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匪案洋人亲历记:大运河畔的土匪

玫瑰有溢 2024-06-23 15:15:16

中国的土匪是个悖论。他既是令乡民恐怖的人物,又是乡民的护卫者。他就像一个行为古怪的罗宾汉式人物,在保护一些人的同时往往又会伤害另一些人。村民们对他拍马奉承。赠送钱财,为的是在与其他村民或外来入侵者的战斗中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当我了解到大运河发源地是通州后,就与我的妻子带着行李、食物和一把喷雾器来到了通州。我们在那儿遇见一位地理学家亨特( Hunter )教授,他不仅为我们找到一条船,还把在中国所看到的动物耕作的研究成果赠送给我们,并与我们一同开始了大运河之行。

这天天刚亮,我们就起床了。吃早饭时,同行的豪金斯( Huggins )小姐劝告享特:"詹姆斯( James ),假如路上碰到土匪的话,千万不要对他们发火,但上次你却对他们发火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亨特提醒她:"可他们并没这么做。"

"当然。但那决不是对付土匪的好办法,他们可不习惯于受制于那种粗暴方式。你一定要显得有礼貌些,还要显得耐心克制些才好。"

亨特不语,朝她微微一笑。不久,我们来到了运河边。尽管这段运河的河水常常上涨,有时甚至漫过北平西部的西山,但游船在这段运河上却无法行驶。

这时,停泊在岸的众多小船中走出一位个子高高、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和蔼可亲,微笑着走来欢迎我们。

"这是我们的船长。"亨特说道,"他叫王绿山( Wang Yu Shan ),名字的英文意思是绿山的国王。"

王绿山咧嘴一笑,并带我们上船。假如我们曾把这艘船想象为克娄巴特拉( Cleopatra )的御船的话,那我们一定会感到失望的。这的确是条大船,但克娄巴特拉准会不承认的。没有理由认为它是一艘客船,因为这艘船上没有乘客﹣﹣这条简易的船只是一条普通的渔船。

我们堆放好行李,将野营毛毯铺在地板上,像皇帝一样,懒懒地倚着篷盖,愉快地享受着中国的尼罗河之行。

沉寂而古老的农村被一阵阵号角声和鼓声所打破,只见一个小村庄边的堰堤上走来一队陌生的队伍,它由村民组成,在一个男孩吹着的号角指挥下挥舞着红色、蓝色的旗子,由竹竿挑着的一串串鞭炮发出像火炮一样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亨特说:"我想这准是祈雨的队伍。"

"把它拍下来怎么样?"

"不行。他们不允许,他们认为拍照会冲撞神灵的。"

"那我们还是先靠岸再说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跳上岸随后而来的亨特。

"祈雨。据说龙是主管下雨的神灵。如果将龙放到运河水中,那就会下雨了。"

到了运河边,他们放下桌子,大声呐喊着。这儿有一种机敏的指挥,所有的男人都对那令人憎恶的龙跪下叩头,祈求神灵不再对他们的行为发怒。在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位祭司。可奇怪的是,主持这一古老的迷信仪式的领导者却是一个年轻人,这似乎是这支队伍中唯一具有"现代性"的内容。因此,在中国陈旧与现代的东西融为一体。这时,我们问这位指挥者,可否拍一些照片。他迟疑着说:

"我无所谓。但这仪式是属于农民的﹣﹣假如你们拍了照,老天不下雨的话,他们就会怪罪于你们,并派人跟踪你们,使你们受到伤害。你们应该知道,这一仪式其实是关系到他们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换成我,就不会提出这一要求﹣﹣除非你能肯定老天马上会下雨。"

亨特看了看天空后说:"我想它就要下雨了。"接着,我们就对这一场景拍了一些照片。

这时队伍中一些长者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不一会,我们关上照相机,表面上似乎是尊重他们的感情,其实我们已拍完照片了。假如我们自诩有点小聪敏的话,那么,拍摄这一古老的东方仪式事件又给我们上了一课。

走了约四分之一英里后,他们停下来集合在一起小声讨论了一会,然后又继续前进。但有一个人离开这支队伍,跟在我们后面不紧不慢地闲逛着。

王绿山看了看我们头顶上黄灿灿的太阳,摇了摇头,对我们的蠢行叹了一口气。

"假如不下雨的话,麻烦就大了。"他说。

当小船在运河中绕了一大圈后,我们发现那个人正在岸边的纤道上行走。

"和我们一起走,如何?"亨特叫道。

那人呆呆地看着我们:"不,不,-﹣我只是到上浦口( Shang Pu Kou )去。""你还是与我们一起乘船走吧!"亨特说道,试图用善意来智取我们的敌人。

我们把船靠近岸边,他上了小船。这是一个温和的小个子男人,他告诉我们他叫李元凯( Li Yuan Kai )。他一屁股坐在前甲板的炉旁,炉上正烧着一些食物,他不断地吃着这些食物。而当炉所烧的东西快要吃完时,他就会从船舱拿来一听又一听的罐头,并打开它们,放到炉上烧煮。看上去他对外国货一点也不陌生。最使人感到惊奇的举动是,他可以一口吞下果酱和沙丁鱼。

他从不向天空看,而其他人则会不时偷偷地看一下碧蓝的天空。

"可是,"我说,"我们什么也不能干,我们又担心什么?"

"我们并不担心,"亨特说道,"但不要以为李只是一个人。作为一个负有一定职责的长者,他是这一地区匪首,他可具有一呼百应的能力。这儿的土匪有点类似志愿警察力量。事实上,警匪之间的界限是模糊不清的。土匪可成为警察,警察亦可成为土匪。甚至在同一时间内土匪就是警察。简言之,我们目前的处境是,正在国外被人严密地看守着。不过,没关系﹣﹣天就要下雨了。"

"你饭吃了没有?"从驶过的船上传来中国人习惯的问候语。这些小船大小相同,张着长方形的船帆。当河面上没有足够的风力推动小船行驶时,身体几乎是半裸的纤夫就会将一根绳索背在胸前,在纤道上拉着小船前进。这条绳子一头拉着船桅,另一头则拉着船的横舵柄。

河边一座漂亮的庙宇吸引我们靠了岸。上岸后,我们立刻被一群高声叫喊的人团团围住,他们觉得我们比踩高跷跳舞的人更有趣。

夕阳西下。只见运河两旁没有村庄,情景凄凉。

"你们在哪儿睡觉?"王绿山问。

船上几乎没有房间,我们中只有一个人可睡船上,两个人睡岸上,亨特建议道,"只要把毯子卷起来就可以了。"

王绿山很担心。

他反对道:"这儿有很多土匪,你们还是往前走,看看有没有更夫?"

当我们来到一间孤独的更夫所住的小屋时,天色已渐渐地暗了。这是一个"驿站"。一般来说,农民把货物运到驿站,通过这儿再运上停在运河边的小船上。但现在这儿既没农民也没船只﹣﹣只有一个用响环武装自己的虚弱、矮小的老更夫。

"哦,这就是我们抵抗土匪侵略的坚定保护者。"我嘲笑道。

"这种保护不是用枪,而是用钱。"亨特向我解释,"这个更夫是这一地区的农民代表,他们与土匪签订了不侵犯这个驿站的和约。因此,我们在这儿还是相当安全的,除非……"

他又看了看天空,星星在闪烁,天上没有一丝巴掌大的云。

"我想李还没变得不耐烦。"他强调道。

亨特睡在船中部,李和船员睡在船尾。而我和玛丽( Mary )两个人在一座由泥土搭建、由玉米秆作屋顶的小屋中搭了一张床铺。这座小屋大半地方堆满了煤。我们躺在床上,听着来自隔壁和屋顶的各种声,牢牢抓着手中的喷雾器。小屋在夜色中无遮无蔽,这使我们又联想起狂热的祈雨者围绕竖立的玉米秆跪下叩头的情景。睡至半夜,玛丽喘着气大叫:"龙!"她一下子翻身起床,把床也弄翻了,她扑倒在地,吃了一口煤。而那个更夫则摇着响环,静静地呆在屋里。

黎明时分,我们被一阵有节奏的打在屋顶玉米秆上的雨点声惊醒。到了船上,我们得知李已不再跟踪我们了。

但是,雨却中途停止了。到9点钟时,就再也没有一丝雨点了。1小时后,李又微笑着出现在我们河边的纤道上。我们又惊又喜,让他上了船。他坐在炉边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我们的小船在美丽的晚霞映衬下,来到一个名叫王家庄的村落。这次睡觉又成问题了。那种摇摇欲坠的房屋,嗷嗷乱嚎的野狗,以及农民们那像海盗似的神情都表明,在岸上是无法过好一个晚上的。王家庄人成群结队地来看我们,他们挤在停泊在岸边的小船上,弄得我们只得停住了船。这样静静地过了一会,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些人看上去令人讨厌,有的人甚至用贪婪的目光扫视我们一行。

"请相信我们并没有掉入大运河那些土匪的巢穴中。"亨特对我们强调说,"大家最好还是显得友好些。那本有图片的杂志在哪儿?"

他拿着杂志,爬上了船甲板,立即受到围观者的欢呼,每个人都想立刻看到他。一个粗壮的汉子就像一个带球冲破防守的足球运动员一样来到亨特面前。

"我是这儿的头领,"他说,"你是谁?"

亨特解释着,并用杂志上的图片哄骗着这个大个子。头领凝视着这些陌生的英国图片。

亨特指了指我:"是他写的。"

这个头领并未看懂文字,他推测这些照片可能是我书写笔迹的凭证,就重新检查了杂志的这一页。

"他写得很好,"他说,"看上去就像印出来的一样。"

他指了指岸上一大堆灰泥后一所半掩的土屋。

"那是我家,请到那儿休息一会,喝杯白开水。"

我们上了岸,坐到了头领家的炕上,喝着白开水。在中国许多贫穷的村庄里,茶是稀有的东西,故用"白开水"来区别于"茶"。

村民们挤在房间里。一些老人仍留有长辫。我们注意到房间中每一个妇人和女孩都用缠过的小脚蹑手蹑脚地走路。缠足这一风俗在大城市里已逐渐消失,但农村却不然。乡下的年轻人通常不愿娶一个天足的女子为妻。他们认为天足又大又平,十分丑陋。李绕着人群徘徊,不时扔下几句话,显然是在丑化我们,他甚至还把头领拉到一边讲了一会话﹣﹣但头领依旧对我们十分殷勤。

"留下过夜吧。"他说,"就睡这儿。"

由于这是他家唯一的一间房间,显然,我们得和他们全家睡在一起。而且,大约有一半村民可能会呆在这儿,看着我们睡觉。考虑到这些情况,以及李那令人生疑的举动,亨特彬彬有礼地拒绝了这一邀请。他解释道,我们所有的器具都在船上。

回到岸边,女士被舒适地安顿在船上,而小驳船那高而宽阔的甲板上则搭了两张吊床,让两位男士睡觉。就这样,两只小船离开了河岸,停泊在小河中央。一个船员在了望。我们躺在床上,凝视着天上的星星,只见织女星就在我们头顶。渐渐地,河水的雾气像毯子一样盖住了我们﹣﹣这也是不会立即下雨的征兆。我准备只睡一小会儿,就代替那个瞭望的船员,但却无法抵挡一整天的风吹日晒,因此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那头领来到岸边想看看我们是否出发了。他与李正在争吵。当我们把船靠近岸边后,他向我们表示谢意,因为他的村庄已拥有一位大学者和一位伟大的书法家。也许正是这一声望才保护了我们。他将亨特拉到一旁。

"今晚你们得加倍小心。"他说。

一艘水上搬运船从我们身边驶过。船上满载富家贵重家私,而船头站着3个手持步枪的警察,头上飘扬着警旗,这些严密的护卫似乎向过往船只发出警告,不得打扰这位富翁的行程。

李疲乏地坐在甲板上,说必须快点。他对我们的好意千恩万谢,并又走上纤道。他在纤道上走得飞快,不久就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道。他在纤道上走得飞快,不久就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当我们来到一个名为上浦口的村庄时,夜幕已经降临。我们决定过了这个村庄再作打算,因为这个地方用中国人的话来说是"又热又吵",一群饶舌的人挤在岸边。当我们经过那儿时,马上引起一阵骚动。显然,我们只得打破原先已准备的计划。这时走来一个警察,对我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可我们却并不理睬他。于是,他立刻一路高声叫喊着奔回村庄。我们刚走了约半英里的路,就见前面岸边站着6名身穿警服、手持步枪的警察,他们的头儿向我们走来,这个头儿属于中国人中比较强壮的汉子,他具有一种威严的、颐指气使的样子。假如他不穿警服的话,我们准会把他看作是匪首或凶残的战争狂。

"你们要到哪儿过夜?"他竭力想显得彬彬有礼,但无济于事。

"可能睡船上吧!"

"我们不许你们在船上过夜,对你们的安全我们负有责任。周围环境很危险。今天下午,离此地以北几英里的地方刚发生了抢劫。"

"那你们希望我们在哪儿过夜?"

"最好睡在小镇里。"

"那儿有旅馆吗?"

"旅馆已客满。可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住宿的。"

"哪儿?"

"它是个好地方,你们呆在那儿很安全。"

我们只好调转船头,回到那"又热又吵"的地方。在沉重的雾气中,我们借助于手电筒的灯光,看见一大群人正围着一个健壮的、玩杂耍的人,看他表演杂技。可他们一见到我们,马上就停止了这些娱乐,来到河边,拥挤在一起嘲笑着我们。

亨特对我说,"你得做好准备,否则会受到惊吓的。我想今晚大家得在警察局里过夜了。"

我们在警察的护送下,穿过黑黑的胡同,胡同里不时有些黑狗大声嗥叫着从门洞里窜出,最后终于来到一堵高墙下。大门打开后,我们走了进去,门又沉重地关上了。站在漆黑的庭院里,依稀可见前面是一座古庙的祭坛,如来佛像前搁着步枪。警察似乎与神很接近。

我们被带进邻近一间高高的但又毫无遮蔽的房间,白色石灰墙上的裂缝意味着我们仿佛要被白岭虫吞没一般。警服都挂在墙上,在交叉挂着的国民党党旗与中华民国国旗下挂着孙中山像,窗子全被堵上了,上面只有极小的粗帆布。好了,总而言之,这还不是最坏的监狱,它好像是兵营大厅,把它作为住宿处,似乎与我们以前的住宿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障碍乃是不允许我们在此睡觉﹣﹣至少在4个多小时内,我们不得不在一张又一张的纸上回答各种不相干的问题:年龄、国籍、父亲、祖父、婚姻状况、旅游细节、何时去何地、原因﹣﹣渐渐地,各种询问都局限在我们此次大运河之行,以及对求雨仪式的干扰上。最后他们还暗示我们,对所受干扰的村庄付1000美元的赔偿金就没事了。那个头儿狞笑着看着我们。

亨特也微笑着看着他,"我想就此事征询一下天津的领事。这是不是一个较好的调解方式。这儿有电话吗?"

"没有电话。"他咕哝着,显然他很不乐意我们提到领事。

"那么,我想。今晚我们无法做什么?"亨特开始反击,"我们不该再打扰你,你该休息了。"

头儿和他的部下拿着唯一的照明工具,慢腾腾地离开了这间房间,用一把旧钥匙关上了门上的锁。我们舒适地躺在帆布床上。白岭虫也开始了它们的工作。在睡觉前那令人烦恼的脱衣、换衣过程中,我们交谈着:这种讯问明天还会进行吗?我们要被拘留多久?

"不是拘留。"亨特纠正道,"是招待。在中国,外在的表现很重要。我们被看作是贵宾,早上就会放我们出去的,他们并没抓住我们什么罪状和把柄。"

早上我们被放了出来,那头儿堆满笑容,尽管这有点像奸笑。他似乎希望我们早点上路,也没提赔偿金和其他问题。我们连早饭也没吃就匆忙上路了,不一会就来到了栈桥。在那儿,我们对头儿的热情款待表达了深深的谢意,接着就上了船。我们毕恭毕敬地站在甲板上,一直微笑着,直到绕过第一个河湾﹣﹣然后就回到我们的食品库中。

亨特并未因我们获得自由而感到鼓舞。

"太容易了。"他评论道,"我们还有麻烦﹣﹣除非老天下雨。"

但是,天上的光景给了我们一丝希望。一块沉重的黑幕从地平线的一端延伸至另一端。这意味着,要么不下一滴雨,但要是下起雨来的话,那将会是场真正的大雨。

过了小镇约3英里左右,我们来到了一处挂有锚索的渡口。这根锚索横跨运河,离河面约2英尺。王绿山叫渡口的摆渡工放下锚索以让我们的小船通过。但没人应声,也没人来放下锚索。船夫想举起锚索试图让小船通过,但锚索拉得紧紧的,根本不能动。岸上的摆渡工对船员高喊放下锚索的声音置之不理。

"吵架是没用的。"亨特劝船长,"还是让船靠岸吧,我们几个人议一下。"

当小船刚刚靠近河岸,一队服装邋遢、手持武器的土匪就从土丘后小村庄里蜂拥而至。尽管他们穿着那种已被丢弃的军服,可我们还是清楚地认出了两个昨晚拘捕我们的警察。这时。所谓正义的裁决已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从警察转移到土匪,前者没有抓住我们的罪状,而后者则不需要任何证据。他们的头儿,一个满脸疤痕的小个子男人,走在前面。亨特显然已接受了豪金斯小姐的忠告,他与这个凶手互致真诚地问候,并邀请他到船上喝杯茶。匪首边喝茶边说:"上马头( Shang Ma Tou )村想要1000美元的赔偿费。"

"为什么?"

"他们说你们的魔法触怒了雨神。"

"听着,我的朋友,"亨特严肃地说,"你很聪明,你曾周游四方,见过许多外国白人。你知道白人并不具备那种使老天不下雨的魔力。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具有呼风唤雨的法术,可你一定会嘲笑我。我不能愚弄你。不,我们没有呼风唤雨的魔力。可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科学﹣﹣你一定听说过科学,"他拿出一本书,并把它翻到那使人狼狈但又印象深刻的图片。"现在,我是科学的学生,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晚上会下雨。"

匪首沉思着不语。

亨特又说:"当然,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个国家洋人冲撞祭礼所带来的危险。作为你的朋友,我请你等到今天晚上再说。"他等着,我们也等着,因为栅栏并未放下,我们无法走脱。

侥幸的是,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比较安全的。到了下午3点钟,昏暗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了,轻软的雨滴变成有力的雨点,最后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挤在草檐下,雨水从屋檐倾泻而下。我们心里非常感激这场及时雨。倾盆大雨下了2个多小时,似乎要将每样东西都浇透。这时,匪首关上了草房的前门。

"我们现在在小酒馆里。"他说,"来,为你的荣誉好好庆祝一下。"

我们想,在一个原始村庄的小旅店里,这准是一个悲伤的宴席。但是,这位匪首近来显然是使小店兴旺的重要人物,在他们的命令下,小旅店老板昨天已从唐山运来满满一船好吃的东西。在这个幽暗的、烟雾腾腾的小旅店里,到处是大声谈笑声,长桌被排到一边。匪首制止了喧闹声,用一种粗鲁的语言向外宾表达了敬意。

然后就是令人惊奇的同时又是无止境的宴席。共上了50道菜。餐前小吃有胶状的鸡蛋和甜瓜子,主食有鸭、鱼、热酒,饭后饮用的甜露酒,一种具玫瑰味,一种具杏仁味,一种具杏味。熊掌、鱼球、甜苹果花上来了,还依次上了由海藻、鸽蛋、银耳和燕窝作成的汤。接着是新一轮的主食﹣﹣鱼翅、蜜汁腿、荷叶、野鸡、鱼肚、鸭掌、猪肘、糖醋猪排、虾和鳝,等等。临结束时,又上了另一道汤,最后则是米饭。

吃这顿伟大的饭花了6个小时。现在已近午夜,倾盆大雨仍下着,小旅店老板为我们和我们的美食家提供了休息的房间,我们舒适地躺在炕上。

这伙土匪黎明时分就起床走了,我们则呆得晚一点。大家用喝茶来消磨时间,因为持续不断的倾盆大雨使我们的小船看上去是那么渺小和不堪一击。我们讨论着土匪的慷慨。

"我们轻而易举地逃避了刑罚,"我说,"这儿,我们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可以向我们索取赔偿金,可他却给了我们一顿美餐。"

亨特紧皱眉头,看着小旅店老板曾拿给他看的一张纸。

"是的,"他神情复杂地说,"我想,我们是轻易摆脱了麻烦﹣﹣甚至于包括这个。"

这就是宴席的账单。

原载[英]( Blackwood ' s Magazine )杂志第241期(1937年6月出版)第829-843页。标题为: Bandits of the Grand Canal 。

0 阅读:54

玫瑰有溢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