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鎧

编辑|刺猬

现代保加利亚人是由曾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古代色雷斯人、古保加尔人和南部斯拉夫人长期融合而成。

公元前3500 年古代色雷斯人就在这里生活，斯拉夫人是公元6世纪中期开始从原来的活动区域大批进入巴尔干半岛的。

7世纪70年代古保加尔人越过多瑙河，来到今天保加利亚的东北部。

定居的斯拉夫人在农业、手工业方面胜于古保加尔人，而古保加尔人在军事、存货、畜牧、陶器、雕刻甚至纪念碑艺术等许多方面先进于斯拉夫人。

斯拉夫人接受了古保加尔人成熟的作战经验，而古保加尔人学会了斯拉夫人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二者经历了长期的融合。

在这个过程中，斯拉夫人逐渐成为保加利亚国家的居民，也加快了古保加尔人的斯拉夫化进程。

公元680年，拜占庭军队进攻保加利亚失败，被迫与阿斯巴鲁赫签订和约，承诺每年纳贡，这标志着斯拉夫—一保加利亚人国家在巴尔干半岛的正式存在。

阿斯巴鲁赫汗王统治下的保加利亚国家控制着黑海北岸和多瑙河下游广大地区，南面到巴尔干山脉，北界到达德涅斯特河，以普林斯卡为都，东可到多布罗加地区，南可控制通向多瑙河的道路，并直达君士坦丁堡。

这个领土范围基本上奠定了该民族嗣后发展的基础，成为其国家的核心地区，到10世纪以后进一步向南扩张。

西美昂时期，保加利亚开启了全面扩张，与拜占庭争霸的时代。西美昂由于在拜占庭接受教育的缘故，拥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为其民族确定了远大的征服目标。

除了继续推行其父的基督教政策外，积极发展国家实力，伺机扩张势力范围。

从西美昂893年即位到927年去世，三十年期间保加利亚与拜占庭战火不断，硝烟四起，较大的战争就有六次。

西美昂在双方的战斗中表现不凡，其军队肆意打击敌对势力，多次横扫色雷斯平原和马其顿，光顾君士坦丁堡郊区。

不仅拜占庭难成其对手，而且连北方民族也无法与之抗衡。他攻入塞尔维亚，严厉惩罚那些胆敢与拜占庭勾结并敌视保加利亚的贵族。

保加利亚的前锋军队甚至进抵希腊的科林斯地峡，盛极一时。

遗憾的是，西美昂在去世时没有完成自己的报负，但是它将保加利亚发展成为巴尔干地区唯一能与拜占庭匹敌的大国，9世纪末到10世纪初是第一保加利亚王国版图最大、国势最强的时期。

保加利亚此时的边界从布尔加斯海湾向南、向西延伸，穿过罗多彼山脉和赛萨洛尼卡北部平原，径直穿过品都斯山到贾尼那的南端，翻过阿尔巴尼亚山到达四库太湖，沿着塞尔维亚的东部边界，到达贝尔格莱德西部的多瑙河。

事实上保加利亚在200年里得到的领土是他们之前拥有的拜占庭领土的两倍多。

保加利亚从进入巴尔干地区的游牧民族部落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国家，在政治上形成了稳固的中央集权制度，政治制度趋于完善。

在军事上依靠强大的军事不断向南扩张，版图不断扩大。在文化上拥有了自己的民族语言——斯拉夫语，形成了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文化。

在宗教上，接受基督教，进入欧洲文明圈，得到国际的认可。

从被拜占庭视为蛮族到可以与之平起平坐，保加利亚用实际行动证明它不像其他民族一样甘愿沦为拜占庭的附庸，不仅如此，它还要挑战这个巴尔干地区的霸主。

拜占庭试图扶植巴尔干小国原本是为了平衡半岛势力，使其谁也不能做大，并利用他们来守卫帝国的边疆安全。

现在看来，拜占庭的做法无异于养虎为患，尤其到了10世纪，保加利亚这头老虎更加肆无忌惮，严重威胁到拜占庭在半岛的地位，这已经超出了拜占庭的可控范围。

所以，在10世纪后期，拜占庭改变了以往对保加利亚的温和政策，确立了把保加利亚彻底消灭的目标。

10世纪前拜占庭政府对巴尔干的形势整体上是满意的。巴尔干半岛的海岸线和帝国内部实行军区制度确保拜占庭直接控制帝国边界内的大部分地区。

巴尔干半岛的核心地带仍是以君士坦丁堡为中心的东部地区。拜占庭对巴尔干局势的满意被保加利亚新国王西美昂打破。

在之前的几十年里，斯拉夫地方文学在希腊的赞助下在保加利亚产生了第一批硕果，理应确信拜占庭于保加利亚而言有着尊敬的地位和巨大的影响力，但是帝国和保加利亚之间却陷入苦涩的冲突中。

这个悖论可能要用西美昂的野心解释。作为皇帝质子，西美昂在君士坦丁堡长大，拜占庭皇帝负责他的学习，他学习希腊语，在拜占庭的史料中甚至被称为“半个希腊人”。

回国后看到国家的现实与拜占庭文化的反差，西美昂力图改变。首先，他要把普雷斯拉夫变为第二个君士坦丁堡。

为此大力聘请拜占庭建筑师和艺术家，不惜重金规划建设首都，努力打造像君士坦丁堡一样的第二个人间天堂，以此强化保加利亚王国的尊严和富有。

其次，西美昂励精图治，继续推行其父的政策，全面整顿国家，强化中央集权。

同时大力发展过境贸易，使保加利亚成为拜占庭与欧洲其他国家联系的中介国和巴尔干半岛、黑海和多瑙河沿岸国家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国家实力迅速增强。

然后，大力发展斯拉夫文化建设和教育事业，他全力支持保加利亚境内的各项文化活动，特别注重将拜占庭文化与保加利亚的传统习俗相结合，极力使引进的拜占庭文化斯拉夫化。

他一方面继续支持克莱门特和那姆在马其顿地区的传教活动，出资在当地兴建教堂和学校，培养斯拉夫民族的教士和翻译人才。

另一方面在首都和附近的皇家修道院设立官办文学研究院，专门从事整理古斯拉夫口传文学和将古典希腊罗马教俗文学作品翻译为斯拉夫语的工作。

最终，西美昂的野心通过战争的方式付诸实践。西美昂和拜占庭首次战争爆发于894年，源于拜占庭单方面改变了自特尔维尔时期与拜占庭签订的商业合约。

拜占庭不仅把对保加利亚的贸易中心由君士坦丁堡转移到赛萨洛尼基，而且支持两个希腊商人垄断与保加利亚的贸易。

这两个商人处处为难保加利亚商人，不仅关卡重重，而且征收重税，这严重打击了保加利亚的经济，西美昂作为抗议，入侵了色雷斯，大败拜占庭边防军队。

野心勃勃的西美昂并不满足这些胜利成果，他梦想着成为统一巴尔千半岛的拜占庭帝国皇帝。

912年，保加利亚使团到拜占庭收集贡赋，当时的皇帝亚历山大不仅拒绝而且还侮辱使团，之后，西美昂向色雷斯出兵。

显然，皇帝的行为应该为战争负责，然而，西美昂发动战争的意图被他快速出兵的行动证实，可能亚历山大和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战争爆发，因为西美昂决心征服君士坦丁堡的目标已在心里确定，只需要一个理由。

这时的拜占庭政治经历内乱，无力抵抗，派大教长尼古拉斯全权负责与西美昂谈判。

西美昂认为，他将作为拜占庭小皇帝的国丈入主君士坦丁堡，其政治理想即将变成现实，他主宰巴尔干半岛的时机即将到来，因此撤军。

拜占庭国内形势的改变打破了西美昂的美梦。邹伊皇后于914年控制大权后，解除了与西美昂的婚约，消息传到普雷斯拉夫后，西美昂深感愤怒和羞辱，立即发动新的军事进攻。

西美昂占领亚得里亚堡，再度威胁君士坦丁堡，拜占庭无力抵抗，只能运用外交手段，重金贿赂潘臣涅格人背后袭击保加利亚人。

但是在决战时潘臣涅格人改变主意，拒绝帮助拜占庭，致使拜占庭军队再次遭到失败，之后西美昂又大败欲帮助拜占庭的塞尔维亚。

在之后的拜占庭权力争夺中，具有军事背景的罗曼努斯取得权利，这个作战经验丰富的皇帝不仅在政治上终结了西美昂的野心，而且在军事上终结了他的行动。

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帝，自己成为共治皇帝，致使西美昂在政治战斗上失败。

924年西美昂最后一次出现在君士坦丁堡，他原计划与控制埃及的法蒂玛王朝哈里发派出的海军联手攻击拜占庭。

因为在长期与拜占庭的较量中，他深知仅靠保加利亚的陆军难以征服拜占庭人，他需要强大的海上力量帮助他。

但是拜占庭劫持了前往签约的阿拉伯特使，说服特使放弃与保加利亚的结盟，彻底粉碎了西美昂的计划。

年迈的西美昂最终被迫放弃以武力征服拜占庭和成为罗马人皇帝的梦想。双方订立和平协议，西美昂同意归还占领的土地，罗曼努斯同意向他提供数量可观的年贡。

保加利亚在接受基督教之前，国内已有部分人改信基督教，诱使改宗的代理人主要是克鲁姆时期带回来的战俘、希腊的避难者。

另外，斯拉夫人在与拜占庭早期接触中，很多人皈依基督教，在这些人的影响下，基督教慢慢地渗透到保加利亚。

尽管基督教已经在保加利亚传播，但是一开始在保加利亚国内就对基督教文明有很大的敌意。民众抵制的原因更多的是对拜占庭的害怕，因为虽然拜占庭允许初

来乍到的保加利亚人民定居，但是帝国官员对其无耻欺压和横征暴敛引起了保加利亚民众的反抗，而怨恨更深的波雅尔贵族则是担心这会威胁到以特权为基础的旧秩序。

这个秩序是以异教为基础的，每一个拥有自己图腾的波雅尔宗族相信这是靠神的力量建立的，这种力量来源让每个宗族在国家和社会中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且，当时的汗王奥穆尔塔格也感到基督教对保加利亚的独立是一种威胁，他把基督教视为拜占庭的代理，似乎他认为如果他的民众变为基督徒，那国家就类似拜占庭的殖民地。

于是奥穆尔塔格就采取了迫害基督徒的政策，他将基督徒视为帝国的间谍，大肆迫害。

死于迫害的教徒包括德维尔多斯和阿德里安保的主教及377个俘虏，甚至奥穆尔塔格的长子也因皈依基督教被处死。

西美昂从小被鲍里斯作为宗教事业的接班人培养，是一个坚定的基督徒，早年在拜占庭学习，熟谙拜占庭文化。

在西美昂回国即位时，拜占庭人心理上是欣慰的，在保加利亚进入基督教大家庭后，拜占庭希望像以前扶植代理人一样，想通过西美昂直接让其民众对帝国臣服。

然而西美昂的目标却是征服拜占庭，成为拜占庭帝国的主人，因此，双方进行了多次恶战，咄咄逼人，让拜占庭大失所望。

西美昂与帝国之间的战争证明，拜占庭推行的基督教化在前，文化同化在后，最后实现政治统治的政策是失败的。

按照拜占庭人的这种设想，进入巴尔干半岛定居的新民族循此就能成为拜占庭帝国皇帝的臣民。

但是，事实是西美昂在君士坦丁堡接受了完整的拜占庭式教育，一定也获得了一套拜占庭贵族应该得到的系统知识，也一定懂得了拜占庭人的政治意图。

当他回到保加利亚时，实际的政治经济利益冲突使他还是站在民族的立场上，发展本民族的强大实力，进而才能体现沙皇的权威。

信仰一致和文化认同只是现实政治经济利益的附属物，他们不能取代实际生活中的政治经济利益。

当现实利益冲突，特别是涉及民族生存的矛盾爆发时，他们不能解决核心问题，而只能发挥辅助性调解作用，或成为实质性行动的借口。

事实上，在现代国际法出现以前，只能以政治军事手段解决民族现实利益冲突，在涉及生存环境和自然资源的占有、利用和分配上，唯有实力和强权能够作出最后的裁决。

因此，要想真正解决保加利亚问题，只能用武力和战争。

拜占庭帝国地处欧、亚、非三大陆结合部，所以民族关系十分复杂。

但是因为帝国的核心区域在以君士坦丁堡为中心的东部地区。

因此长期威胁此地的阿拉伯人与帝国的民族关系更为重要，拜占庭也更为重视，甚至与阿拉伯人的关系影响了拜占庭国内政策和对其他民族的关系。

在过去几百年中保加利亚不断向巴尔干地区扩张，但是并未威胁拜占庭的核心地区和实质利益。

因此，拜占庭依然把主要精力放在东部战场，并且东部的战况影响帝国对保加利亚的政策。

鲍里斯初期向南扩张的顺利也得益于东部战线的繁忙，此时，拜占庭为了应对东部阿拉伯人的侵扰，把主要兵力集中在东部，于是对保加利亚作出让步，允许其对拜占庭领土的占领。

856年米哈伊尔三世掌握大权，虽然成功地在东部反击阿拉伯人，但是却不能阻止阿拉伯向西西里和意大利的前进。

在他统治时期西西里仅剩锡拉库扎和阿尔米纳保留在拜占庭手里，所以，米哈伊尔只能继续保持与鲍里斯友好的关系。

863年，拜占庭在东部取得了对阿拉伯人的胜利，此时鲍里斯与法兰克结盟并打算接受基督教，拜占庭迅速派一支舰队到黑海海岸。

并且将军队转移到色雷斯对鲍里斯施压，最终促使其接受基督教，放弃与法兰克的结盟。

10世纪开始，阿拉伯人完全征服了西西里，阿拉伯海盗对爱琴海实行恐怖统治。

在902年，他们摧毁了塞萨利海岸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然后在904年占领塞萨洛尼基，执行完大屠杀后，带走了大量俘虏和战利品，严重打击了拜占庭。

阿拉伯人离开后，西美昂出现在那里，他利用这个时机与损失巨大的拜占庭人谈判，获得了巨大的领土并且拜占庭承认了保加利亚对马其顿大部分地区的占有。

彼得时期，拜占庭帝国取得了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成功。拜占庭皇帝尼基弗鲁斯二世从阿拉伯手里夺回了克里特岛、塞浦路斯和西里西亚，征服了安提尔克，因此，它可以抽兵解决巴尔干地区的事务。

965年保加利亚使团去收缴按照927年条约规定的贡赋时，拜占庭无视并羞辱使团，且调兵到保加利亚边界，接着派使团贿买罗斯攻击保加利亚，开始了征服保加利亚的步伐。

一直以来，拜占庭的军事重心在东部地区，其主要的精力用以解决东部地区的事务，对巴尔干地区各民族，主要使用安抚和基督教化的政策，必要时使用军事打击。

正因为如此，保加利亚才趁机发展强大并顺利向南扩张，然而，当拜占庭解决完东部阿拉伯问题时，意识到保加利亚问题的解决刻不容缓，至此，拜占庭抽调东部军队，集中精力对付保加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