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睿智的庄子在《应帝王篇》写过一个故事：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用我们现代的白话说，本文的意思是：南海的大帝名叫倏，北海的大帝名叫忽，中央的大帝名叫浑沌。倏与忽常常相会于浑沌之处，浑沌对待他们十分殷切。倏和忽在一起商量报答浑沌厚重的恩情，说：“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个窍孔，用来看、听、吃及呼吸，惟独浑沌没有，我们试着为他凿开七窍。”他们每天凿出一个孔窍，凿了七天浑沌死了。

我在《唤醒自愈力：用禅的智慧疗愈身心》这本书中曾经引用过类似的案例：有一老宿养了一名童子，并不教他规矩。有一回来了一名行脚僧人，便教童子佛门的礼仪。傍晚老宿从外头回来，童子现学现卖，对老宿行问讯礼。老宿真是惊讶极了！知道是行脚僧人教他的，便找行脚僧来对他说：“你到处行脚，参禅访道，到底学些什么呀！这童子本来好好的，谁叫你还拿这些规矩来教坏他！快快滚吧！”黄昏下着大雨，行脚僧被赶出门。

02

分析性心理学大师荣格临终前跟弟子说：“你永远不要有企图改变别人的念头！你能够做的就是像太阳一样，只管发出你的光和你的热。”是啊，每个人接收阳光的反应是不同的，有的人会觉得很温暖，有的人会觉得刺眼，甚至有的人会选择躲避。种子破土发芽前没有任何的迹象，是因为没到那个时间点。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拯救者。

无独有偶，弘一法师曾经也曾提出过类似的告诫：“不要强迫他人醒来，亲人也不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要渡，无论是谁，若有缘，问你则可渡，若无缘，观其不语即可。”

最近网上有一段让人醍醐灌顶的大白话：“烂泥烂的好好的，你非要给他扶上墙；咸鱼躺的好好的，你非要给他翻个身；一块朽木你非要把它雕成才。你做的这些都是在违背自然规律，你同情谁，你的潜意识就会背负谁的命运。请克制自己纠正别人的欲望，不要随意介入他人因果，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筛选，没有教育，只有选择，没有改变。”

03

读到这些内容，我深表赞同。就精神心理疾病的治疗来说，治疗师往往会告诉患者：“医生只是协助作用，您自己的参与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过禅意人生：存在主义治疗师眼的幸福》这本书中曾经引用过一段对话：

“我怎样才能改变自己？”门徒问。

“你就是你自己。假如你要改变自己，就像要绕开自己的影子一样。”禅师答道。

“那么，我就不用做什么吗？”门徒又问。

“你可以觉察、理解和接受自己。”禅师说。

“如果我接受自己，我怎样才会改变？”门徒忧心忡忡地说。

“如果你不接受自己，你怎么会改变？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不能改变的，你只能倒退。”禅师说。

从正念治疗的角度说，想要“改变”发生的前提是“接纳”。

04

许多现代人恰恰相反，他们“只想做别人，不愿做自己”，一辈子活在比较之中。例如，有人在媒体上看到同龄人活跃的姿态时，就会感到极其自卑；有人看到朋友过得幸福，不是想要祝福而是心生嫉妒或者非常焦躁；有人对于自己的职业、学历以及年收入非常不满意；有人对自己的身高、长相不满意……

在心理卫生科，我们不时会遇到一些极度讨厌自己的来访者，有些人讨厌自己的性别，想要通过服药或手术改变性别特征；有些人对身体的某些部分不满意，而要求整形。例如躯体变形障碍患者，他们会想象出一个有缺陷的外表，或者将一个微小的缺陷过分夸大，而过分关注皮肤、胃、体格、臀部、头发、眼睛、髋关节、下巴、鼻子、大腿、嘴唇、眉毛、体重、牙齿、脸型及大小等身体部位。

05

每当精神心理疾病患者的家属问：“作为家属，我们该怎样配合治疗？”我经常是这样告诉他们的：“平时少进行说教，只要没有触犯法律、没有生命危险，在坚守底线的基础上，尽量宽容，少去干涉，那么孩子就有可能自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