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五十九)~天赐姻缘

晓峰爱思考 2024-04-22 09:00:37

天赐姻缘

我来到连队的第二天,就听说有个北京知青外号叫“傻老五”,身高1米90多,是全连第一高人,只有15岁半,初中还没毕业就来到了北大荒,那么小的年纪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是在老职工的呵护下长大的。

七十年代初,知青都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虽然那时的社会还挺封建,连队领导也一再强调知青不许谈恋爱,然而爱情的欲火一旦点燃,那是挡也挡不住的。已经有公开的、半公开的、地下的,都好几对了。

傻老五那时在马号赶马车,活儿不是太累,整天悠哉游哉的,也没什么大出息。他也想谈对象,可就他那个日子的过法,哪个女知青敢跟呢。谁都知道,他是发工资三天乐,先到2连商店买回几斤饼干几斤糖,回来几天就造光了。因为没有棉衣,没有棉被,一到冬天连队就得给他补助。他还挺能吃,食堂的大豆包,一个没有半斤也有4两多,他一顿能吃8个,直到撑得走不动道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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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傻老五也有优点,还挺可爱的。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非常爱看书,也挺爱动脑筋的。

有一年连里动员全体职工积肥,有的人就早早起来上大道上去捡,有的去掏厕所。其实一个连队就这些人,就那么多牲口,每天能产生的粪数量固定,大家比的也就是个勤快。别说,傻老五还真想出了个新点子,他参照城里的马车必须挂粪兜子的要求,抄来麻袋4角系上绳固定在马屁股后面,马粪就不掉在地上了。就这样,第一天挺好,第二天也可以,第三天竟然出事了,马惊了!幸亏没有酿成大祸。

事后总结,城里用的是帆布并且每天打扫。而他用的是麻袋,非常吸水,晚上回来又不把马粪倒出来,第三天已湿成一个大兜子,马一跑,兜子就来回悠荡,打在马屁股上,马不毛才怪呢。后来连长在会上表扬了傻老五:出发点是对的,只是方法不当。

时间过得挺快,终于有人给傻老五介绍对象了,拿来两张照片,还是彩色的,就是以前人工上色的那种。连里好多人都前来观看:长相够漂亮,其中一张头戴草帽,脖子围着条白毛巾,真的好时髦。不长时间这事就在全连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有人还逗傻老五说好汉无好妻,他马上接了一句:癞汉娶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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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的日子到了,女方从千里之外直奔北大荒。

那天傻老五修饰一番,怀揣照片去转运站接人。据傻老五回来后说,那趟车没晚点,但下来的人都走光了,也没见着应该接的人,手里拿着照片挨着个儿对是不会有错的,何况小站也没下来几个人。就在他迟疑不定的时候,从票房里走出来一位个头很矮的少女,手里也拿着照片,四目一对,刹那间一切都明白了。

是他,是她。

就是个头差得也太悬殊了。

不知道是介绍人疏忽了还是故意不把身高的差距说明白。

尽管双方内心都有想法,正像女方后来说的那样,不管成不成,既然来了就先到连队看看。于是乎,傻老五就将未来的媳妇接回了连队。

以前,我们连还真没有谁的婚姻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这次,从领导到知青,从老职工到家属,从老人到孩子,好家伙,全都来参观傻老五未来的媳妇。这个未来的媳妇到傻老五的宿舍一看,则倒吸一口凉气:这哪像是个北京知青住的地方,被褥脏得一塌糊涂,破鞋臭袜子半麻袋。

既然来了,先帮他整理整理吧,那时候的人真是实在,用了整整一天才洗刷完。几天下来,她已经认识了好多人,摸清了不少情况,她决定终止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感情。

得知这个结果,傻老五急了,介绍人也急了,连里领导也着了急,开始分头做她的思想工作。直到这次北京之行我才知道,最终还是傻老五的一句话感动了她:“如果你不要我,就没人要我了。”她决定留下来。

要去团部登记结婚了,连里怕节外生枝,在他们走后不久,赶紧给军务股挂电话,一再嘱咐,有这么两个人去登记,什么都不要问,尽快办完手续就是了。直到他们拿着结婚证书回来了,连里所有关心他们的人才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连领导决定让他们尽快完婚,早一天是一天,早一天结婚连里就少操一天心。借给他们一处老职工的后屋,虽然小点儿,但是经过粉刷装饰,贴大红喜字,小屋也充满了温馨浪漫。

傻老五去2连商店买了好多糖,在大家的祝福下结婚了。

他终于有家了,尤其有了一个泼辣能干的美娇妻。

当真应验了他那句话——癞汉娶仙女。

我于1975年返城后就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后来听说他们全家也返回了北京,日子的艰难不用说也能想象。返城知青都一样,年近30,面临重新工作,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甚至要依靠父母兄弟姐妹,还要养育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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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我们都背负着生活的重压,知青之间才顾不上联系,一连好几年都不通音讯。

九十年代末又听到了傻老五的消息,他在蹬三轮。蹬三轮的活儿,在旧社会、新社会都属于最底层,出苦大力的活。显然,为了生计,养育儿女,已经不能计较工作是不是体面了。在这一点上傻老五做得好,他拼命挣钱,因为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他也成功了,因为他既培养出了为之骄傲的儿子,又给孩子做出了榜样。他儿子长大后就说过,我爸虽然不爱吱声,但肚子里有玩意儿。

这桩曾经令人存有疑虑的姻缘相濡以沫走到了今天,我要和所有知青一起祝福他们,愿他们夫妻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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