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一战史(3):凡尔登战役是如何毁掉一代法国人的?

佳霖谈历史 2024-02-10 14:56:54

法兰西的男人,三分之一追随贞德去了天堂;三分之一跟随拿破仑远征地狱;三分之一倒在了凡尔登的战壕里。

凡尔登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破坏性最大、时间最长的战役。

在将近十个月的拉锯战中,德法两国投入兵力高达230万。

据战后不完全统计,双方伤亡人数近百万,惨烈程度史无前例。对后来的二战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1915年5月,意大利反水加入协约国,跟奥匈帝国菜鸡互啄,打得不可开交。

为了分担奥匈的压力,德国将重心转向东线。西线这个最主要的战场,反而没什么大动作。

当然,参战双方都没闲着。

英法这边准备发动一场攻势,减轻沙俄在东线的压力。

德军总参谋长法金汉也无意在东线死磕。

毕竟那是兴登堡和鲁登道夫的主场。打得再好,也是人家的功劳。

1916年初,经过一年准备,法金汉决定在法国东北部一个叫凡尔登的小镇发起进攻。

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有三方面原因。

一是凡尔登位于战线的突出部,它就像一颗伸出的獠牙,对盘踞在法国北部的德军侧翼形成严重威胁。

二是凡尔登处在通往巴黎的交通要道上,有着“巴黎钥匙”之称,如果沦陷,巴黎东北方向将无险可守。

三是高卢民族发源于凡尔登,对法国人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

因此无论是情感,还是战略层面,法国都不可能放弃凡尔登。

基于以上三点,德国皇太子威廉亲率21万德军,气势汹汹杀向凡尔登。

这一战,能拿下凡尔登当然最好。

就算拿不下来,也要争取最大程度消耗法国的有生力量。

用法金汉的话说:要使法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然而,法金汉万万没想到。

凡尔登战役不仅流尽了法国人的血,也流尽了德国人的血。

德国人磨刀霍霍,法国人在干嘛呢?

法国人在拆家。

凡尔登要塞遗址

1916年1月,为了麻痹法军,德军向香贝尼增兵,摆出一副进攻香贝尼的架势。

法军总司令霞飞上当,将凡尔登各个要塞的近千门火炮拆下来,运去其他战场。

不过,好在凡尔登的法军还是留了一手,这也为他们后来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根据霞飞的命令,在撤走大部分防御力量后,法尔登守军在原有防线基础上,修建了四道防御阵地,纵深达15公里。

其中,前三道是由铁丝网、障碍物、战壕、掩体结合的临时野战工事。

第四道是凡尔登要塞的永备工事,由两个堡垒群构成。

但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法军的炮台被拆得七七八八,而临时工事未能全部竣工。仅仅完成了第一和第四道防御阵地。这使得法军的防御非常薄弱。

对于霞飞的部署,法军情报部门有不同意见。

他们通过侦测和情报分析,认为凡尔登才是德军真正的攻击方向。

可这关键时刻,霞飞迟钝、固执的毛病又犯了,坚持认为德军要进攻香贝尼。

直到2月中旬,德军已经摆开架势,霞飞这才后悔地直拍大腿,紧急向凡尔登增派10万援军和270门火炮。

可惜为时晚矣。直到2月21日,仅有两个师赶到战场。

也就在这一天,凡尔登战役正式打响。

2月21日清晨,德军集中1200门大炮,以每分钟2000发的速度,将100万发炮弹倾泻在了法军阵地上。

由于长时间的休战,让法军产生懈怠心理。

当德军发动炮击后,法军被吓得是目瞪口呆,很多人躲避不及,被炸得血肉横飞。

侥幸没被炸死的人,也被炮弹造成的冲击波轰得耳鼻流血,龟缩在地上不敢抬头。

而法军的第一道阵地也在猛烈的炮击中,被炸得荡然无存。

下午4点45分,德军发起冲锋,先头部队用火焰喷射器扫清战壕。

三个军紧随其后,当天就占领了第一道防线。

在随后的两天里,德军连续拿下第二和第三道防线,并占领了法军防线上最重要的据点杜奥蒙堡。将法军的战线分割为数段。

照这样发展下去,法军防线将被德军彻底打穿。

不过,正当德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凡尔登时。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影响了德军炮兵的前行。

迫不得已,德军只得暂缓进攻。而这就给了法军调集援兵的时间。

法军方面,总是误判形势的霞飞,这时总算是做出一个正确的决策。任命贝当为凡尔登总指挥。

约瑟夫·霞飞

比起法金汉,贝当的前半生可谓充满了坎坷。

一战前,法军内部盛行进攻论调,大小将官都崇尚进攻。

贝当不随大流,反对盲目进攻,认为要想打败德国,唯有防守反击。

为此,贝当还总结了一套防御理论。

很显然,贝当与主流唱反调,他的下场自然是靠边站。

直到一战爆发初,还只是个上校团长。

老话讲,黄土已埋半截腰,贝当这辈子多半也就这样了。

再混个几年,混到退休,回家遛狗、带孙子,了此残生。

但人生总是充满了未知。

一战爆发后,法国人突然发现,在火炮和马克沁机枪面前,主动进攻无异于送死。

那些崇尚进攻的将军,在开战的头一个月,无不是损失损失惨重。只有贝当的部队损失微乎其微,并且还总能发起有效反击。

正所谓战场见真章,既然防守反击符合实际情况。

于是,贝当便脱颖而出,成了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哪里有危难,哪里就要请贝当坐镇。他的职务也如同坐飞机,不到一年,就从团长飙升为法国第2集团军司令。

2月26日,贝当抵达凡尔登,立即开展了两项工作。

一是稳住战线,二是打通支援。

为了稳住战线,贝当在阵地后面划了一条线,安排上机枪督战队,并传令全军,一旦德军突破,法军可以先后撤,然后再组织力量反击。

这就是所谓的弹性防御。

但是,法军不能退过督战线,如有不从,格杀勿论!

就是靠着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凡尔登的法军顽强撑到了援军抵达。

为了保证后勤通畅,自2月27日起,贝当还组织3900辆卡车,在一周内,利用凡尔登唯一与后方保持联系的巴勒迪克-凡尔登公路,源源不断地向前线运送了19万兵力和2.5万吨物资。

这是战争史上,首次大规模汽车运输。

2月27日这一天,还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

一名法国炮兵误打误撞,将一发炮弹打到了德军后方的火药库。

估计是为了使用方便,德军炮兵将所有炮弹提前安上了引信。

结果法军一枚炮弹,精准地穿过弹药库狭小的通风口,引爆了弹药内的45万发炮弹和数十吨弹药。

爆炸波及的范围达5公里远,无数德国士兵顷刻间化为灰烬。

而大量弹药的被毁,也让德军炮兵无米下炊,直接打断了步兵的进攻节奏。

3月初,随着大批援军及时投入战斗,法军稳住了战线。

进入4月,见激战50多天,德军还是原地不动,法金汉有点失去理智,多次使用毒气弹和轰炸机,对法军的304高地和295高地实施重点突击。

一时间,战场被尸体堆满。苟活的士兵生活在满是老鼠和蛆虫的战壕中,既要时刻警惕炮火的轰炸,还要担心毒气的侵袭。简直生不如死。

面对德军的反复进攻,贝当将一线作战部队不断轮换,打不动了就下场休整去。

这种轮换制,极大缓解了法军防守的压力,维持了部队战斗力和士气。

但负面效果也很明显,就是当时全法国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进入过这个地狱战场。

而这也是法国人为何会在一战后,变得极度厌战,从而为二战的投降埋下了伏笔。

5月1日,因为贝当过分重视防御,法军统帅部将其撤职,改派力主进攻的尼维尔担任总指挥。

随后,德军持续进攻,法军则时不时发动反击。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而受限于当时的军事科技水平,无论法军还是德军,每当发起进攻时,都会被对面的炮火撕成碎片。

但凡尔登的法军展现出了顽强得战斗意志,毫不畏惧。

与二战时屈膝投降的法军相比,一战时期的法军,称得上是真正的法兰西男儿。

战至6月,获悉英军在隔壁的索姆河地区蠢蠢欲动。

德皇威廉二世下令:必须在6月16日之前,拿下凡尔登!

命令下达后,德军展开又一轮猛烈进攻。

在这一轮进攻中,德军首次使用了光气窒息毒气弹和催泪弹。

法军起初猝不及防,很多士兵因吸入有毒的氯气,眼睛、鼻子、喉咙被灼伤,瞬间失去战斗力。

但随着法国开始给士兵配发防毒面具,毒气弹渐渐失去作用,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7月1日,英军终于在索姆河地区发动进攻。

索姆河战役打响前,英军投入上千门火炮,将德军阵地犁了七天七夜。

轰炸结束后,德军阵地上鸦雀无声。

英军误以为德国人全部死翘翘了,以密集队形发起冲锋。

但不曾想,当前进到阵地200米时,德军的轻重机枪火力全开。

面对密集的弹雨,英国士兵就像被狂风吹过的草,成片地倒下。

据统计,索姆河战役的第一天,英军就伤亡近6万人,场面惨不忍睹。

随后,英军及前来增援的法军又多次发起进攻。

但截至7月12日,也仅仅只是向德军纵深推进了4公里。

7月底至9月中旬,英法联军陆续增至51个师,投入飞机500架。德军增至31个师,投入300架飞机。双方在索姆河投入的兵力,渐渐超过了凡尔登。

值得一提的是,英军在9月的战斗中,首次使用了坦克。

据说德军士兵第一次见到这个铁疙瘩,直接就被吓蒙了。

只是最初版本的坦克,威力不够,而且前进速度也很慢。

英军投入的18辆坦克,有10辆被德军击毁,并未起到很好的效果。

索姆河战役历时五个月,战况同样极为惨烈。双方伤亡超过130万。

好在,英军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自索姆河开战后,德军被迫从各地抽调部队前往支援。凡尔登法军的压力骤减。

同时,由于罗马尼亚加入协约国,以及俄国暴打奥匈,活活气死奥皇约瑟夫一世,协约国在东线也取得突破。德国的形势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8月29日,威廉二世一怒之下,解除法金汉的职务,改任兴登堡为德军总参谋长,鲁登道夫为其副手。

9月2日,经威廉二世同意,兴登堡下令停止进攻。

一个多月后,法军发起反攻。

法军拿出新式400毫米口径大炮,采取徐进弹幕射击,向德军阵地实施猛烈进攻。

所谓徐进弹幕射击,就是步兵在冲锋时,炮兵依次向前延伸炮火,始终把炮弹打到距离步兵前方几百米的地方。持续提供火力掩护。

这种战术,使得步兵进攻的威胁大增。德军往往刚躲完炮弹,从掩体里钻出来,机枪都没架好,法军步兵就已经杀到了跟前。

从10月至12月11日,德军连战连败,最终完全退回到了战役发起时的战线。凡尔登战役至此结束。

在十个月的交战中,德国和法国共投入230万兵力,发射了4000万发炮弹,伤亡人数近百万,创造了战争史记录。使凡尔登成了骇人听闻的“绞肉机”和“人间地狱”。

战后,法国和德国都受损严重。

但英法有大量殖民地,他们可以牺牲印度人、牺牲澳大利亚人、牺牲加拿大人、牺牲阿尔及利亚人。

而德国因为没多少殖民地,也没有制海权,只能牺牲德国人。

所以,凡尔登和索姆河两场战役,可以说是一战的转折点。

从1917年开始,因无法弥补巨大的人力、物力损失,德军在前线显现颓势。

这使得战争主动权,逐渐转移到了协约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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