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台湾地区开放旅游之际，我当时打工的公司里有一位台湾同事，和我关系颇为融洽。一天，他热情邀我去台湾游玩，我欣然应允。
到了台湾，他先是带我在台北市区逛了逛。台北的夜市热闹非凡，各类小吃琳琅满目，我们边走边吃，尽情享受着当地的美食文化，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两天。
之后，我们便出发前往阿里山，去探寻那闻名遐迩的日月潭。 抵达南投鱼池乡后，我们登上了阿里山，终于来到了日月潭。
可偏偏那天起了大雾，日月潭被浓雾笼罩，朦朦胧胧，一片氤氲之态，什么都看不真切。我满心期待而来，面对这般景象，心里难免有些惋惜。
日月潭水域广阔，即便在朦胧雾气下，也不难看出其壮观的规模。 游玩片刻后，我们坐在一旁休息。景区里有一位正在扫地的老人家，他就在我们旁边清扫着地面。
老人家戴着一顶帽子，身形清瘦，双眼却炯炯有神，身姿笔挺，周身散发着一种仙风道骨的独特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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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主动搭话：“老先生，您是专门在这儿扫地的吗？可看着您不太像普通扫地的人呢。” 他笑着回应：“扫地还有特定的模样吗？谁还不能扫地啦？”
我接着说：“我看您气质儒雅，像个读书人，不像是干扫地活儿的。” 他缓缓说道：“我今年都70多喽，早就退休了。家就住在这附近，过来扫扫地就当是义务劳动，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挺好的。听你口音，是大陆来的游客吧？你从哪儿来呀？”
我答：“我从广东来。” 他略显惊喜：“哦，太巧了！我在广东待了大概20多年，前几年才刚回台湾。”
我也觉得奇妙：“原来真这么巧，您也在广东工作过啊。” 他微笑着说：“是啊，在广东住了那么多年，都感觉自己是广东人了。刚回来的时候，反倒有些不适应呢。” 我由衷说道：“没关系，您身体这么硬朗，肯定能看到台湾回归的那天。”
他笑着点头：“嗯，我等这天，等了好久了。”
我又好奇询问：“您祖籍是哪里呢？” 他回答：“我祖籍是客家人，所以当初就回广东，到祖籍的地方住下了。也正好我工作的公司在广东开了分公司，于是我就在广东待了这么多年。”
我打量着他，认真地说：“我看您整个人散发的气场很不一样，我总觉得您是个修行人。” 他思索片刻：“修不修行我也说不准，不过活到现在，我确实没什么烦恼了。”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你看，我猜对了吧！您都没烦恼了，这境界可太高了。” 他耐心解释：“没烦恼，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你心里没有烦恼这个概念，自然就没烦恼了。要是你还一直想着烦恼这回事，觉得有事情能烦扰到你，会因某件事不开心，这种想法一直存在，那烦恼就会源源不断。”
我问：你的意思是，烦恼是菩提吗？他说：烦恼是不是菩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把它特别对待，它就也还蛮可爱的。你想想啊，你要是没有烦恼，那其实你也没有快乐。烦恼和没烦恼，是一个事，如果没有绝对的烦恼，也就没有绝对的没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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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烦恼是菩提，太深奥了，我不懂，但是烦恼不干扰人的办法，我却能做到。因为我也没有菩提的概念，假设我也有菩提的概念，那这个是菩提那个不是菩提又成为了问题，或者说，是不是一切都是菩提，这样的概念来了，我又陷在里面了。
即使我清楚也许一切都是菩提，我也不做这样的想法。
管它菩提不菩提，我自扫我的地。
我一听，觉得，太好了。我说：老先生，你这个境界很高，我听得出来，你不是吹牛，我想问，那要怎么样才能修成这样呢？
他说：自然地努力修。
我问：是回归自性吗？
他说：回归自性这几个字我们听得多，可是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就像我刚才说的烦恼一样，因为自性不可定义，所以，回归自性，其实也是一种主观能动性的，略带刻意的，以自我为角色，进行的一种工程式的旅程式的动作，或者叫计划吧。
比如台湾回归，从历史上看，台湾一直是中国的，略有几次离开了祖国的怀抱但是都回来了。如果从母子关系上看，台湾就像是妈妈的孩子，妈妈的心里，从没有觉得孩子不是自己的，有时候孩子调皮出去瞎玩认识了不良朋友，妈妈是很操心，也会骂他，甚至忍不住要打他，但是妈妈的心里面，这孩子从来没有出去过，就天经地义是我的孩子啊。
所以妈妈从没有一个刻意的想法，虽然妈妈有些方法去让孩子恢复正常。但内心是绝对认为，母子关系血浓于水永远不变的。你看我们台湾的老人，回祖国探亲祭祖的时候，老泪纵横觉得这才是自然本来的本分，这就是这个原因。妈妈对孩子是这样，孩子也一样是这样对妈妈的。
所以回归是必然的是本来如此的，方法得当、时节因缘一到，自然就成了。
那么，回归自性也一样，我们要知道，佛陀啊六祖这样的大师啊，他们说的很伟大，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本来是解脱的啊，本自具足啊，我们本来就在家里啊，哪里都没有去啊，是我们好像台湾一样，傻乎乎觉得自己独一份，好像法华经里面那个愚钝的富家子，自己穿着宝珠衣，却还要去外面找财富。
马祖道一你知道吧，很有名的大禅师，他说：道不用修，或者说任心为修。即心是仏——非心非仏。
即心即仏:心性一如,自性平等,自信自立,这其实是一个修行者应该具备的知见基础。马祖说：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仏,此心即是仏。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仏,仏外无别心。不取善不舍恶,净秽两边俱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无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随时言说，即事即理,都无所碍。菩提道果,亦复如是。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汝受吾教,听吾偈曰:“心地随时说,菩提俱亦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
你看他说的多么清晰明了。他说的就是这个回归自性的问题，你要是懂他的话，哪里有一个什么自性可以去回归呢？
你本来就在这里，回归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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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你站在日月潭和我聊天，你却不断地说，我要去日月潭，我要回归日月潭。
所以你看苏东坡的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两个不也是庐山真面目吗？庐山真面目不一定非要无人机飞到天上看哦，你在山里也是嘛！所以马祖道一倡导平常心是道，所谓平常心，就是不要有刻意的异想，我要回归我要得道我要见性我要开悟我要干嘛干嘛，你只要把这些狂心顿歇，歇即菩提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也不是很懂，只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就问：老先生，你的意思，是不用搞不要努力了吗？
他失望的摇摇头：愚子不可教也。
（本文为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