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十一:东帝残阳,我辱秦小能手带不动了

饮冰听雨 2021-07-20 00:17:10

齐湣(闵)王十五年,公元前285年。35岁的齐湣王坐在那里,深情的目光望过秦、燕、赵、韩、魏五国联军,满眼都是自己24岁的影子——在他24岁那一年,齐国大将匡章率领着齐、魏、韩联军攻打秦国,史上首次攻破函谷关,迫使秦昭襄王割地求和。

攻破函谷关一战,让秦昭襄王出现了心理阴影,以至于秦昭襄王想要称王称帝,都担心齐国反对,于是尊齐湣王为“东帝”,并且约定五国联军攻赵,瓜分赵国。只不过这个计划后来被苏秦阻止了下来,并让齐湣王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宋国身上。

此后的数年里,在齐湣王的领导下,齐国接连破燕、攻宋、伐韩、破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天下英雄,唯齐与秦也!”破宋国,是齐湣王最后的高光,也是走向衰落的号角。那时齐国如日中天,齐湣王挟败诸国之威,甚至谋划取代周天子,日益骄狂。

但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的齐湣王堪称“作死小东帝”,先是在苏秦的怂恿下,自己取消了“东帝”的称号,搞得“西帝”秦昭襄王十分尴尬,导致秦齐交恶;接着在攻伐宋国后,因地盘划分,又与同盟的魏国、楚国发生龃龉,加之其余诸国吹风点火,齐国成为了众矢之的。那可与秦争锋的骄阳,此时只余落日余晖,东帝残阳。

终于在周赧王三十年(前285年),解决了蜀地后顾之忧的秦国转过头来,号召燕、赵、韩、魏等国组成联军攻齐。此时,如果还有一个人为齐国感到忧心忡忡并努力试图挽救这种局面的,那首推齐国大臣周最。

之前的文章我们提到过,周最号称“辱秦小能手”。他本是周的公子,向来和秦国不对付。只要能打击秦国的事情,他都不遗余力地推动。当年秦国大夫吕礼和秦相魏冉有矛盾,逃到了齐国,周最就处心积虑劝说吕礼让秦攻齐,挑拨双方关系,只不过吕礼没被说动,俩人还发生了矛盾;后来也正是因为他反秦的立场,东方诸国把他推到了魏相的位置上,以此期盼魏国与秦国不和。

周最一系先劝说的对象就是赵国大臣金投,因为那时金投和赵国大将韩徐是支持联秦攻齐的。有人劝金投说:

秦国因周最到齐国,就怀疑诸侯会联合攻秦,又深知赵国难与齐国交战,就担心齐、赵两国联盟,因此赵国必定先与秦国结成联盟。秦,齐两国结盟,则赵国必有灭国之灾。您不如拉拢齐国,帮助秦国进攻韩、魏,上党、长子都会为赵国所有。这样,您东边从秦国得到财宝,南边从韩、魏得到土地,阻止韩徐东向攻齐,那么赵国就可与秦,齐联合了。

但金投根本就不理会。于是周最亲自出马,劝说金投:

您现在依靠秦国和强齐作战,如果能战胜,秦国就会让齐国听任它支配,不让它多割地给别国,听任诸使互相混战;如果被齐国打败,赵国就会元气大伤,不得不听任秦国摆布。秦国完全夺取韩、魏的上党地区,太原以西都会被秦国拥有。秦国占有天下一半的土地,掌握了齐、楚和三晋的命运,这会导致赵国覆亡,也会危及您的生命,您这是怎么考虑的啊!

总之,辩士的套路就是这套:告诉你这么做怎么怎么不好,你换种做法怎么怎么好,既能拿到甲方的好处,又能拿到乙方的好处;你要是不同意,那好,虽然老子被打趴了,但老子会在甲方面前说坏话,转头再neng死你。

后来的故事告诉我们,周最失败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偏偏不幸的是,金投对齐国是有恨的。如果说周最是“辱秦小能手”,那金投就堪称“反齐小斗士”,对齐国没什么好感。

这事件的原因还要追溯到“作死小东帝”齐湣王身上。在齐湣王刚即位没几年的时候,派孟尝君出使秦国。秦昭襄王听闻孟尝君大名,便拜了孟尝君为相。

天上空降个孟尝君,而他顶下去的是谁呢?是金投。金投平白无故就被孟尝君压了一头,感觉极不舒服。两人立场又不同,政见冲突是常见的事。孟尝君是齐人,金投对齐国便没了好感,梁子就此结下。在金投的努力下,孟尝君被昭襄王囚禁,历尽波折才逃出秦国,逃跑过程中产生了“鸡鸣狗盗”的典故。

有了这层恩怨,回到齐国当了齐相的孟尝君便一手推动了联军攻秦的计划,从齐湣王四年(前298年)打到齐湣王六年(前296年)足足打了三年,为齐湣王后来被秦称为“东帝”提供了雄厚的实力支持。

但齐湣王对他日渐猜疑,只待有一条导火索引燃便要爆发。终于,在攻破函谷关的两年后(前294年),齐国发生了一场动乱,齐国贵族田甲劫持了齐湣王,史称“田甲劫王”,最终事败后,齐湣王大为震怒。

因为田甲与孟尝君有交情,加之齐湣王的猜忌,认为事件背后有人在做手脚,所以迁怒于孟尝君;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秦国逃臣吕礼顶替孟尝君成了齐相,对孟尝君进行打压。

公元前286年,五国攻齐的前一年,孟尝君来到魏国,顶替原来的魏相周最成为了新相国,这是魏昭王为攻齐所施行的大手笔,也是孟尝君因爱生恨,在反对自己祖国齐国的征途上踏出的最重要一步。而周最回到了齐国。自此,这个故事与开头终于呼应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闭环。

一年之后(前284年),燕国名将乐毅率领燕、秦、韩、赵、魏以及后来加入的楚国六国联军攻齐,于济西之地大败齐军,陆续攻破七十余城,直入齐都临淄,燕国至此达到鼎盛。

齐湣王仓皇出逃,先后辗转于卫、鲁、邹等国,却因傲慢无礼接连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躲到了齐国仅余几座城池中的莒城避难,后来惨死于楚国大将淖齿之手。

身为国服第一“辱秦小能手”的周最,最终还是没带动坑队友,在大好的顺风形势下,因为齐湣王的操作太浪而被对面翻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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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乱弹诗书影,逍遥烟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