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猎猎，马萧萧，将士出征胆气豪。
路岖更兼风吹雪，犹记长津剑与刀。
——谨以此,献给长津湖战役中盖世英雄的志愿军父辈们！
长津湖战役亲历者—时任27军79师235团3营副教导员迟浩田上将题词
《铁血长津湖》上下两册
长津湖战役亲历者—时任27军80师240团3营7连7班长沈金水前辈
一名志愿军烈士后人20载的心血
中外迄今最贴近历史真相的记述
《铁血长津湖》连载
第3部《降服北极熊）（2）
11月25日下午1时许，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自兴南乘直升机来到了柳潭里。
走进寒风吹得啪啪作响的帐篷，史密斯朝正在看地图的副师长克雷格，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和副团长多塞特问道：
“你们的作战地图，是多少比例的？”
“五万分之一的，先生。”克雷格握了握史密斯的手说：
“第10军的参谋们在十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制定作战计划，而我们陆战1师，要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执行任务。”
“事实就是这样，但我们无法改变。”史密斯看着地图说：
“在第10军的总攻势作战计划中，我们陆战1师担负主攻任务。我们首先攻占柳潭里以西约70英里的武坪里，然后向江界继续挺进，第7步兵师掩护我们的右翼。这个计划，已于24日晚获得麦克阿瑟将军的批准，要求我们于27日上午8点发起攻击。”
“这是一个愚蠢极了的命令。”忧心忡忡的克雷格骂完之后，又指着地图详细介绍起了陆战1师的情形：
“自咸兴经五老里、麻田洞、水洞、真兴里、古土里、富盛里，再经下碣隅里、西兴里、德洞关（死鹰岭）进入柳潭里，而下碣隅里是这一带的交通枢纽。长津湖南北22英里，东西19.5公英里，柳潭里距离我们唯一的中转站古土里长达33英里，距离咸兴76英里，距离兴南港的实际距离接近150英里。”
利兹伯格更是直截了当地说：
“而这150英里的距离，只有一条狭窄崎岖的山间公路，尤其是黄草岭近80英里的路段，只能单向通过一辆汽车。一旦公路被中国人切断，弹药和食品就会断顿。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会不战而败。”
史密斯安慰道：“我已命令1团在下碣隅里、古土里和真兴里一线担任守备，掩护后勤补给线。”
一直担心左翼安全的利兹伯格说：“掩护左翼的韩军第3师，还在社仓里一线迟迟不动，如果我们孤军向武坪里、江界发起攻击，这将十分危险。”
史密斯解释说，他已经电请阿尔蒙德，命令自元山和兴南港登陆的第3步兵师，上前接替韩军掩护左翼。
而此时的史密斯，更关心即将与之交手的志愿军情况，于是朝最先到达柳潭里的多塞特，提出了一连串关于中国军队的问题。
多塞特略一思考，然后着重汇报了三个方面的情况。
从俘虏口中了解到，中国军队的通讯系统相当落后。团级以上单位才有无线电，营级以下单位几乎没有电话，连排之间只能靠通讯员和军号、哨子，以及信号弹或手电筒来传递命令。
连级以下指挥员没有任何战术上的灵活余地，只能无条件地执行战斗命令，直到将弹药消耗光。
中国军队喜欢在天黑以后发动攻击，这样可以将他们的优势发挥到极点，又可以避开自己的弱点。
利兹伯格指着地图又介绍说，柳潭里四周环绕着十二个千米以上的高地，如果陆战7团2营和陆战5团的三个营及时赶到，将有十八个步枪连防御其中的主要高地，并向武坪里方向发起进攻。
史密斯告诉利兹伯格，当天夜里，陆战5团1营、2营将到达柳潭里，美7师32团1营将接替还在新兴里的陆战5团3营。27日上午，陆战1团3营的两个连也将接替下碣隅里。27日天黑之前，陆战5团3营和陆战7团2营都将进入柳潭里。
同时，史密斯也下达了攻击命令：
“11月27日上午8点，5团准时朝西发起攻击，7团负责保护西区公路两侧的高地安全。”
利兹伯格马上汇报说，他已经派出了7团1营A连，西出柳潭里4公里开始巡逻。
史密斯满意地登上了直升机之前，又特地叮嘱副师长克雷格：“朝向武坪里方向的进攻，要不慌不忙，我们要以陆战1师自己的速度前进。”
直升机刚升到飞行高度，史密斯便命令驾驶员，尽量贴着地面附着物十英尺的高度飞行。
而史密斯从透明的玻璃舱内直至看花了眼睛，也没有发现冰雪覆盖的山野，有任何中国军队的迹象。
此时的陆战7团1营A连，已经巡逻到柳潭里西南的两公里处。按照计划，等巡逻到四公里远时，便可以走下山脊。然后，再顺着山谷中的道路返回柳潭里。
雪后的山脊上行军十分困难，处在中间位置的连长霍瓦特，总觉得每挪动一步，好像都有人在不远处监视。于是，他接二连三地用步话机，提醒尖兵排排长米奇尔少尉慢下来。
当天下午2时许，急于得到9兵团消息的20军作战科科长朱景辉，走进了设在防空洞里的电区队，问报务组组长兼一台台长吴昌业：
“兵团部有消息了没？”
吴昌业报告说：“按照军首长的指示，电区队的六部电台只留二台值班，其它的只收听不发报。等战斗打响后，所有的电台才能开启。”
朱景辉交待吴昌业，注意搜听兵团部的消息，一有情况马上报告。
其实，就在刘锡文58师172团2营出发的同时，9兵团经中央军委和志司的同意，已经紧急第二次更改了东线的攻击命令：
“11月26日14时，兵团部最后确定，27日晚向长津湖地区的美军部队发起全线进攻。”
而这样的命令，必须履行十分严格的签批程序，还要译成最高级别的密码，然后才能发往20军和27军。
十万火急。9兵团部电区队队长当机立断，决定用密语直接呼叫。
电区队队长叫上发报员周茂峰和袁津溪，来到附近一个独立的小板房，交代周茂峰呼叫20军，袁津溪呼叫27军。
没过多久，袁津溪喊通了27军。17岁的袁津溪，一时困得打起了瞌睡。
可此时的20军电区队，为了躲避美机昼夜不停的侦察与轰炸，恰好一时关闭了电台。
20军这边的朱景辉离开后，吴昌业来到二台打开了电台。刚调到9兵团的频率上，里面传来了周茂峰十分急促的呼叫声。
吴昌业报出自己的代号后，周茂峰马上回复了一句密语，说有十万火急的电报。
吴昌业赶紧收报，可收到的不是电报，而是一条无线电的密语。
吴昌业照着密语本翻译后，仅有十个字：
张廖，二六晚停止总攻，宋。
看到如此紧急的命令，吴昌业让通讯员马上通知作战科科长朱景辉。
随后，周茂峰又用密语通知，从现在开始随呼随应。
吴昌业于是命令摇机班架起了二台，自己亲自与周茂峰保持密语联系。
这时，20军报话队队长吴贺民跑了进来。看着翻译出来的密语，吴贺民满脸的疑问：“你翻译的准不准？”
吴昌业十分肯定地说：“一字没漏，不会有错。”
赶来的朱景辉看了密语后，也提醒吴昌业：“这个事情你应该知道，搞错了是要杀头的。”
吴昌业信誓旦旦地说：“一字没漏，绝不会有错。”
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朱景辉，想到此前密语会不会是敌人的假命令，而何时发起总攻又没有下文，于是命令吴昌业再次呼叫9兵团部。
恰恰这时，9兵团部电区队那边，因美军侦察机的干扰，一时失去了信号。
见二号台联系不上兵团部，朱景辉果断地命令，另外的五部电台同时开机，一起呼叫周茂峰电台的频率。
可二号台呼叫已经违犯了军令，吴贺民赶紧提醒说：“军首长有指示，只有战斗打响后，所有的电台才能开机呼叫，是否请示一下。”
朱景辉一挥手道：“来不及了，马上全部开机，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顿时，20军电区队的电台都忙碌起来。身为报话队队长的吴贺民，也亲自操作起一部电台。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密语呼叫响满了防空洞。洞外的警卫战士，还以为大战即将开始，也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可仍不见9兵团部的回音。
此时，进入柳潭里、新兴里一线的79师、89师、59师，以及80师和81师，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
看着额头和手心冒汗的吴昌业和吴贺民等人，朱景辉更是焦急万分，情急之下，竟一把撸掉了自己的棉帽子。
突然，吴昌业大声喊道：“收到信号！”
吴贺民也回答说：“听到了！”
“3号台收到！”
“4号台收到！”
“5号台收到！”
“6号台收到！”
见六部电台都收到了信号，吴昌业用密语要求周茂峰，重新发送先前的密语和更改总攻时间的后文。同时又命令各台，一起抄写和翻译兵团部的密语。
业务十分熟练的吴昌业，第一个翻译出了密语的全文。“张廖，二六晚停止总攻，宋。”
“11月26日14时，兵团部最后确定，27日晚向长津湖地区的美军部队发起全线进攻。”
吴贺民和其它四部电台，随后也翻译出了同样内容的蜜语。
见朱景辉大步流星地朝军指跑去，长喘一口气的吴贺民大声喊道：“吴昌业！”
“你吴队长，还有什么事嘛？”
“晚上，我请你喝从国内带来的老酒。”
吴昌业乐了：“好啊！我还有一小把花生米呢。”
9兵团更改东线攻击时间的电令，为20军赢得了时间，也让27军有了再次侦察敌情的机会。
收到9兵团的密语命令后，27军军长彭德清急令副军长詹大南，79师、80师当夜的侦察务必得手，决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
而胜芳洞方向电区队的周茂峰，由于呼叫时间过长，被美机侦察机测到了方位。队长拉着他刚跑出了十几米远，木板房便遭到了轮番轰炸。
两人跑到附近树林里，一头扎进了厚厚的积雪里。突然，队长又朝木板房跑去。
袁津溪
原来，困到极限的袁津溪，任凭炮弹四处炸响，还在那里抱头大睡。
这时的敌机已经飞走。睡的正暖和的袁津溪，却不知道一块大弹片离自己的头不过十几厘米，直到队长过来拽醒了他。
可醒来后的袁津溪说什么，队长已经听不见了。至于队长又在说些什么，袁津溪也已经听不见了。
突然，又有一架敌机飞来。周茂峰赶紧跑过来，两只手一手一个，拽着队长和袁津溪，又跑回了树林里。
周茂峰这时才明白，队长和袁津溪都已经被震聋了。
直到长津湖战役后的1951年春天，队长和袁津溪这才慢慢有了一些听觉。而此前的日子里，他们只能用手势和纸条与人交流。
（待续）
┃王安民，笔名戈未央，山东青岛莱西人，抗战流亡学生子弟，志愿军烈士后人，中国石化高级政工师、作家协会会员，两次荣立石油会战个人三等功。
┃《踏不灭的薪火》，被国家图书馆永久收藏，据此拍摄的两部抗战纪录片《将军校长—李仙州》《山东流亡学生记》，列入大陆对台湾文化交流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