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春雨淅淅沥沥，千金公主府的后花园里，侍卫押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本该严惩私通侍女的罪人，却被公主的目光留住——这个叫冯小宝的商贩眉目如画，恍若谪仙下凡。三个月后的万象神宫中，这位洛阳城最俊美的摊主已披上袈裟，成为女皇钦定的白马寺住持。
垂拱四年的长安道上，三十名工匠跪迎新任督造使薛怀义。这个曾被街头混混推搡的水果贩，如今手持女皇诏书督办明堂修建。三万名劳工昼夜赶工，两年间竟在洛阳城北建起百米高的通天塔，惊得突厥使节伏地诵经。
天册万岁元年的大非川边，薛怀义身着金甲检阅十万大军。文武百官惊异地发现，军阵前列竟矗立着十八尊精铁铸造的"天枢"，这是女皇特赐的护国礼器。突厥可汗望风而逃的战报传回神都时，武周王朝的礼部正忙碌着准备梁国公的加封典礼。
御史台的案卷里藏着惊心动魄的记录：某次朝会后，薛怀义拦下宰相苏良嗣的车驾，反被老臣当街掌掴。女皇得知后非但不怒，反而降旨责罚苏相禁足三月。自此百官明白，这个假和尚的权势已凌驾朝纲。
司礼监的秘档记载着更隐秘的往事：每当夜幕降临，内侍省都要将十车佛经送往白马寺。这些经卷里夹着各地官员的密奏，薛怀义亲自为女皇整理出军政要务，甚至能在奏折上留下朱批意见——这种逾越让狄仁杰在甘露殿外长跪谏言三日。
证圣元年正月的寒风里，薛怀义醉醺醺盯着新建的佛堂。这座耗尽国库的"天堂"佛殿，本是他讨好女皇的新礼。但此刻殿中传来的却是太医沈南璆为女皇诊脉的私语。酒坛碎裂的刹那，二十桶桐油泼向梁柱，火龙瞬间吞没了象征武周天命的三百米高楼。
朝会上，兵部侍郎呈上密报：白马寺武僧私藏甲胄三千具，各地官员收到近百封盖着梁国公印的策反密信。女皇震怒的眼神扫过空置的朝班首位，当日午时，三百羽林卫包围了这座洛阳城最气派的寺庙。
刑部大牢的密审持续了三天三夜。当值狱卒回忆，薛怀义临终前反复念诵着《大云经》中的偈语。这份曾助武则天登基的天命预言，最终成为催命符咒。行刑前夜，女皇秘密接见了奉命督查此案的太平公主，母女俩在烛光下焚毁了涉及当年称帝密谋的七箱文书。
明堂余烬未冷之际，洛水边悄然立起新的石碑。刻着"大周万国颂德天枢"的青铜柱上，薛怀义的名字被悄悄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女皇亲笔题写的"日月当空"。史官们发现，此后武周年间的所有典籍，都不再记载那位曾监造明堂的梁国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