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鎧

编辑|刺猬

随着俄罗斯军队和行政中心的出现，欧洲风格的城市生活也随之而来，这是中亚地区的一个新元素。

军队驻扎在哪里，俄国人的定居点就出现在哪里，形成了文化和经济发展的基地。

1867年11月，当考夫曼抵达塔什干时，这里仍然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绿洲城市，拥挤、嘈杂的街道，几座清真寺，以及数千座泥土平顶房屋，一片破败的景象，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杂乱无章的土屋将成为以后总督的行政大楼。

考夫曼力图改变这种状况，因为这对于考夫曼及行政人员和俄国定居者来说，新的规划和建筑是沙皇帝国文明权力最重要的空间象征。

1868年考夫曼击败布哈拉埃米尔主力后，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建立一个能够体现斯拉夫文明和展示俄罗斯力量的新都市上来。

为了更好地规划塔什干市发展，考夫曼主持成立了塔什干俄罗斯社区公共建设委员会，并于1870年3月任命原泽拉夫善区指挥官助理奥泽罗夫担任委员会主席。

该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包括塔什干市长梅迪茨基、以及军事地形学家科列斯尼科夫，后者设计了塔什干俄罗斯社区的第一张街道平面图。

委员会按照现代欧洲城市发展理念设计塔什干。1870年4月奥泽洛夫和他的同事批准了军事工程师马卡洛夫开发现有俄罗斯社区东部土地计划。

马卡洛夫利用圣彼得堡这个俄罗斯最具欧洲特色的城市，作为打造新都市的模板，努力将新城建设成“小圣彼得堡”，他还结合了西欧城市规划的趋势，以19世纪50年代法国巴黎重建为例，重视对称、秩序，并控制城市人口、减少混乱。

他的设计最能体现俄罗斯风格的当属塔什干市新修的五条主干道，这五条宽阔的大道以塔什干市中心为圆心分别辐射四面八方。

这种模式在建设圣彼得堡时期就已经引入，随后又被应用到其他的沙皇城市，如赫尔松和奥伦堡。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事工程师，马卡洛夫意识到这些宽阔道路的军事价值，这样的设计可以让沙皇军队从市中心迅速转移到周边地区，镇压可能发生的武装反抗。

为改善塔什干建筑物混乱的局面，公共建设委员会授予新建筑师列哈诺夫拥有批准或否决任何新修建筑的权力。

该委员会还指示列哈诺夫减少使用泥土建造房屋，并禁止任何当地“萨特”风格的建筑。

原因是这种建筑直接面向街道，加剧了俄国人在城市中穿行的拥挤感，如果发生紧急军事行动，这些建筑物将缩小士兵的行军空间。

委员会甚至授权列哈诺夫拆除这些“违章建筑”。实际上，军事长官尤其对街道宽度感兴趣，要求城市建设当局确保马路足够宽，以便允许两辆军用马车同时通过。

1876年，考夫曼总督亲自在《突厥斯坦纪事报》上宣布俄罗斯塔什干发展取得成功，称近年的建设已经消除了曾经尘土飞扬的痕迹，宽阔、笔直、绿树成荫的街道已经不同往日，坐落在富饶突厥斯坦省的塔什干，是一座拥有无限潜力的城市。

在塔什干，考夫曼和他的俄国同僚追求一个相对安静的独立空间。

公园因此成为了这个空间的重要载体，它使人们暂时摆脱了炎热的夏季和恶劣的沙漠环境，创造一种“欧洲家园”的感觉，或者至少是一种宁静的美学空间。

俄国人喜欢在绿荫下漫步、召开露天音乐会和享受其他户外活动。正好，独立的公园便能提供塔什干军事和行政官僚们享受音乐和美食的空间。

考夫曼到任后，立即着手建造了一座公园。这个公园试图激励俄罗斯人创造自己的绿色空间，改善城市形象，并提供“卫生援助”。

考夫曼还向公众开放了他的公园，这座公园很快吸引了定居者，因为这里有树荫，有娱乐活动，还有各种各样的动植物。

公园满足了俄罗斯定居者的文化和审美需求，作为和平的象征和避难所，人们在这里寻求与自然的和谐。

据《突厥斯坦新闻报》报道，在公园里漫步是一件让俄国人觉得心旷神怡的事情。曲折的小径沿着小溪修建，许多小桥搭建在上面方便游人走过。

公园里有一个两边都是小山的大广场，那里经常举办露天音乐会。从两边小山眺望，游客可以看到塔什干的其他迷人景色，以及环绕城市的美丽山脉。

1882年考夫曼去世后，总督公园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到1898年杜霍夫斯基到达的时候，公园的小径已经如同“迷宫”一般，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树木，使人们在酷热的夏季保持凉爽。

开发塔什干城市空间的早期措施还包括试图控制其人口构成。除了排斥当地风格的建筑，地方当局还试图将穆斯林赶出城市边界。

1869年12月，考夫曼写信给戈洛瓦切夫，要求驱逐俄罗斯城镇边缘的萨特“入侵者”。

总督不顾塔什干市长梅迪茨基的反对，采取了行动。梅迪茨基认为，许多居民都签了书面合同，并以高价购买了这些房产。

考夫曼计划在塔什干东部边缘地区修建一座大型商品交易市场，将“萨特”商人经营的集市搬到此地以便集中管理。

考夫曼还为准备愿意搬迁到该地的商人提供免费住房并免除店铺两年租税。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总督的一厢情愿，因为萨特商人拒绝在这样一个偏僻孤立的地方开店，许多人干脆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些人实际是移民人口的主要食物供应商，许多人很快就积累了大量财富。19世纪70年代初，许多商人和选择与俄国政权合作的穆斯林管理者开始在俄国社区定居。

官方人口普查数据显示，1875年居住在塔什干俄国社区的穆斯林人数为938人，占总人口4859人的19%。考夫曼总督府的修建同样是塔什干建设的一项重要举措。

早期塔什干俄国移民面临的最大困难之一是如何建造宜居的住房。由于缺少建造房屋的木材，早期的定居者不得不寻找替代品。

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是使用与当地居民相同的建筑材料:粘土。移民把粘土晾晒成砖块大小模样，然后用浅色的灰泥砌成土墙。

由于缺乏木材和铁，屋顶的建造又是一大难题。定居者用柳枝和杂草覆盖其上，再在上面抹一层黏土。

春夏季节，屋顶上生长杂草和野花。因此，需要每年涂抹一层黏土，但是太多的粘土会使椽檩承压过重，导致房屋坍塌；太少的粘土可能无法阻挡强降雨，暴雨可能会洗涮掉整个屋顶。

地震对居民住房构成了另一个主要威胁，迫使建造宽厚的墙壁。此外，由于地震的威胁和粘土砖的强度不足，定居者也不敢建造超过一层的房屋。

1868年，商人赫鲁多夫首次尝试建造一座两层楼的建筑，但在建成两个月后就倒塌了。然而，官方建筑试图表现出与当地风格的不同。

尽管总督的房子遵循了低粘土住宅的模式，但它是按照俄罗斯“民族”风格建造的，整体外观看起来像一桩大别墅。

到19世纪70年代末，烧制砖的进口使俄国建筑师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他们喜欢设计当时在圣彼得堡流行的混合式风格，这种风格借鉴了各种欧洲建筑特色，符合将新城市定义为俄罗斯和欧洲模式的目标。

在考夫曼总督及其所属官员的一致努力下，古老的中世纪塔什干市重新焕发了应有的光彩，以至许多外国旅行家认为塔什干不是他们旅行所经过的亚洲地区，而是西方世界的一部分。

考夫曼执政仅6年后，1873年访问塔什干的美国外交官、俄罗斯问题专家尤金·斯凯勒这样写道：皎洁的月光下，我坐在走廊中间，这是我抵达的第一个夜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处中亚，而更像是身处纽约中部一个安静的小镇。

两行树遮蔽着尘土飞扬的宽阔街道，四面八方水声潺潺；那些白色的小房子，离街道稍远一点，前面有树木和栅栏，宽阔的广场，铺满了草坪和鲜花，中间还有一座小教堂，这一切加在一起，带给我久违的熟悉感觉。

与斯凯勒同时代的法国旅行家亨利·莫泽曾于1869年和1883年两次访问过这座城市，他在后一次访问中表示，与早期城市的混乱相比，这里的变化程度令人吃惊。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街道坑坑洼洼，旅行者缺乏任何物质享受。

相比之下，考夫曼去世后的第二年，即1883年的塔什干，是草原中间一个漂亮迷人的小城市，街道宽敞，排列整齐，晚上灯火通明......城市的外观，以及如雨后春笋般新起的建筑和各式各样的文化生活，包括一些舞会和戏剧活动，使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欧洲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