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被乱兵“黄袍加身”、继位称帝时已经快60岁了,经过几年励精图治, 加上平定藩镇叛乱的斗争复杂而艰巨,积劳成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坐上皇位后的他一直在思考并反复比较,长时间举棋不定,内心也很纠结 :到底该让哪个儿子做自己的接班人。
李嗣源随李克用、李存勖征战四方,戎马一生, 育有4个亲生子分别是李从审(亦称李从璟)、李从荣、李从厚、李从益,另外还有一个养子李从珂。其嫡长子李从审(李从璟)年幼时被李存勖收为养子,后来却被存勖的另一个养子李绍荣(即元行钦 )所杀,所以次子李从荣便成了长子。李嗣源的三个亲儿子能力都很一般,无谋无勇,寸功未立,各方面都比养子李从珂差一大截。
李从珂虽是嗣源义子,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跟随义父30多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比亲骨肉还亲。尤其是在李嗣源最艰难困苦的那段时期,李从珂也未离去,而是外出做苦力、拾马粪换钱奉养义父,每每回想起这刻骨铭心的一幕,李嗣源都很动情, 常为此唏嘘落泪。
正因为如此,从李嗣源登基称帝那天起,他就没有宣布储君人选,因为他内心倾向于立养子李从珂为太子,但又很是纠结,担心3个亲儿子不服。李嗣源担心自己健在时不能把皇位继承人确定下来,一旦驾鹤西去,诸子为争夺皇位定会同室操戈、骨肉相残。最让他左右为难的是:如果把皇位传给最有能力、人品也不错但“根不正苗不红”的养子李从珂,其他那几个兄弟能服气吗?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吗?自己在时还能弹压得住,自己百年后就保不准一定会发生手足相残的争位悲剧了。
而把皇位传给次子李从荣,彼时他已是嫡长子,大(后)唐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但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他能坐稳这把龙椅吗?李从珂能力虽强,但他并非自己的血脉,若扶他上位,其他几个亲生子不甘居其下,必会导致兄弟相杀的人伦惨剧,
虽然众大臣都明白李从荣是太子的第一人选,但这个“长子” 志大才疏,生活奢华,常与一群不学无术的帮闲文人厮混在一起,日日饮酒高会,吟诗作赋,还编纂了一部《紫府集》,将自己的作品收录其中,还吹嘘自己的文采天下无双。李嗣源对此却不以为然。他经常教育从荣说:
“你是将门子弟,要多学治国安邦之术,不要整日饮酒赋诗”。《新五代史》
对于老爹的谆谆教诲,李从荣似乎还能听得进去, 但一出宫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依然故我;他还常对人吹嘘说自己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所以,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溜须拍马的投机小人,不论上朝退朝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转,让他忘乎所以,好不威风。把后唐江山社稷交给他,李嗣源怎能放得下心?
李从荣狂妄自大,在朝中得罪了不少宗亲权贵,譬如接替安重诲主持朝政的权臣范延光、赵延寿就很憎厌他 ,因为傲慢不羁,他和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李从厚、干兄李从珂的关系也很僵,姐夫石敬瑭跟他也不对付。这些皇亲贵戚、高官显宦当然不希望他得势,一有机会就在李嗣源的面前说他的坏话。
逆子李从荣后唐长兴4年(933)十一月,明帝李嗣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预感到自己已来日无多。
据记载,某日李嗣源病发昏厥过去,李从荣闻讯入宫探视,见老爹昏昏沉沉,便想趁机让他答应立自己为太子。不料老爹见他进来后不发一言,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感到尴尬,又觉得无趣,就怏怏告退出宫。没走几步,就听到寝宫内传出哭声,从荣心头一振:莫不是老爹归西了?于是立刻出宫赶回府中 ,欲强行嗣位。
其实李嗣源只是又一次昏厥过去,不一会儿就苏醒过来,把服侍他的内侍、宫婢们给吓了一大跳,有人居然情不自禁呜呜咽咽起来;因为李从荣人缘很差,没人把这事传给他,使他误以为老爹已经驾崩了。
李从荣回府后,招徕当朝宰相朱弘昭、冯赟问策,还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问道:
“我要率兵入宫照看父皇,二位觉得在什么地方合适”?
朱、冯知道李从荣要干什么,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是要杀身灭族的重罪,必须慎之又慎,怎能急于表态!于是吞吞吐吐敷衍道:
“事关重大,还须殿下自作主张”。
旋即拱手告退。见这两个老滑头不拿自己当回事,李从荣有些恼怒,派人分头去警告二人:
“我的话也敢不听,日后我即皇帝位,你们掂量掂量后果 ”!
大义灭亲?朱、冯有些害怕,万一李从荣真的继位当了皇帝,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好日子到头不说,恐怕身家性命都难保,于是二人商议后赶忙入宫向病入膏肓的李嗣源高密。彼时李从荣已经率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吵吵嚷嚷地冲入宫城,宫人们惊慌失措,纷纷大喊道:“秦王造反了”!在病榻上吃喘吁吁的李嗣源一听长子造反闯宫,气得浑身颤抖,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父子情分了,他立刻传令让义子李从珂之子李重吉率禁军去剿灭李从荣及其党羽。
李从荣率部捣入宫禁,正做着当皇帝的美梦,突然听人说老皇帝又活了,并下诏令李重吉率卫士诛灭自己,惊恐不已,吓得浑身哆嗦。 身边那群趁机起哄凑热闹人一听皇帝还活着,顿时作鸟兽散。
李从荣见随从们一哄而散,也一道烟逃回府里,拉着老婆刘氏躲在床榻下,李重吉率军紧随而至,军士们将从荣夫妇从榻下揪出来,乱刀砍死。
李从荣有个幼子聪明伶俐,李嗣源很宠爱他 ,就把爱孙接入宫内教养;众人既然将李从荣斩杀,就绝不能留这个孽子,所以欲斩草除根,想将这个孩儿一并处死 ,于是纷纷跪请李嗣源大义灭亲,以免留下后患。李嗣源哪里舍得处死爱孙,哭着说:
“是儿年幼,何罪之有”?
众人一不做二不休,一狠心上前夺走幼儿,狠狠掼在地上,孩子被活活摔死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早已病入膏肓的李嗣源雪上加霜,病情急剧加重,有些撑不住了,他派人紧急赶赴汴州,将第三子宋王李从厚召回洛阳继位。
后唐长兴4年(933) 11月26日,李嗣源病逝,享年67岁。11月29日,李从厚风尘仆仆赶回洛阳,旋即在嗣源灵前继位称帝,追谥李嗣源为明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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