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列国志(一)难越冷陉山,奚人部落联盟

漫步经鑫 2025-02-14 14:25:08

有这样一个族群,在公元六世纪末拿到和契丹一样的底牌,属地面积、人口数量、生产方式、区位要素几乎一模一样。但却在三个世纪里走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是什么让两个族群产生如此差异?

库真奚国,东胡后代。魏武帝曹操引以为傲的战役之一,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出处,在白狼山斩的蹋顿,便是奚人的先祖。奚人的属地东接契丹,西至突厥,南拒白浪河,北至霫国。拥有兵力三万人,生产以畜牧为主。

一、归附于唐

公元622年,武德五年,农民起义军首领高开道借奚人兵攻打幽州,幽州长史王诜击破联军,当年,奚人开始遣使向唐朝贡。贞观十八年李世民伐高丽,奚人首领苏支从战有功。

公元648年,贞观二十二年,奚人首领可度者率其所部归附于唐。唐在其领地内设置饶乐都督府,持节六州诸军事。可度者为右领军兼饶乐都督,封楼烦县公,赐姓李氏。显庆初,又授右监门大将军

奚人五个部落分别设州管理,阿会部为弱水州、处和部为祁黎州、奥失部为洛瑰州、度稽部为太鲁州、元俟折部为渴野州。复置东夷都护府于营州,兼统松漠(契丹属地)、饶乐地(奚人属地),置东夷校尉。

显庆年间可度者去世,奚人叛唐。公元661年,显庆五年,李治命定襄都督阿史德枢宾、左武侯将军延陀梯真、居延州都督李含珠为冷陉道行军总管。明年,诏尚书右佑崔馀庆持节总护定襄等三都督讨伐奚人,奚人请求投降,唐斩其首领匹帝。公元696年,万岁通天元年,契丹叛唐,发动营州之乱。奚人亦反,奚人原属突厥,两国互为表里,号曰“两藩”。

二、名将降世

公元710年,景云元年,奚人首领李大辅遣使向唐朝贡,李旦赏赐非常丰厚。两年后的延和元年,左羽林将军、检校幽州大都督孙俭,率兵十二万以袭击奚人。率军至冷陉山,派遣左骁卫将军李楷洛、左威卫将军周以悌与李大辅会战,唐军大败,李楷洛被围。

这位李楷洛要介绍一下,他是原本是契丹的一个酋长,武则天时期归化的。他的夫人是燕国公李楷固之女,李楷固就是那位营州之乱时李尽忠的部将,孙万荣死后投降武周带兵剿杀同族,又在天门岭战役中被渤海大祚荣杀得只剩单人单骑的将军。李楷洛本人功绩一般,但他的儿子名气很大,是平定安史之乱的中兴良将李光弼。

孙俭听闻恐惧,不敢救援李楷洛,于是遣使跟李大辅说:我奉皇命来此诏谕奚人诸将,而李楷洛等不受节度擅自用兵,请你杀了他吧。李大辅说:若是奉诏谕而来,带有什么信物啊?孙俭将军中的缯帛万余段以及袍带送给奚人。李大辅回复:将军可南还,咱们互不惊扰。孙俭原本想互相给个台阶,把随军携带值钱的东西都给李大辅赔个罪,应该能全军而退。

孙俭的部下看到主帅竟然如此懦弱,还没拼个你死我活就赔款道歉,于是不断有兵士在退军途中逃跑。李大辅一直在沿路窥探孙俭,看到唐军心不稳立即偷袭,孙俭大败,兵士死伤者数万。孙俭及副将周以悌被李大辅所擒获,送给突厥默啜当做礼物,并被杀害。史书记载此时武周朝廷无暇讨伐。

开元三年,李大辅遣其大臣粤苏梅落向唐请降,复立其地为饶乐州。封李大辅为饶乐郡王、拜左金吾员外大将军、饶乐州大都督,唐与奚进入蜜月期。

开元五年,李大辅与契丹首领松漠郡王李失活共同向唐请求在柳城依旧置营州都督府,李隆基同意。命太子詹事姜师度充使督工作,役八千余人。同年,李大辅去唐朝贡,李隆基命外甥女辛氏为固安公主,嫁于李大辅,并赐物一千五百匹。开元八年,李大辅率兵同唐军进剿可突于,战死,其弟鲁苏继承官爵。从此奚人再无名将。

三、亲唐首领

开元十年,鲁苏朝贡,袭其兄饶乐郡王、右金吾员外大将军、兼保塞军经略大使,赐物一千段,仍以固安公主为妻。而公主与鲁苏嫡母关系不好,诏令离婚,又以成安公主之女韦氏为东光公主,嫁给鲁苏。开元十四年,又改封鲁苏为奉诚王,授右羽林军员外将军。

开元十八年,奚人被契丹可突于胁破,复叛唐降突厥。鲁苏不能节制属下,走投渝关,东光公主奔归平卢军。当年秋天,幽州长史赵含章发清夷军兵进击奚人。破之,斩首二百级。自此奚众开始稍稍归降。

开元二十年,信安王李祎奉诏讨伐奚人。奚首领李诗琐高带部落五千帐归降。李隆基封李诗琐高为归义王、左羽林军大将军、归义州都督,赏赐物十万段,迁移其部落到幽州地界安置。这个动作很重要,奚人南迁到幽州,距离唐更近,距离传统盟友突厥更远,将来很难掀起大风浪。

四、举棋不定

从天宝年间一直到唐末,你将看到一个又菜又爱玩的奚人,没有政治利益和军事利益的反复降唐叛唐。

李诗琐高去世后,其子李延宠成为首领,与契丹一起又叛唐,被幽州长使张守珪所围困。李延宠投降,被封为饶乐都督、怀信王,唐派宜芳公主杨氏,嫁于李延宠,不久,李延宠杀公主再次叛唐。

天宝五年,唐又封奚首领娑固为昭信王、饶乐都督,以安定奚人部落。安禄山节度范阳,为制造虚假边功,多次与奚开战,诛杀奚人首领李日越,将所俘虏的兵士发配戍守云南。

公元788年,贞元四年七月,奚人与室韦一起入侵振武。十一年四月,幽州奏报俘虏奚人六万余。元和元年,奚人首领饶乐都督、袭归诚王梅落朝贡,加封检校司空。元和三年,封奚人首领索氏为右武威卫将军,加檀、苏两州游奕兵马使,仍赐姓李氏。然而奚人暗地联合回纥、室韦入侵西城、振武。

公元830年,大和四年,奚人又入侵边境,庐龙节度使李载义破之。擒奚人大将二百余人,缚其统帅菇蝎。李昂赏赐菇蝎冠带,封右骁卫将军。五年后,奚大首领匿舍朗来朝贡。公元841年,大中元年,北部奚人反叛,庐龙节度使张仲武擒其首领,烧帐落二十万,牛羊七万,辎贮五百乘,押送京师。咸通九年,奚首领突董苏派遣大都督萨葛朝贡。

以上只截取几段历史,奚一直在降叛循环,可以看到奚人没有获得实际利益,反到不断流失本就不多的生产资料。就在奚人折腾时,东边的契丹逐渐强大,奚人不再敢抵抗,举部归属契丹。但契丹对奚人也很不好,奚人怨恨,其首领去诸带一部分族人归附于唐,保妫州北山。自此,奚分裂成为东、西两部。就这样永远生活在契丹的阴影之下,一直到金国灭辽国时,奚人也随同契丹一起湮灭在历史当中。

到这里可以总结一下了,奚人开局同契丹是一样的,李大辅的生态位像不像可突于?本来奚人可以走向独立发展的道路,可惜大人物的过世是可以左右历史走向的。哪怕是到鲁苏亲唐这个时期,奚人的道路也是没问题的。但从开元十八年开始,奚人就再没有一个强势领导,再没有一个明确政治方向。只跟着隔壁契丹学会了朝秦暮楚,但没学到制衡取利的精髓。随着生产资料越折腾越少,补血的速度跟不上流血的速度。奚人一直处于部落联盟阶段无法再进一步,最终从棋手沦落成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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