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代,各行各业几乎都有自己业内的行话,有的也叫黑话或者切口。
我们这代人最熟悉的,莫过于电影《智取威虎山》里解放军侦查员杨子荣,假扮为胡彪深入虎穴,和匪首座山雕斗智斗勇时说的那番对话。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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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纪还小,乍一听,只是觉得有趣好玩,但至于这里面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其实结合电影的故事情节,杨子荣和座山雕说的其实都是江湖黑话。匪首座山雕这个老家伙生性狡猾多疑,为了试探杨子荣是否是自己人,便用江湖黑话来盘问杨子荣。
座山雕开头那句“天王盖地虎”,意思你小子胆可肥,竟敢来惹你的祖宗生气。杨子荣听罢,立马回了一句“宝塔镇河妖”,我可是真心来拜你山头的,如果真要这样,就让我从山上摔下去摔死,掉进河里淹死。
这样的江湖黑话就是典型的隐语行话,说白了就是从日常生活中交流、沟通中得到的约定俗成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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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陵笑笑生为我们营造的《金瓶梅》的世界中,故事的主要发生地为山东清河,因为地处大运河的南北要冲,商业繁盛,百业兴旺。当然那个年代的风化场所“红灯区”也不少,小小的清河大小妓院林立,既有公开营业的丽春院,还有暗娼私下接客的私窠子。这些人在长期的生存当中,也逐渐形成了一套不为外人所知的、自己独特的行业用语。
在《金瓶梅》的第三十二回“李桂姐拜娘认女,应伯爵打浑趋时”,妓院里的妓女郑爱香儿、吴银儿和李桂姐在吴月娘跟前大谈嫖客们的事情,揭开同行姐妹们的伤疤。讲着讲着,冒出一大串妓院的行话,让一旁的“听众”吴月娘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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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银儿道:“张小二官儿先包着董猫儿来。”郑爱香道:“因把猫儿的虎口用火烧了两醮,和他丁八着好一向了,近日只散走哩!”因望着桂姐道:“昨日我在门外庄子上收头,会见周肖儿,多上覆你,说前日同聂钺儿到你家,你不在。”
桂姐使了个眼色,说道:“我来爹(指西门庆)宅里来。他请了俺姐姐桂卿了。”郑爱香儿道:“你和他没点儿相交,如何却打热?”
桂姐道:“好肏的刘九儿,把他当个孤老?甚么行货子,可不砢磪杀我罢了!他为了事,出来逢人至人说了来,嗔我不看他。妈说:‘你只在俺家,俺倒买些什么看看你,不打紧。你和别人家打热,俺儍的不够了?’真是硝子石望着南儿——丁口心!”说着,都一齐笑了。
吴月娘坐在炕上看着这几个妓女有说有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便道:“你们说了这一日,我不懂。不知说的是哪家话。”
令吴月娘大惑不解的“哪家话”,其实就是这些妓女的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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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爱香儿口中的“丁八”到底为何意?
白维国先生主编的《金瓶梅词典》第127页,对这个词的解释为“意见不合,关系破裂”。这个解释恐和文中的原意相去甚远。
傅憎享先生在他的《金瓶梅隐语揭秘》一书中,对这个词的解释则为鬼混,不规矩。
梅节先生的梦梅馆校本《金瓶梅词话》第467页的解释为:娼门隐语。“丁”为“顶”之变音,“顶八”隐“分”字。娼门隐语的理解无疑是对的,但美中不足的是该解释较为复杂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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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古籍出版社的《金瓶梅鉴赏辞典》第561页,对这个词的解释反而简洁明了,一语中的。该书的解释为:以字形喻男女情事。我认为这个解释大概距离实际的意思不会太远。
黄霖主编的《金瓶梅大辞典》(巴蜀书社)第421页,对这个词的解释为:“丁”“八”两字分别以字形喻指男女性器。“丁八着”,即性交之意。这个解释就说得更清楚不过了。
而对话当中提到的刘九儿,可不是现实生活中某个叫“刘九儿”的人的名字,而是元明戏剧中小叫花子的通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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