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鎧

编辑|刺猬

齐亚·哈克时期的妇女运动是巴基斯坦当代妇女运动的开端，该运动的产生基本上结束了80年代以前妇女运动与政府的无对抗状态和妇女组织的福利形象。

开启了妇女运动的新阶段，在巴基斯坦妇女运动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妇女问题不是孤立的社会现象，妇女运动也不是在凭空出现的，两者都是由一个民族的社会历史、政治和经济发展所决定的。

齐亚时期的妇女运动深受当时人权运动，民主运动等其他社会运动的影响，前期保持其一贯较为温和的方式争取妇女的权利，后期以较为激烈的游行抗议活动为主。

反对歧视妇女的法律，积极主动地为妇女争取权利，与以往妇女运动相比，其呈现出诸多新的特点。

妇女运动使巴基斯坦妇女问题受到了国际社会关注，妇女争取权利的斗争提高了整个社会公民的权利意识。

妇女运动的广泛性主要体现在妇女运动与其他社会运动、非政府组织的联系方面。

齐亚政府统治期间，巴基斯坦的政治镇压达到了顶峰，人权和妇女权利都遭到了严重的践踏，人权运动在很大程度上与妇女运动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联系和相互作用。

齐亚时期的妇女运动先于其他的社会运动，人权运动是在妇女运动的刺激下开始的。

1986年人权委员会召开第一次成立大会时，女性活动家已经为捍卫妇女权利进行了五年的斗争，而且人权委员会的创始成员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参与妇女运动的女性活动家。

因此，妇女问题一直是人权议程的重要话题，与人权运动交织在一起。妇女运动除了与人权运动建立联系之外，非政府组织也为妇女运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这是因为持这种观点的人存在一种认识上的误区，即巴基斯坦绝大多数妇女都是文盲，并被限制在农村地区，因此她们完全不知道存在着一种被称为妇女运动的现象。

但实际上，这些非政府组织为巴基斯坦持续发展的妇女运动提供了与其他社会运动联系的枢纽。

妇女运动无法将妇女和巴基斯坦社会其他弱势群体的生活直接联系起来，便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成立了大量以社区为基础的妇女组织，从事提高妇女对权利认识的工作。

妇女行动论坛为了在工会运动中推进妇女议程，它通过参加工会集会以及与女性工会成员合作的形式，加强了妇女工会与妇女运动之间的联系，建立了妇女工人组织和女性工人求助热线等民间社会组织。

这不仅推动了妇女运动和劳工运动之间的合作，还将性别问题纳入了劳工运动的计划中。

提高了巴基斯坦劳工教育研究所对女性和女性工人的关注，劳工教育研究所还专门建立了女工中心，并与妇女组织合作研究女工的状况和问题。

齐亚时期，妇女运动所具有的这种广泛性使它跨越了所有地区、群体和阶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并开始在国家层面产生影响。

玛丽亚·密斯认为第三世界国家存在两种妇女运动，第一种是妇女组织自发组成的基层运动，在巴基斯坦以妇女行动论坛为代表；

第二是自上而下的妇女运动，即将妇女纳入国家发展范畴而建立的妇女研究机构或部门例如政府妇女发展部门等。

在伊斯兰化时期这两种妇女运动都非常明显，两种运动的并行关系，使巴基斯坦妇女运动呈现出复杂性的特点。

自上而下的这种妇女运动延续了自独立以来妇女争取权利的一贯态度，即保持与国家之间的妥协、合作。

在这些组织中追求女权主义路线通常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们是在现有框架中寻求解决方案为前提，不会走到政府的对立面。

尽管齐亚政府设立了妇女部门和国家妇女地位委员会，但成员往往不是因为他们代表妇女的利益而被选中，而是因为她们支持齐亚的伊斯兰化政策。

它成立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制造一种政府正在提高妇女地位的假象，以此来缓和日益高涨的妇女运动和其他社会运动。

此外，这种妇女运动中存在许多的保守派系，在巴基斯坦大学的妇女研究系中最明显，这些知识分子很少使用“女权主义”一词。

甚至很多关于巴基斯坦妇女的文章都以声明的形式开头，声明中将这部作品与激进的西方女权主义划清界限。

但是，当这种运动与基层运动同时存在时，这种复杂性则更加明显。

基层妇女运动既包括那些主张纯粹女权主义路线的妇女，也包括那些倾向于从妇女权利角度来看待妇女问题的女性活动家，其中也包括那些同意自上而下妇女运动类型的女性活动家。

妇女行动论坛作为基层妇女运动的代表性组织，其内部成员构成也存在明显的差异，这是因为妇女行动论坛允许所有妇女加入，包括一些持保守观点的妇女。

因此，巴基斯坦的妇女运动就会出现一种矛盾的现象。

妇女运动的群体是由对许多问题持不同观点的个人和组织组成的，这种多样性丰富了妇女运动，使其更多元化，但也是它的一个不足之处。

一方面，一些坚定的女权主义者认为，社会将发生深刻的结构性变革，在这种变革中，封建、资本主义和其他反映父权制的结构将受到挑战。

另一方面，一些女性活动家只满足于对妇女权利的狭隘，不提倡女权主义，因为在这些女性看来。

它似乎暗示着对男性的仇恨、排斥，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但妇女行动论坛实际上变成了一个妇女权利组织，而并非女权主义组织。

即使它的许多创始成员都有明显的女权主义观点，但在伊斯兰化时期，妇女行动论坛仍然主要关注的是妇女的权利问题，而非女权问题。

妇女行动论坛的这种逻辑令人无法理解，因为在工厂女工受到男性骚扰的时候，它还向妇女提供了支持，但在她们面临失业时，却拒绝了类似的帮助。

伊斯兰化时期的妇女运动主要以报纸和舆论为主要宣传手段，宣传女性思想的组织是主要活动单位，受教育的精英阶层是主要推动者，活动地点主要集中在城市发达区域。

因此，巴基斯坦运动的形式呈现出多样性。

首先借助新闻界进行舆论宣传，传播女性主义思想，为推进妇女运动，扩大影响，许多女权活动家和妇女组织借助报纸、杂志等各类媒体，向女性普及传统家庭和习惯法给妇女带来的一系列不公正待遇。

据统计，当时官方报纸中有9个都曾发表过支持妇女运动的文章，例如《巴基斯坦时报》、《黎明报》等；

其次通过演讲、讲习班等形式，培养妇女的独立意识，动员更多地女性参与妇女运动，例如妇女行动论坛定期会举办讲习班，向妇女讲解法律、政治以及妇女权利方面的知识。

随着妇女运动的不断发展，从1983年开始妇女运动出现了新的活动形式平行戏剧运动，最开始由妇女表演艺术家发起。

后来女权活动家和作家都参与了进来，她们以戏剧和舞蹈的表演形式，向民众传达妇女受压迫的现实。

平行戏剧运动的出现为巴基斯坦妇女运动开拓了新的斗争手段，同时也为巴基斯坦妇女运动注入了新的动力。

总而言之，齐亚时期的妇女运动作为巴基斯坦妇女运动史的转折点，它在运动范围上体现了广泛性的特点。

在运动内容上体现了复杂性的特点，在组织形式上体现了多样性的特点，这都足以说明在伊斯兰化的背景下，妇女运动的独特属性。

齐亚·哈克时期的妇女运动不仅提高了妇女的法律意识和参政意识，还推动了学术界关于妇女问题研究的形成和发展。

最为重要的是，妇女运动使妇女问题逐步上升到政治层面，得到了国家和社会的重视。

巴基斯坦的妇女运动是保守的性别观念和发展了的社会经济生活之间的矛盾所激发的——历史学者称之为“文化脱节”。

齐亚·哈克时期不仅强调保守的性别观念，还实行严格的妇女压迫政策和歧视性法律，促使女权主义者发起了反抗伊斯兰化政策的妇女运动，其中抗议《吉娜·哈德法令》和《证据法》的运动，极大地提高了妇女的法律意识。

80年代以来，妇女运动的活动人士利用法庭案件作为她们反对不公正法律的重要依据，在提高妇女法律意识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从1981年费米达诉国家案开始到1983年9月30日拉尔迈成为在利亚卡特普尔市被公开鞭打的第一名妇女。

妇女行动论坛和其他妇女组织对类似这样的案件，都采取了积极的回应。尽管有些结果并不理想，但公众抗议累积的影响却相当强烈。

在这一过程中，巴基斯坦出现了两个著名的妇女法律组织，它们分别是妇女法律援助中心和巴基斯坦女律师协会。

这两个组织由专业律师和志愿者组成，为妇女提供免费法律援助，并在全国主要城市设地方办事处，定期为女性普及法律知识，动员妇女一起抗议政府的歧视性法律和政策。

随着女性对法律知识的了解，受过教育的中下层阶级妇女被极大地动员了起来，成为1982年到1984年期间妇女抗议《证据法》运动中最主要的力量。

妇女法律意识的提高得益于妇女运动的宣传，反之，妇女法律意识的提高也刺激了妇女运动的进一步发展。

1982年4月，伊斯兰意识形态委员会提出颁布新的《证据法》以取代1872年《证据法》时，妇女发起了强烈的抵制运动，并成功推迟了该法案的颁布，自此妇女运动进入高潮阶段。

由于妇女法律意识的提高，妇女行动论坛和其他妇女组织在抗议《证据法》的活动时，它们不仅向政府表达了对该法律的拒绝，而且还向妇女解释了《证据法》对女性的影响。

妇女组织和个人通过组织专题讲座、讨论会，新闻声明和记者招待会等方式，向妇女解释这项法律的含义，妇女组织工作模式的转变不仅显示了妇女运动的不断成熟，也反映了女性法律意识的提高。

20世纪80年代中期，妇女运动开始关注女性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影响力，将提高妇女的政治权利作为其活动的重要议程。

她们认识到，女性受到压迫的主要原因是她们被排除在决策角色之外，而妇女参政能够间接影响政府关于妇女的政策和立法。

1984年抗议《证据法》运动结束后，妇女运动受社会民主运动的影响，开始将运动的重点转向了女性的政治代表性，她们要求政府增加女性议员的人数，并要求政府将妇女问题纳入政党宣言。

随着妇女运动和社会民主运动的不断发展，政府再也无法忽视她们的存在，开始对妇女的政治权利进行改革，并在80年代末达到新高度。

政府对妇女政治的改革，进一步激发了女性的政治热情。

1988年大选期间，以贝娜齐尔·布托和她母亲努斯拉特·布托夫人为主席的人民党获得了大选的胜利，贝娜齐尔·布托当选为巴基斯坦第一位女总理。

她上台伊始，即把推进妇女政治改革作为首要之举，废除了歧视妇女的法律条款，释放齐亚政府时期的女性犯人，妇女问题受到政府前所未有的重视。

总之，随着女性法律意识和参政意识的不断提高，妇女问题正日益受到政府的重视和国际社会的关注，而妇女法律意识和政治意识的提高，进一步推动了妇女运动的发展。

妇女行动论坛的成立是齐亚·哈克时期妇女运动发展的一大创新之举，它对不断发展壮大的妇女组织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评价妇女行动论坛的影响不应简单地以它动员的男女人数来判断，它还在其他方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首先，在妇女行动论坛的推动下，以妇女为中心的非政府组织显著增多，关于妇女问题的研究大量增加，女权主义文献和报告开始出现。

以前被忽视的问题，如强奸、荣誉杀害、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和歧视女性的文化习俗等开始在公共领域讨论和批判。

此外，作为妇女组织的联合平台，极大地调动了其他妇女组织的积极性，使一些处于休眠状态的妇女组织重新活跃了起来。

它还设法使较老的组织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妇女权利问题上，而不是妇女福利问题。

其次，妇女行动论坛通过请愿、游说以及街头抗议等活动形式等，迫使该国的政党将妇女视为一个重要而独立的政治实体和力量，并将妇女问题列入其议程。

1982年后，妇女行动论坛的活动开始涉及其他社会运动。因为他们发现，仅仅依靠妇女的力量已不能满足妇女运动的目标。

妇女行动论坛在参与其他社会运动的过程中进一步扩大了妇女争取权利的呼声，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支持，其中表现最明显的是人权运动和民主运动，它们都将妇女问题开始提上活动议程。

齐亚执政时期，政治权利是一个普遍关注的问题，对于女权主义者而言，一个基本要求是妇女的参政权利。

其中妇女行动论坛在促使政府将妇女参政权利纳入国家政治议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985年妇女行动论坛编制了一份关于妇女权利的总议程，要求政府承认妇女的参政权利，并提交了相关政府机构。

尽管为保障该议程的采纳而实施的后续行动相对较少，但妇女行动论坛的议程却得到了政府机构中民主人士的重视。

在1985年2月份举行的国民议会和省议会的选举，政府允许妇女参加选举，国民议会中的女性席位增加到20个，13名女性首次参加了普通海军陆战队议员席位选举。

总而言之，这次妇女运动不仅提高了妇女的法律意识和政治意识，还提高了妇女的地位，为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奠定了基础。

妇女运动经过十年的发展，彻底唤醒了妇女的自我意识，开创了妇女组织联合斗争的运动方式，推动妇女解放向前发展。

不过齐亚时期的妇女运动，基本上还是在传统性别观念框架下追求妇女的各项权益，它并没有从根本上突破父权制社会中的性别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