙特以争取尽可能维持与沙特在石油方面的合作。沙特也没蠢到冲到前线去送死。沙特希望加强与中国、俄罗斯、印度等新兴金砖国家的石油合作，但未必想就此断绝与美国的石油合作。如果美国方面能有所让步多给一些好处也不排除沙特可能会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