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长春(165):般沉与沉

二哥雨二 2025-01-22 15:42:31

10月17日下午的时候,郑洞国终于接到了沈阳“剿总”卫立煌的电报命令,指示郑洞国率领新7军,于18日上午率部从第60军防地向外突围,届时将派飞机轰炸掩护。郑洞国内心暗自吃惊,这个命令,看似荒唐,却有他的合理之处,因为自己同样判定,今晚或明天,第60军和解放军要换防,借此机会,组织突围,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制造他们内部的混乱,不是没有可能。更或许是,蒋介石真的就在沈阳坐镇指挥,新7军突围成功与否,他已经不关心了,他关心的是,让新7军狠狠地打一下曾泽生,为他老人家出口恶气,然后一起完蛋。

郑洞国胡思乱想着卫立煌电报的时候,还是很快召集来他的干将们,在中央银行召开秘密会议,研究下一步突围部署。参加会议有:兵团代参谋长杨友梅,新7军副军长史说、新38师师长陈鸣人等几位将领,另外还有吉林省政府秘书长崔垂言、吉林师管区司令李寓春、保密局长春站站长项迺光先生,以及战地视察官李克廷、肖树瑶等人。

郑洞国首先在会上宣读了卫立煌的电令,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可等了半天,众将领均默默无言,惟有崔垂言、项迺光等人坚持要突围。郑洞国心想,有兵者沉默不语,没兵者叫嚣不停,这叫什么会议吗?于是,直接问史说说:“史副军长,突围的事你看怎么办好?”

“突围”,史说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说道:“现在突围是突不出去的,不过是又要无辜地死伤几万人罢了。”

郑洞国一愣,按照他的想法,曾经跟随自己多年的史说,不可能这样回答他的,要么是赞成,要么是迟疑,即便是拿不准,也会说:“我听军长(郑洞国曾任新1军军长)的。”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呢?难道他也有二心了?

就在郑洞国疑惑之时,项迺光忽然站起身来,急走到史说面前,用手指着他的脸庞厉声责问:“我们必须突围,拖也要把队伍拖到长白山去打游击。难道新7军就这样无用吗?”

崔垂言等人亦附和道:“对,难道你们新7军也要学曾泽生,叛变总统吗?如此行动,让孙立人将军,情何以堪!”

杨友梅急忙出面劝解,还没有开口,史说早已满面愠色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主将一走,会,自然是开不成了,只得不欢而散。

黄昏的时候,郑洞国感觉到一种危机,又借看望新7军军长李鸿的名义,去了一趟新7军军部,然而大家都躲避着他,如同躲避瘟神一般,史说面无表情地要留他在新7军军部过夜,把郑洞国惊出了一身冷汗,于是急忙逃也似地回到了他的司令部。

晚上,郁郁寡欢的郑洞国,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餐桌前,心里想了很多、很多,他觉得,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将领,在一个一个地背叛着自己,实在令人寒心,两道泪水,潸然而下。就在这时,尚传道来了,郑洞国留他一起吃晚饭。或许二人心情都很沉重,谁也不愿多讲话。

就这样,如同被蒙在鼓里、甚至是棺材里的郑洞国,身子躺在了床上,心却飞向了黑暗之中,他想起了报考黄埔路上的艰辛,他想起了冒名顶替他人考试的好笑,他想起了淡水城头的欢呼,他想起了北伐之时的英勇,他想起了南征北战的血腥,他更想起了昆仑关斩得日酋的豪迈,他想起了为自己病亡的妻子,他想起惨遭土匪毒手的父亲,他想起了如父如兄的大哥,他想起了远在上海的爱妻,他想起了来长春时的无奈……

郑洞国哀叹着,自己戎马半生,经历了无数战阵,今日竟落到如此下场,连多年相随的老部下也同自己离心离德了,看来真是“气数”将尽。他想到现在突围不成,守亦不成,惟有以杀身成仁来保全自己的军人“气节”了,遂下了自戕的决心。

于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枕头下的手枪,终于合上了眼睛。

又熬过了漫长的一个夜晚,天亮的时候,沈阳方向如期飞来一队轰炸机,在市区上空盘旋。稍顷,从飞机上又传达了催促突围的命令,郑洞国无奈,只好说部队未准备就绪,请求延期突围。这时,机上指挥官报告说,市区东半部正有大批部队向城外开出,问郑洞国是什么部队。郑洞国回答说可能就是第60军部队。机上人员立即要求进行轰炸。郑洞国长叹一声,说:“算了吧,那些以前都是自己的人,况现在轰炸已无意义,徒使老百姓遭殃,还是停止轰炸罢。”于是,这队飞机在南关一带盲目地丢下几枚炸弹,便悻悻地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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