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文章里，我们讲过了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以及与他们有关的女性，而且还讲了好几篇，甚至也多次讲到了和他们相关的楚成王、周襄王。那么，与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同时的秦穆公，我们也要来讲一讲。

至于另外的几个霸主，楚庄王、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他们这时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呢。他们的故事，我们放在以后讲。

如果给春秋时期的一些国家起外号的话，楚国可以叫“向北”，因为它一直向北扩展自己的势力。如果楚国叫“向北”的话，那秦国就应该叫“向东”。从立国之初，秦国就一直在努力走向东方。

公元前770年，秦襄公派兵护送周平王东迁。因为这件事，秦国正式被封为诸侯。这件事情为秦国之后的不断向东，刻下了一个深刻的基因。往东走了这么一次以后，秦襄公和他之后的秦国君民，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走向东方。

秦襄公之后，秦文公继续向东经营。又经过几代国君的努力，秦国的版图扩展到了关中的东部。公元前677年，秦国更是把都城向东迁至雍，也就是今天的陕西宝鸡。

宝鸡

在向东扩展版图、迁移政治中心的同时，秦国也积极交好东方的国家。秦穆公的祖母就是来自鲁国的鲁姬子。到了秦宣公的时候，秦国的扩张已经遭遇到了东方的晋国，两国发生了边境冲突。

及至秦穆公的时候，他既有和东方的和睦和修好，也有和东方的争战。在向东受挫以后，秦穆公才经略西戎。所以，秦穆公的霸业，说起来真是一个阴差阳错。他称霸西戎，是他向东受挫以后的退而求其次，但没想到的就是这个“退而求其次”，却成就了他的霸业。

公元前621年，秦穆公去世。秦穆公之后，秦国在春秋时期的知名度和活跃度急速下降，但就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忘记向东。接续秦穆公的秦康公、秦共公、秦桓公、秦景公，与东边的晋国之间的争战也时有发生。

但整个春秋时期，秦国的东出之路都被晋国死死地压着。秦国想看看东方的风景，要先过了晋国这一关。但晋国这个庞然大物，哪会轻易让你去看东方的大好河山。直到战国时候，晋国已经分成了韩赵魏三家，但依然稳稳地压制着秦国。

到了秦孝公时期，经过了商鞅变化，秦国的战斗力变强了，这才慢慢地实现了来到东方看一看的心愿。到了秦始皇的时候，秦国吞灭东方六国。这时，秦国才真正地实现了东出的愿望。

秦始皇

这也怪不得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特别愿意去东方看看。最后的最后，我们的始皇帝在东方的旅游，也没有了返程，他死在了回来的路上。这也算是了却了几代秦国君主的夙愿吧，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始皇帝死的时候，应该也是死而无怨的吧：我实现了几代先祖的梦寐以求，我终于替他们看到了东方的美景。

对于秦国来说，最重要的关系始终是和晋国的外交。这一点，直到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都没有改变。秦国的统一六国，最重要的用力方向，始终是三晋，即从晋国分出来的韩赵魏三国。灭亡了韩赵魏三国之后，可以说，秦国的统一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而秦国和晋国的首度密切而频繁的接触，就发生在秦穆公时期。秦穆公在位的时间是公元前659年至公元前621年。这38年的时间里，晋国的国君几易其主，秦穆公也在晋国政局的动荡与变迁中，积极地施展影响力，或战或和，在一幕幕的晋国风云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推手。

事情要从秦穆公娶了晋献公的女儿讲起，晋献公的女儿又是他和齐桓公的女儿所生的。也就是说，秦穆公娶了齐桓公的外孙女。所以，齐桓公算是秦穆公的外孙。原来搞了半天，天下霸主是一家啊。

秦穆公

不仅是和齐桓公有关系，秦穆公还和晋文公也有这种姻亲关系。秦穆公有一个女儿，本来是嫁给了在秦国做人质的晋怀公，她因此被称为怀嬴。当然，那时做人质的晋怀公还不能被称为晋怀公，但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就一直称呼他晋怀公吧。这对读者也比较友好，省了大家记很多名字。

这晋怀公是晋文公的侄儿，他的父亲是晋文公的兄弟晋惠公。后来，晋惠公去世了，晋怀公就想着赶紧回到晋国，去当国君。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自己的女人怀嬴了，一个人就回到了晋国。

他这样做事情，就伤了老岳父秦穆公的心。秦穆公也不客气：你想当国君，我就不让你当国君；我决定了，我要帮助晋文公回到晋国，让他来当国君。

于是，秦穆公的女婿就从晋文公的侄儿变成了晋文公本人，他把怀嬴又嫁给了晋文公。嫁给晋文公后，怀嬴又被称为文嬴。这以后，秦穆公支持新的女婿去夺了旧女婿的君位。

所谓的“秦晋之好”，就包括了秦穆公与晋国之间的这些嫁娶之事。但秦晋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不仅有联姻，也有很多的战争。在秦穆公的时候，秦晋之间也有过几次军事碰撞。

晋怀公的父亲晋惠公，本来也是秦穆公扶助上去的。但他上位以后，却背信弃义，没有回报秦国和秦穆公。就这样，两国之间发生了一次战争，但规模和冲突也没有那么大，算是没有伤了和气吧。战争的结果，也就有了晋惠公的儿子晋怀公在秦国做人质。

晋文公去世以后，秦穆公也到了他的晚年。他这时也感觉到了时间有限，在短短的几年里，和晋国发生了崤之战、彭衙之战、王官之战三次战役。在这三次战役中，秦军两次大败，只胜了一次。

崤山

秦穆公在位期间，对晋国既有结亲，也有争战。他在位期间，秦国东出的志向不再暧昧，而是得到了清晰的表白。从此以后，秦国向东的梦想越发强烈。而这个梦想，正是秦穆公缔造出来的。

我们现在要来看看秦穆公女儿的人生，就是那一位先嫁给晋怀公后嫁给晋文公的女子，她被称为怀嬴，又被称为文嬴。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在这里就以怀嬴来称呼她吧。

这样一位叫怀嬴的女子，被父亲嫁了两次。我想，这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而且，怀嬴在嫁给他们时，这两位的身份都是不怎么样的：晋怀公当时是在做人质，晋文公当时也还在流亡。

秦穆公可以有他的雄才大略和深谋远虑，但怀嬴能理解吗？我想，她应该问过父亲这样的问题吧：父亲，你为什么要把我嫁给一个做人质的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呀？

面对这样的问题，秦穆公会怎样回答呢？他可能会回答说：女儿啊，你不懂，这个做人质的将来会成为晋国的国君啊，为父这是在为你的将来考虑啊。

假如有人给你一个这样画大饼的答案，你怎么想，你难道不会觉得他在骗你吗？

事实胜于雄辩。过了几年，现实就来了个啪啪打脸。晋怀公是当了国君，但却和怀嬴没什么关系。这个时候，秦穆公还能坦然面对女儿吗？还敢夸自己的远见吗？

但秦穆公继续犯错误，而且犯了更大的错误。这个时候的晋文公已经年龄很大了。他成为了国君以后，不到10年就去世了。也就是说，怀嬴和晋文公生活了不到10年，就成了寡妇。

怀嬴

秦穆公可以有他的大棋，但怀嬴能接受吗？要知道晋文公的年龄是在那里明摆着的，怀嬴看到这个老头子，真的愿意嫁给他吗？

我们不是歧视和反对老夫少妻。但具体到怀嬴这里，她有什么信心和把握能冲破他们之间年龄的鸿沟呢？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心，她走入这样的婚姻，就是一个巨大的痛苦和灾难。

可她的父亲就这样做了，让她做了一个霸主的女人。这难道就是传说的感天动地的绝世父爱吗？而后来的历史叙事，也确实努力地要把怀嬴和晋文公的结合描写得幸福一些。在他们的逻辑里，你都成了“王的女人”了，那你肯定应该是幸福的。

但这种逻辑和叙事是大错特错的，怀嬴和晋文公的幸福婚姻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晋文公可以当霸主，秦穆公可以当霸主，但没必要什么好事都轮到他们吧。你又要当霸主，又要婚姻幸福，这主角光环不要太强大哦，也是不是有点儿太贪心了啊。

回到真实的生活中，一个被称为怀嬴的女人，她的一生中被父亲嫁来嫁去，但两位丈夫都离开了她。这才是她真实的人生，一个“王的女儿”的一生，也是一个“王的女人”的一生，根本谈不上什么幸福。

可惜的是，很多人直到今天还在想象这个女人、这类女人的一生是幸福的，是值得的。

我就想问他们：这样美好的人生，给你，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