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疏山仁,仁问:“得力处道将一句来。”师曰:“请高声问。”山即高声问。师笑曰:“今日吃粥么?”山曰:“吃粥。”师曰:“乱叫唤作么?”
——《指月录》第二十卷云门文偃禅师
白话直译:云门文偃走访疏山匡仁,疏山匡仁问他:“把你的修道悟见说一句来听听。”
云门文偃说:“我没听清楚,麻烦问大声一点。”
疏山匡仁于是大声的再问了一遍。
云门文偃笑着说:“今天吃过饭了吗?”
疏山匡仁说:“吃过了。”
云门文偃则说:“既然吃过饭了,还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鉴赏评说:“得力处道将一句来”其实与“祖师西来意”一个意思,都是在问那“第一义”。
“达摩传来了什么意旨?”、“佛法大意是什么?”......这些形而上的问题是不可言说的,因为没有确切的答案可讲,只有靠自己体悟。
就像在问“今天的这顿饭怎么样?”、“这位老师讲得如何?”......“饭”怎么样,吃了的人自然知道,对于一个没有参加饭局的人,别人再怎么说你也体会不了;“老师讲得如何”,每个听课的人自有体会,但要别人对你这个“逃课”的人讲体会,你又怎么会感同身受呢?
如此这般的问题,是没有一个确切答案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因此,“你在修行中体悟了到了什么?”这个问题问得没有意义,在佛学来说,属于“不可说”的范畴。不是不能说,不可说,而是“无话可说”、“说了也白说”。
但是,如果你去“吃过”、“听过”则不需多言、多问,“真相”你已经心知肚明了。
面对这类“不可说”的问题,可以正面回答,比如:诸法空相、万法归一、性相不二、心法如一......这些就是正面回答,但这些所谓的正面回答往往给听者带来新的问题或困扰。
什么是“空”?何为“法”?“心”又为何物?这些所谓的正面回答往往把听者带入另外的局限,“言语道断”常常扼杀天性,还不如不说,给提问者留下更多的机会岂不更好?
所以,大多禅师都不正面回答这类问题,要么就搞“行为艺术”,对提问者“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画一个圆”、“沉默良久”......
“眨眨眼”仿佛在问,你看“我为什么会眨眼”?这肯定是有意为之的,那是谁的意呢?自己去体会。
“伸出一个手指”或许在说“法无高下、诸法平等”,亦或在说“当下的现象就是唯一,除此以外的二元对立都不是真相,仅仅是人的知见而已”,我可没这样说,你自己体会。
“画一个圆”或许想表达“一切皆空”、“起点就是终点”、“千辛万苦付出一生的沧桑,就为了年老之时能回归最初的童真”,“沉默良久”也许在表述“没有说的必要”......
总之,“行为艺术”表达了什么,禅师没有说,自己去体会。“无声胜有声”,这不正是“空”生“万有”吗?但这还是自己的体会,禅师会说:“我可没这样说过啊!”
还有的禅师,不搞“行为艺术”,说一些毫无关联、无意义的话,比如:
“老僧在青州做得一领布衫重七斤”
“庐陵的米多少钱一斤?”
“庭前柏树子。”
但不管哪种回答,都在说一个共同的话题:不可说!言语道断杀死佛性。
云门文偃的手法非常高明,在“戏弄”疏山匡仁的同时,也把“不可说”的意思传达到位了,而且给了对方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正如前面举的例子一样:“这顿饭是什么味道?”其实这就是疏山匡仁的问题,只不过是把“修行”换成了“这顿饭”,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云门文偃的回答,意思就是:既然你吃过了,难道你不知道吗?还到处大呼小叫的询问,这不就是骑驴找驴吗?
另一层意思也是:除了吃饭睡觉这等实打实的生死大事,少问些“是什么”、“为什么”等形而上的问题,放下自己的思维与理性,回归当下生活的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人们很多时候就是喜欢“明知故问”,或者说“揣着明白装糊涂”,心中明明有自己的想法,非要听听别人的。而明知别人的想法并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但就是想去问问。往往得不到“可靠”的答案,还给自己带来更多困扰。
其实,修行如此、学习如此、工作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呢?哪里有一个“确定”的答案需要别人给你,不需要四处问、外面找。只要安于自己此刻的,坚定自己脚下的路,处处都是“风景”、时时都有“答案”。
“元芳,你怎么看?”
这不是捣乱吗?本来就难以理解,这些人再这么自以为是的一说,就更难理解了。这样起个坏作用,罪过太大了[呲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