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的第十一回“潘金莲激打孙雪娥,西门庆梳笼李桂姐”,李桂姐和吴银儿这两位风尘女子双双联袂出场。
这一日,西门庆在邻居花子虚家里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一起吃花酒。席间,东道主花子虚请来了妓女粉头前来席前弹唱助兴。从书中来看,这似乎在当时是件很时髦的事情。酒过三巡,歌吟两套,西门庆对其中一位色艺俱佳的年轻粉头颇感兴趣,便问花子虚这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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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花子虚回答,一旁的应伯爵就抢先答道:“这弹筝的是花二哥令翠(对别人包占的妓女的尊称),勾栏后巷吴银儿;那拨阮的,是朱毛头的女儿朱爱爱;这弹琵琶的,是二条巷李三妈的女儿,李桂卿的妹子,小名叫做桂姐。你家中现放着他亲姑娘,大官人如何推不认的?”
西门庆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几年不见,自己家中第二房小妾李娇儿的侄女李桂姐,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而且才艺出众。
西门庆后来在应伯爵和谢希大的撺掇之下,梳笼了李桂姐,并且以每月二十两银子的价格,长期包养下了李桂姐。沉湎于李桂姐的美色之中的西门庆,在梳笼李桂姐之后,竟然长达半月之久流连在丽春院中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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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李桂姐和吴银儿,他们分别被西门庆和花子虚这两个不同的金主包养,两个人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岂料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花子虚在小说中提前领了盒饭下线。
这下吴银儿的财路断绝,她的生计也就成了问题,必须要审时度势,考虑改弦更张,另找一个大靠山。而这个理想中的大金主,吴银儿便锁定了这位素以多金慷慨闻名的西门大官人。
在小说的第十五回“佳人笑赏玩灯楼,狎客帮嫖丽春院”,这一年的正月十五元宵之夜,西门庆又被应伯爵、谢希大、孙寡嘴、祝日念等狐朋狗友簇拥着到了丽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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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春院的老虔婆赶紧出来接待,但却迟迟不见李桂姐出来接客,应伯爵便开玩笑似的对虔婆说道:“大官人(指西门庆)新近请了花二哥(指花子虚)的令翠——后巷儿吴银儿了,不要你家桂姐了。今日不是我们缠了他来,他还不往你家来哩!”
应伯爵的这番话,虽然是玩笑话,但其实半真半假,也意在敲打这个丽春院的虔婆,要看清形势,否则虎视眈眈盯着西门大官人这个大金主的人有的是。这位花子虚的前令翠吴银儿就是其中之一。
在小说的第十六回“西门庆谋财娶妇,应伯爵庆喜追欢”,花子虚死后,西门庆和李瓶儿私通的秘密终于被他的狐朋狗友应伯爵等人知道了,这些人假装生气不满,责怪西门庆把他们都当外人瞒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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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大更是扬言,如果西门庆不从实招来他和李瓶儿之间私通的情况,“哥如若不说,俺们明日唱扬的里边李桂姐、吴银儿那里知道了,大家都不好意思的。”
谢希大的这句话,其实替我们坐实了之前应伯爵的那句看似玩笑的话:“大官人新近请了花二哥的令翠——后巷儿吴银儿了,不要你家桂姐了。”
李桂姐和吴银儿之间争夺嫖客金主的暗战,在我们很多读者还尚未察觉的时候,其实就早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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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姐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与吴银儿暗战的过程中,大多数时候却力压吴银儿一筹。尤其在西门庆当上了理刑副千户的官职之后,李桂姐第一时间“与虔婆铺谋定计”,在西门庆摆家宴庆贺升官的当天,抢在吴银儿之前来到西门庆家,认下西门庆的正妻吴月娘为干娘,而西门庆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干爹。
李桂姐背靠吴月娘这棵大树好乘凉,立马就在吴银儿面前以半个主子自居,在她面前拿班作势,甚至颐指气使,毫不留情地对吴银儿进行降维打击。
在这场暗战中失去先机的吴银儿,自然不甘示弱,得到同样看不惯李桂姐的西门庆头号帮闲应伯爵这位“高人”的指点,也转投当时因为给西门庆生了儿子官哥儿,正炙手可热、备受宠溺的六娘李瓶儿的门下,拜李瓶儿为干娘,总算是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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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元宵佳节,李桂姐和吴银儿都以干女儿的身份,免费到西门庆家来弹唱献艺。但是,李桂姐因为妓院里还有自己的相好在等她,便不顾干娘吴月娘的挽留,执意回去,让吴月娘很是不爽。
本来也打算回去的吴银儿,察言观色知道吴月娘生气了,便说:“娘既留我,我又家去,显得不识敬重了!”吴月娘没想到自己的干女儿不给自己面子,反而是李瓶儿的干女儿给足了自己的面子。这一局,吴银儿胜出。
但话又说回来,李桂姐之所以敢拂了吴月娘的面子,是因为她自恃西门庆对她的宠爱。不过,李桂姐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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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对李桂姐背着他,还和自己的情敌王三官儿来往,早就心存不满。何况这时的西门庆又有了自己的新欢,那个比李桂姐更年轻、也更有风韵的粉头郑爱月儿。就这样,西门庆和李桂姐渐行渐远。
而吴银儿准确拿捏住了西门庆对死去的干娘李瓶儿的一往情深,在一次以郑爱月儿为主场的饭局中,西门庆特意让人把吴银儿叫来。
不一时,吴银儿来到。只见她头上戴着白绉纱䯼髻、珠子箍儿、翠云钿儿,周围撇一溜小簪儿,耳边戴着金丁香儿;上穿白绫对衿袄儿,妆花眉子;下着纱绿潞紬裙,羊皮金滚边;脚上墨青素缎云头鞋儿。笑嘻嘻地进了门,就径直在西门庆桌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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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见吴银儿戴着白䯼髻,便问:“你戴的谁人孝?”吴银儿道:“爹故意又问,今儿与娘(指李瓶儿)戴孝一向了。”西门庆一听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吴银儿还在与李瓶儿戴孝,不觉满心欢喜。
吴银儿最终又胜一局。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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