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4月,陶峙岳受时任国民党西北行营主任兼新疆省主席张治中邀请,出任新疆警备司令,负责负责维护地方秩序。
当时,陶峙岳备受国民党军内部排挤,以至于在酒泉担任河西警备司令,实权几乎都被胡宗南剥夺,心情正是郁闷,恰在此时受到邀请后,欣然同意赴任新疆。
张治中后来被抽调至军调处后,陶峙岳就出任了新疆省主席兼新疆警备司令,彻底掌握了新疆军政大权。
也因为任职关系,整个解放战争时期,陶峙岳不仅没有同我军作战,反而还在张治中影响下,做了许多有利于我党我军以及人民的事。
不过,陶峙岳也并没有想到,正是这一决定,让他后来走上了一个光明的前程。
至1949年春,随着渡江战役在即,新疆的战与和也被提上议事日程,当时张治中遵照周恩来指示,给在新疆的陶峙岳发去了一封电文,建议他根据形势维持新疆稳定,并在关键时刻举行起义。
陶峙岳同意张治中的主张,还积极抵制了李宗仁意图调新疆的国民党军驰援各地战场,但那时候他秘密筹划起义,其实也有很多阻碍,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一陶峙岳虽然掌握新疆军政大权,但奈何当时新疆局势混乱,反动势力遍布新疆军政各界,仅凭陶峙岳一个人,是很难控制的。
当然,陶峙岳治理新疆多年,是左右是影响新疆局势走向的关键人物,他利用身份,也提拔了不少亲信到各个要害部门去掌握实权,比如堂弟陶晋初就出任了新疆警备司令部参谋长。
另外,总部所属八大处中,除情报处、政工处人员无权任命外,其它各处都先后调换了人。
可即便如此,局势也不是陶峙岳一个人说了算。
1949年3月,陶峙岳在新疆警备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就新疆未来发展征询所有人看法,结果会上一批反动军官鼓动要“为党国而战”。
陶峙岳考虑再三,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以待时变,他在会上写下四个字“保国安边”,模糊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显然起义并不能一蹴而就,要徐徐图之。
从49年3月至9月的半年多时间里,陶峙岳通过广泛的宣传教育,在全疆部队中半公开的做了大量的起义工作,当时驻北疆的绝大多数官兵都已经接受了起义主张,唯独只有驻南疆的部队因为太分散,做工作颇为不便。
1949年8月19日,陶峙岳以检查部队后勤工作为名义,与南疆警备总司令赵锡光会面,赵锡光作为一名爱国将领,当时也倾向于起义,所以陶峙岳整个准备工作做的都很顺利。
即便如此,仍然还有一小撮顽固分子,拒绝起义,企图负隅顽抗。
陶峙岳“视察”南疆回到警备司令部不久,陶晋初就告诉他,下面部队时不时的来电话询问司令到南疆的事儿,这让陶峙岳也忍不住心头一沉。
事实上,就在陶峙岳回到司令部不久,国民党整编78师师长叶成就打来电话,并且暗含威胁意味的询问:
“总司令是不是去南疆与赵副司令商议,举起白旗向共产党投降之事!”
陶峙岳勃然大怒,拿出总司令的威严警告叶成:
“叶师长,你作为一师之长,说话可要注意影响呀!”
叶成是浙江青田人,黄埔三期毕业,从这一出身经历不难看出,他本身是国民党军嫡系出身,对蒋介石十分忠诚,同时也是起义最大的阻碍,毕竟他手里掌握的可是一个整编师几万人。
当然,像叶成这样的人也不只有一个。
这批人代表的就是国民党军嫡系派中最顽固的人。
二当时,驻新疆的国民党军主要有三个整编师,又分为两派。
其中一派就是以原来胡宗南部国民党军嫡系为主,包括整编42师、整编78师。之前我们提到的叶成就是整编78师师长。另外还有以赵锡光为师长的整编42师。
赵锡光我们之前提到过,他是一位爱国将领。
另外一派就是马家军派系,主要以马呈祥率领的整编骑兵第一师为主。
马呈祥是马步芳的外甥以及侄女婿,亲缘关系可谓深厚,所以马呈祥对马步芳十分忠诚,他之所以入新疆,主要是受国民党当局指示,去镇压新疆三区革命运动,蒋介石虽然不愿看见这个局面,但鞭长莫及之下,只好默认了这个事实。
以叶成、马呈祥为首的国民党军顽固派,是新疆起义最大的障碍。
1949年8月26日,兰州解放后,西北的局势基本上就已经稳定,可叶成、马呈祥仍然持反动态度。
当时,陶峙岳视察南疆回来以后,就以吃饭为名义,邀请叶成、马呈祥以及罗恕人(时任整编178旅旅长)来谈话。
可即便陶峙岳将军话里话外几番暗示,三人都不接茬,马呈祥虽然不是嫡系出身,但他对马步芳很忠心,加上当年西路军之事,马家军同我军有血海深仇,所以他也很抗拒起义。
“我马呈祥无论如何不困死在这荒漠之中,就是提着脑袋出疆我也心甘情愿。我们马家军是家族式的,一荣俱荣,一亡俱亡……”
显然这样的谈话注定不可能会有结果。
事实上,叶成、马呈祥几人也不傻,他们早就从陶峙岳若有若无的表现就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头,所以私底下密谋,想要破坏起义。
起义前夕,叶成几次电请胡宗南,早就得到胡宗南授意,必要时把部队拉去南疆,如果陶峙岳不从,可裹挟他随部队一起转移。
叶成后来秘密召集了一批反动军官密谋,并有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不过,他们对陶峙岳,还是留了一番脸面,为后来新疆和平起义算是做了一点贡献。
1949年9月20日深夜,叶成与马呈祥、罗恕人密谋之后,决心先动手,清理新疆警备司令部,抓捕刘孟纯、屈武、陶晋初等人,部队未行动时,叶成当先一步赶到陶峙岳住处,计划控制住他。
只是没想到的是,陶峙岳口才出众,他听了叶成汇报后,吃惊之余立马嘱咐叶成,召集马呈祥、罗恕人等人,晓以利害关系,劝说几人放弃反动计划。
“你们要捕人,第二步怎么办?新疆情势特殊,一声枪响,能保住地方不动乱?这样于你们有什么便宜?”
陶峙岳一句话,说的三人面面相觑。
叶成、马呈祥、罗恕人三人中,马呈祥是最先被说动的,因为他本就不是国民党军嫡系,大势所趋之下,他只能被叶、罗二人裹挟着走,他其实很早就与陶峙岳有过沟通,陶峙岳也答应他,放他东归与家人团聚。
叶成、罗恕人意欲裹挟部队走,本质上也是为自己考虑,毕竟他们手上血债累累,担心起义后被我军清算。
本来像他们这一批人,在起义之前就应当被扣留,但陶峙岳考虑到新疆局势太复杂,不愿多生事端,一再晓以利害,最终劝服了他们。
1949年9月21日,担心三人有所反复,陶峙岳还专程赶赴老满城骑一师部劝说,当时叶成、马呈祥等人正同他们的党羽一起开会,见陶峙岳亲自赶过来,心里很不安,可随后发现陶峙岳竟然只带着一个警卫,孤身一人赶到,心下也就释然了。
三在所有的反动军官中,马呈祥是比较特殊的,毕竟他不是嫡系身份。
马呈祥去台之心,并不像叶成那么坚定,所以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脱离部队,然后到海外去定居,做一个寓公。
陶峙岳也很赞同,毕竟少一个阻碍,对将来起义是一个很大的臂助,不过在走之前,陶峙岳严令马呈祥放下手中的军权离开。
马呈祥遵照陶峙岳意见,把师长一职交给了部整七旅旅长韩有文代理。
1949年9月24日深夜,在陶峙岳正式宣布新疆起义的前夜,马呈祥、叶成、罗恕人等一大批不赞同起义的军官以及其家属在骑一师特务连的1个排的护送下,从迪化老满城军部出发。
当然,为了防止他们在关键时候捣乱,对于这批人的行程,陶峙岳进行了严格的掌握,抵达阿克苏后,在当时驻军整编235旅看管下,还被缴了械。
马呈祥等人一见要被缴械,吓得还以为是要处理他们,当即就要逃跑,结果被当地守军控制住无法动弹。
后来他们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据马呈祥的随从副官马得勋回忆,部队当时驻扎在阿克苏时,还发生了个意外,叶成上厕所时被一士兵击伤了肩膀,后来才了解到,是一名原来在他麾下的士兵开小差被抓,差点被叶成枪毙,此人后来出于报复,故意打了叶成一枪。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名义,这些士兵中也有不少油滑者,见叶成、马呈祥等人包袱沉重,借口以军饷没发为名,向几人勒索黄金。
叶成装作畏惧,竟然一毛不拔,马呈祥无奈,只好自掏腰包解决。
一行人抵达喀什后,受到了时任国民党南疆警备总司令赵锡光的接待,特别是对马呈祥,临行时还赠送了500两黄金
马得勋后来推测赵锡光这样做的原因:
“马呈祥虽没有谈及此事,但我们当时有两种看法:一是马呈祥曾将阿克苏事件的经过向赵谈过,赵锡光知道后甚为生气,因李祖堂旅是其所部,所以他照样拿出500两黄金作为补偿;二是过去酝酿新疆警备副总司令人选时,原拟由马呈祥出任,但马认为那是个副职,又怕离开部队,实权旁落,遂顺水推舟,给赵锡光做了个人情。赵为此感激在心……”
尽管一路波折,但马呈祥一行人还是都逃走了。
新疆“九.二五”起义后,有人指责陶峙岳不该放走敌人的反动军官,陶峙岳为此很苦恼,后来还是毛主席发了话:
“(陶峙岳这一举动)不但没有错,而且应该给予表扬,这有利于全局。对不愿起义的人员,中国共产党历来不强求,可以来去自由,送他们出境是明智之举。”
王震当着许多将领的面亲自传达毛主席这一指示:
“新疆和平解放对国家对人民都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幸事。陶峙岳将军果断机智地排除了反对派的阻挠,成功地领导了国民党部队的起义,对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虽然看似放走了反动派叶成、马呈祥等人,但是,保全了部队内部的安定,避免了流血事件的发生,经过努力宣传引导后,部队将士普遍认同归顺社会主义阵营,从而使得起义过程秩序井然。对陶峙岳将军的义举我们不但要肃然起敬,更要认真学习老将军顾全大局的爱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