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人很喜欢发誓。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人们都要以发誓来约定重要事项。
《东周列国志》有:“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王有岐阳之蒐,康王有酆宫之朝,穆王有涂山之会,齐桓公有召陵之师,晋文公有践土之盟,此六王二公所以合诸侯者,莫不有礼,惟君所择。”上古帝君们,每当有对外战争、重要盟会之时,都会对天下臣民或诸侯进行发誓。这是帝王之誓。
“楚共王亲帅大军,望荥阳进发,曰:此番不灭郑,誓不班师”,楚国国君御驾亲征,出征之前就大发誓言,要灭掉郑国。这种传统在列国之中皆有传承。“蔡侯出了郢都,怒气填胸,取白璧沈于汉水,誓曰:寡人若不能伐楚,而再南渡者,有如大川”,大国也好小国也罢,似乎国君们都很喜欢发誓。
这些国君们对臣子们也很喜欢发誓,比如鲁庄公就曾对臣下说:“相国何在?愿与立盟,誓不相害”。还有“秦武王曰:寡人不听人言也,请与子盟。于是君臣歃血为誓”,这些都是国君对臣子们掏心之誓,就是要让臣子信任国君,形成君臣和睦的朝堂关系。这些誓言,也即是所谓的诸侯之誓。
宋国与楚国对战之时,有“华元先到楚军,致宋公之命,请受盟约,公子侧随华元入城,与宋文公歃血为誓”。晋国与齐国对战之时,有“元帅已俯从敝邑之请,愿同盟为信:齐认朝晋,且反鲁、卫之侵地;晋认退师,秋毫无犯。各立誓书”。还有战国之时,列国合纵连横时,有“约列国君臣会于洹水,交盟定誓,结为兄弟,联为唇齿,秦攻一国,则五国共救之,如有败盟背誓者,诸侯共伐之”。这些就是所谓的国家之誓。
鲁庄公喜欢党氏的女子孟任,专门安排人到党氏府上请孟任到宫中来,结果孟任却是不从,还要鲁庄公“请立盟誓”。鲁庄公发誓后,孟任才是“遂割臂血誓神,与庄公同宿于台上,遂载回宫”。
春秋妖姬夏姬曾在楚国,因为想要回到郑国,“入朝辞楚王,奏闻归郑之故,言下泪珠如雨,曰:若不得尸,妾誓不反楚”,楚庄王眼见如此美人掉眼泪,就是再强的心也是软了,便是允准夏姬离开楚国。
还有秦国秦穆公,想要给女儿弄玉求得佳婿,结果弄玉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自誓曰:“必是善笙人,能与我唱和者,方是我夫,他非所愿也!”可见,当时之贵族之家,即便是女子也都很是重视誓言。这是贵族之誓。
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战场之上,誓言之用可谓相当广泛。“孟明补卒搜乘,训练已精,请穆公自往督战,若今次不能雪耻,誓不生还”,这是臣子对国君之誓。“将军如不见信,请为立誓。若不能保全将军之命,愿与俱死”,这是战场将军之誓。“诸将皆曰:吾等誓决一死敌”,这是士卒对将军之誓。
齐国三杰古冶子、公孙捷、田开疆同为齐国猛将,而且关系非常之好。古冶子还曾说:“吾三人义均骨肉,誓同生死。二人已亡,吾独苟活,于心何安”。可是,就是如此关系好的三大猛将,也就因为晏婴的一番挑拨,只是为了吃个桃子,就在朝堂之上争吵起来,最后三人纷纷自杀而死。可见,兄弟之誓也不过如此。
还有庞涓与孙膑下山之时,庞涓曾对孙膑说:“某与兄有八拜之交,誓同富贵,此行倘有进身之阶,必当举荐吾兄,同立功业”。晋国智伯与韩赵魏三家谈判之时,说“吾与二子酹酒为誓,各不相猜,子勿妄言,自伤和气”。这些誓言又有如何作用呢?庞涓与孙膑反目为仇,智伯与韩赵魏三家战场厮杀。盟誓也不过如此。
春秋之时,天子、诸侯、将臣,甚至还有百姓都常常发誓。或在长江边,或在黄河边,人们坚守誓言、共同进退。但这些誓言,是不是真的就能起到约束的作用呢?或非如此,就说那些所谓的合纵连横的誓言,列国只要有风吹草动,也就背弃誓言了。战国之时,如果大家坚守联盟誓言,六国之战或是不会那么激烈,而秦国的天下之战,或也会持续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