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章回忆山乡抗日烽火15:日寇滹沱河架桥妄图切断交通线

玫瑰有溢 2024-07-25 02:45:22

日寇占领下社村、御枣口村和椿树底村之后,深感山区交通不便,妄图从下社村向北延伸修筑一条40里的汽车路。这样,就需要先翻过药王岭,然后跨过滹沱河,再翻过牛道岭与五台县相连接。其罪恶目的有两点:第一,便于他们加强对滹沱河两岸的控制,第二妄图阻止我抗日根据地的军民在滹沱河上下东西两面的交通往来。因此日寇此计划肯定会受到当地抗日军民的极力抵制和打击。

1.药王拦路

下社村北边是大岭山,岭上有座药王庙。传说唐太宗李世民母亲患重病,太医无法医治,传旨天下:谁能医治好其母亲的病就可以赐穿红袍并获封官职。民间有一位采药人,名叫孙思邈,得到此诏书后,冒死进宫,经过精心诊治,皇太后的病康复痊愈。太宗大喜,赐孙思邈穿红袍戴刺利,并封其为药王。

我小时候从椿树底村前往下社村外祖母家去,必须要路过药王庙,所以对药王庙的印象较深。整个庙宇是坐落在东西两面高山的中间,在南北道路的西边只有两栋建筑,一栋坐西向东三间房,是供奉药王神像的地方。南面一栋坐南向北的是三间戏台,平坦宽广的道路自然就形成了人们看戏的场地。日寇还没有侵占盂县之前,老百姓每年农历三月初三,都要在这里赶会唱戏,一唱就是三天,周围各村的群众男男女女从四方八面会集到这里,非常热闹。有的是来敬香的,有的是来看戏的,有的是来买卖货物的,还有的是来专门看热闹的。我记的小时候三舅父崔双璧几次带着我前来赶庙会,在这里能吃上拉面、凉粉和麻糖,再买上一个琉璃喇叭吹一吹,那是多么的高兴呀!

自从日寇占领下社村以后,就把好端端的一个药王庙破坏殆尽。不仅把和尚赶走神像砸坏,而且还把庙宇戏台房顶拆掉,墙也推倒,现在还要强迫大批民工在这里修筑汽车路。汽车路先从下社村修到药王岭南边山下以后,然后上山沿着蛇形路向上修去,到达岭上通过药王庙以后,再向北边山下修去。上下共有五里路,当地老百姓千方百计抵制日寇修筑这段汽车路,因为修汽车路不仅彻底破坏了药王庙宇,而且等于给日寇占领津沱河提供方便,所以大家心里都不愿意。因此,鬼子强迫群众白天修路,到夜间群众就协助八路军前来将路破坏,埋好地雷,第二天白天继续修路到夜间再破坏。就这样陆陆续续的用了七八个月的时间这一条路才勉强修成。

1942年4月的一天,药王岭试车了。第一次共有两辆汽车,车上装着军需物资,有十几个鬼子押送,他们从南边的沟底下沿着蛇形路慢慢地向山上爬去。由于道路全是黄泥土路,加上山路陡峭,所以汽车爬得很慢,当快爬到药王岭时,爬在前面的第一辆汽车突然不动了,接着倒了回来,司机刹不住车,猛撞在后边的第二辆车上,结果两辆汽车飞快脱离汽车路向山沟底滚去,接着引起爆炸,结果十几个鬼子和两车军用物资全部报销。从此以后,鬼子再也没有汽车敢爬到药王岭上去了。老百姓都说:这是药王爷显灵了!药王拦路了!

2.汽车桥改为人行桥

日寇侵占御枣口村以后就强迫这里的老百姓修筑汽车路,他们采取分段施工的办法。第一段从药王岭北边山底开始向北五里经过猫铺村至御枣口村15里,由沱河南岸御枣口等各村实施。这一段都是沿着猫铺河的干河谷里进行修筑,施工难度很大,尤其到山洪暴发道路就会被全部冲毁。第二段从御枣口村淳沱河北岸牛道沟南口开始向北5里经过椿树底村和山羊崖村长一铺村至牛牛道沟南口开始向北5里经过椿树底村和山羊崖村长一铺村至牛道岭南边山底下9里,然后再翻过牛道岭6里共计15里,由滹沱河北岸椿树底等各村实施。这一段不仅需要沿着牛道河的干河谷里进行修筑施工,而且还需要在牛道岭的上山下山的山路之间进行施工。实行分段施工以后,施工只能在白天进行,鬼子也只能在白天进行监工,到了夜间他们全部分别集中在御枣口村和椿树底村不敢出来,加之老百姓千方百计给鬼子磨洋工,所以使工程一拖再拖,后来陆陆续续施工,先后共进行了半年的时间,也没有修成,只能作罢。

至于汽车路如何通过滹沱河的问题,鬼子很是头疼,滹沱河发源于本省繁峙县,经过五台县和定襄县流入盂县境内。西起夫城口,东出闫家庄流入河北省平山县然后经过河北省直接流入渤海。滹沱河在我县流长三四十公里,河床宽处120~130米,窄处不到百米,河床砂石底质。年清水流量每秒6立方米,最大洪峰流量每秒1300立方米,年平均灌溉面积1万多亩。

滹沱河在盂县一段河床较宽,一般情况下,河面宽60~70米,河深2~3米。鬼子占领之前老百姓从御枣口村南北过河时,夏天只能用船摆渡,等到冬天河流量减少人们多走二里路到梁家寨村河面窄处架设的简易桥通过。现在鬼子想一改已往过河的办法,设想在御枣口村架设一座南北汽车桥。这样他们就可以过河以后直接进入牛道沟,不需要经过梁家寨村就可以到达椿树底村。鬼子的如意算盘还是满不错的。但仔细一算,光靠强迫老百姓是造不起这样的汽车桥的,还需要大量的钢材、水泥和技术专家等。因此后来鬼子只好把架设汽车桥的计划改为架设一座人行桥的计划。

架桥工程一开始鬼子就强迫民工一方面到山上炸山取石;另一方面大量砍伐老百姓的树木,在鬼子眼睛里这些树木好像就是无主之树,用不着征得主人的同意,不管是非经济树木,还是经济树木,想砍哪棵就砍哪棵,想砍多少,就砍多少。由木匠对树木进行锯开,刨光等加工;再一方面挑选会水的人员下河清理河床,打桩架梁等,最后还需要把桥的两头用土石路与桥连接起来。这样在牺牲当地老百姓利益的前提下,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御枣口村的人行大桥终于架设起来了。桥长约27米,共有9孔,高3~5米,桥面宽约2米,上面横铺了厚厚一层柳条儿,然后再用碎石沙土压在上面,所以看起来还较稳固,不仅人员可以通行,就是骡马、辎重和人拉车也能通行。

随着架桥的工程结束,鬼子还在桥北头不远的一块空地里用砖块钢筋和水泥修筑了一座9米高的圆形三层炮楼。作为鬼子看守大桥的据点,驻守着一个小队共有三四十个鬼子,小队长名叫乌故,人们称他是桥梁队长,这是一个非常凶狠的家伙。

3.切不断的红色交通线

滹沱河大桥北头修建的三层炮楼,以"洋马山"上鬼子大炮台上的山炮和重机枪火力为依托,妄图以此来阻挡我抗日军政人员沿着滹沱河两岸上下往来的交通。

"洋马山"上的山炮射程可以达到周围20华里的范围。因此日寇大头目志贺少将曾经得意地扬言:"洋马山"好比一关,一人把守万人莫过!"所以鬼子经常用山炮对我抗日根据地一些边境的村庄进行炮轰,造成人员和牲畜伤亡,房屋倒塌,庄稼毁坏。他们就是对所谓治安区各个村庄之间人员牲畜正常往来也视为可疑行动,认为是给八路军运输物资而炮轰。

1942年7月的一天中午,天气闷热。沙湖滩村的韩书义带着十几位十二三岁的小伙伴赤身跳进了村东的滤沱河里游泳戏水,他们一会儿从北岸游向河南岸,一会儿又从南岸游回北岸,结果被"洋马山"上的鬼子发现了,随即用重机枪向他们进行扫射,孩子们意识到,鬼子把他们看成游击队了。他们既顽皮又胆大,满不在乎地说:"洋马山"离我们那么高,根本就打不着我们……所以他们后来从戏水转向了戏弄起鬼子来了,当鬼子向他们射击时,他们就躲在河北岸"洋马山"上的鬼子看不到的地方;当鬼子停止射击时,他们又一拥而上一起游向河的南岸,故意让"洋马山"上的鬼子看见,又引来一阵重机枪射击。就这样他们引诱"洋马山"上的鬼子断断续续地向他们射击了三四十分钟耗费了不少子弹,才告结束。事后家长都担心地对他们说:孩子们多危险呀!你们以后再也不要到滹沱河里去玩水了!他们却嘻皮笑脸地说:"没有事哩!我们这是与鬼子打消耗战嘛!"

到了夜间,滹沱河两岸的两条道路东西往来照常悄悄地流动起来。我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军政人员和物资缓缓从这段鬼子的封锁线上通过。虽然这段道路也不宽绰,只能供一般人员和牲畜的行走,但它对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来说,不仅在军事上而且在经济上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向西可以通向定襄、五台直到晋西北和陕甘宁边区;向东可以通向平山、行唐直到河北和山东抗日根据地。可以说,这是我根据地人民群众的一条生命线。驻扎在御枣口村大桥头上的鬼子经常和"洋马山"上的鬼子配合起来在夜间对这段路进行巡逻和伏击。在一般情况下,"洋马山"上的鬼子要下山支援御枣口村桥头上的鬼子,需要先从"洋马山"上下到椿树底村走五里路,然后再从椿树底村向南到御枣口村桥头上再走五里路,这样鬼子觉得不仅费时也费事,所以他们从"洋马山"上南边沿着山梁一直至御枣口村桥头,修建了一条五里长的山路,以便能及时与桥头上的鬼子配合,阻挡我抗日军政人员通过和物资运输。因此我方人员和物资曾多次受到损失。针对这种情况,我军民对鬼子采取了一些反封锁措施:第一条是让我安排在敌人内部的人员掌握鬼子夜间活动的动向,第二条是在"洋马山"上鬼子下山的路上和桥头上鬼子出动经过的路上埋设地雷,第三条是如有重要首长或重要物资需要通过这段封锁线时,我方派部队或游击队预先阻止御枣口村桥头上的敌人出动和封锁从"洋马山"上下山鬼子经过的道路,以保证我首长或重要物资安全通过。但如果是一般物资,就不需要专门押运。总之,这是一条挡不住的红色交通线。

4.椿树底村的秘密运输队

1942年8月,盂县抗日政府根据日寇侵占御枣口村和椿树底村,控制了从南药王岭至北牛道岭的40里的交通线,故决定将原四区按此线的东西分别划分为四区和八区,椿树底村仍属四区管辖,但因属沦陷区实际上受两个区的领导。之后上级党委和政府要求椿树底村想办法再开辟一条自西向东从小崔家庄、土岭地村至四平安、活川口村,长达二三十里的夜间通道,主要用来运输粮食等物资。

上级党委和政府能将这个任务交给椿树底村党支部来完成,是经过充分酝酿以后才决定的。他们认为:第一,从实践中证明椿树底村党支部是可信的,支部领导坚强有力;第二,群众基础好,虽然是一个沦陷村,但是各级抗日群众组织仍然保存完好,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走的只是极个别人;第三,群众基本掌握"洋马山"上据点鬼子的活动规律,对本村地形道路熟悉,加之成人都持有鬼子签发的"良民证"。这些条件是其他村庄不完全具备的。

椿树底村秘密党支部和抗日村委会接受任务之后,经过充分讨论作出实施决定:

一、组织人员:以民兵为基础并吸收部分身体壮的老人和儿童参加组成秘密运输队,人数为30~40,其中有:梁福清(秘密党支部书记)、梁文生、梁来清、梁福治、梁二娃(秘密抗日村长)、梁四猫、梁丑忙、梁肉只、梁黑小、梁三妮、梁四海、梁大牛、梁二牛、梁存义、梁玉斌、梁礼成、梁双驴、梁小肉、梁怀俊、梁润生、梁文云、梁明只、梁六妮、梁成义、梁卯成、梁满洞和梁玉章等。一般情况下由秘密党支部书记梁福清或秘密抗日村长梁二娃带队。

二、往来路线:我们每个人出发前必须准备好口袋,绳子和干粮,在太阳下山以后,先分散再到恶潺沟集中,翻过西山到小崔家庄或土岭地接受任务。每人背多少量力而行,一般情况下,儿童能背70斤,成人背130斤,但不管儿童还是成人每次每人补助小米2斤。在土岭地村北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天然石洞,是一个很理想的秘密粮库,在它的上方有一个小口,人们可以从此口将粮食倒入洞内,在石洞下方有一个石门,人们可以从此门到石洞内取粮。这个石洞,可存放粮食数万斤,整个石洞既漂亮又隐蔽,只要将石洞上方的小口和下方的石门封闭好,就能与其他山石一样自然连接,因此"洋马山"上的鬼子多次前来进行扫荡,但始终未发现。

我们接受任务以后,走十里原路返回本村,但不进村在本村南蜘蛛石越过公路向东沿着南蔽坡而上,经过鹞子梁继续向上爬到桃树岭,距"洋马山"炮台仅有数百米处,已经到了鬼子的鼻子底下。自西向东沿着弓形羊肠小道到了东面,然后沿着山梁下到沙湖滩村东,再沿着滤沱河北岸继续向东经过大崔家庄,翻过寺平安山到达四平安或活川口移交任务,然后沿原路返回椿树底村,共行程50里。其中黑夜走30里,白天走20里,如果在四平安或活川口有新任务,需要等天黑后才能按原路返回并将物资西送到土岭地或小崔家庄去。

三、安全过五关:第一关:从恶潺沟向西翻越西山到红区时,只能等到天黑后"洋马山"上鬼子用望远镜看不清时才能翻越,否则必会遭鬼子炮轰。第二关:从西返回到蜘蛛石处通过公路时,要特别注意南北来往的鬼子。第三关:向东行走到桃树岭,越过鬼子从"洋马山"直接到御枣口村桥头的一条小路时,要防止鬼子伏击。曾有行人被伏击过。第四关:向东走离开大崔家庄村时,将进入红区,民兵在此处埋有地雷,要特别小心通过。第五关:从四平安向西返回崔家庄村时,必须黑夜行走,如果白天行走也会遭鬼子炮轰。至于从大崔家庄村向西走时,就可以分散多路白天返回椿树底村。

总之,从1942年8月这一条路开通,至1944年8月10日(农历六月初二,闰四月),这一秘密交通线安全运行了两个年头,直至日寇从"洋马山"的据点撤走为止。在这期间,椿树底村在极其困难和艰苦的环境下,大家饿着肚子,冒着生命危险,秘密地穿梭于鬼子的鼻子底下始终没有被发现,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5.牛道岭上红旗飘

牛道岭位于椿树底村正北,山有约1500米高,东西走向,南面是盂县,北面是五台县,山顶线就是两个县的分界线。鬼子侵占椿树底村以后,竭力强迫大批老百姓修通盂县至五台县的公路,既方便两个县的鬼子相互机动和支援,又想借这一公路交通线,封锁我抗日军政人员在岭上开辟的东西往来的通道。

1944年3月的一天,牛道岭上出现了大批的八路军,有无数的人自东向西通过。椿树底村全村老百姓顿时兴奋起来,有的人说可能是前来打"洋马山"鬼子解放我们的。也有的人说打"洋马山"鬼子还需要那么多部队吗?可能是另有任务吧?自卫团团长梁顺印(秘密共产党员)赶忙叫本村报告员梁双恒向"洋马山"鬼子进行报告,梁双恒说鬼子站在"洋马山"上用望远镜对牛道岭看得清清楚楚,还需要我们向他们报告什么吗?梁顺印说:这时候才真正需要向鬼子报告呢。八路军的大部队从牛道岭上连续走了六七天的时间。梁双恒每天向"洋马山"上的鬼子报告一二次,但是鬼子龟缩在炮台里不敢出来,被八路军吓破了胆。

那么我们这批八路军部队究竟要到哪里去?执行什么任务去呢?时隔50年以后,我才访问到一位老首长﹣﹣武靖,他就是那批八路军的一位。武靖是安徽省丰县人,生于1915年12月,1938年6月参加八路军,1939年4月加入共产党,2000年10月27日逝世,原兰州军区空军副政治委员(副兵团级)。他生前曾于1998年2月4日,回忆了经过牛道岭的前前后后。他讲述了如下事实:1943年国民党反动派,趁共产国际解散之际,叫嚣着要"解散共产党"、"取消陕北特区",妄图消灭共产党,消灭八路军。蒋介石派胡宗南在西北秘密封锁陕甘宁边区,并开始蚕食周边地区。面对这种形势,中央命令晋察冀军区9团、34团、1团、5团、独立团、骑兵团6个团,共计6000多人,于1943年底集结在河北省平山县附近,组成挺进纵队,纵队部住在平山县的营里村,纵队长是黄永胜,政委邓华(邓华原为四分区司令员),参谋长陶汉章。准备春节以后分三路出发,到延安去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保卫陕甘宁。

1944年冬,正是准备过春节的时候,武靖说,当时我随政委邓华带领的1000多人从平山县西滹沱河的南庄村出发,由东向西过的牛道岭,山上下着雪,还冻死了几个人,山高沟深但山上的路还好走。到达延安以后就住在甘泉县洛河沿岸,改编为教二旅,后又抽调部分人员返回华北,留下的部分人员就编为教导旅。

【梁玉章,1929年5月生,山西省盂县人。1937年11月参加抗日儿童团,历任儿童团中队长、团长、小区儿童团团长。1945年6月参加八路军。先后在冀晋军区二分区兵站任通讯员、司务长、科员、指导员、秘书、西北空军后勤部副科长、二航校学员、通校科长、通校校务部副部长、兰空西安机场干休所政委等职。抗日战争时期,积极参加抗日儿童团活动,解放战争时期,转战山西、陕西、甘肃和新疆等地,参加多次战役和平叛作战。曾荣立大功两次,三等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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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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