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文帝拓跋弘英年暴崩的背后是其和冯太后不断的政治斗争

史海撷英 2025-03-24 15:39:33

元徽四年(476年)六月,退位成为太上皇的献文帝拓跋弘驾崩于永安殿,时年二十三岁。

拓跋弘是文成帝拓跋濬的长子,是被册封过的皇太子,根正苗红。但就是长子加皇太子双重身份加持下,却在十八岁那年选择退位,史书给出的理由是拓跋弘喜欢谈佛论道,厌倦了政治,这才退位为太上皇。但拓跋弘在位期间,年号为“皇兴”,明显有振兴之意,加之退位期间,居然南征北战十余次,这哪里是一个崇信佛教的恬淡人士?分明是一个崇尚武功的中兴君王之举。

更离谱的是,这位能够上马征战的年轻天子,却在二十三岁人生最美好的时候驾崩,徒留诸多遗憾。

对于拓跋弘的死因,史书里没有提及,《魏书》里用了一个比较玩味的字眼:“显祖暴崩,时言太后为之也。”明里暗里,似乎暗示是当时冯太后所为。而到了唐朝时期成书的《北史》则直接摊牌:“太后不得意,遂害帝。承明元年,尊曰太皇太后,复临朝听政。”

很显然,拓跋弘的驾崩很不寻常,也似乎牵扯了北魏前期一起隐秘的权力斗争。

冯太后其实并非拓跋弘的生母,拓跋弘生母为李氏。在北魏血腥的“立子杀母”的传统里,李氏早在拓跋弘四岁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就赐死了,注定无法成为太后。

“立子杀母”虽然血腥,但却是设立者道武帝拓跋珪的无奈之举,毕竟鲜卑人来自草原,靠联姻来维持脆弱的部落联盟,联姻虽好,万一族长英年早逝,那么本部的事务必然会受到继承人母族的干涉。所以称帝后的拓跋珪意识到太后对皇帝所能施加的影响力,虽然不是所有太后都是如此,但只要有一个,后果不堪设想,为防止出现这样的太后,拓跋珪干脆一刀切,直接断绝太后干政的可能性。

拓跋弘

就这样,年少的拓跋弘被皇后冯氏抚养。

永光元年(465年),文成帝驾崩,时年十二岁的太子拓跋弘继位,冯氏晋升为冯太后。

主少国疑,时任侍中、车骑大将军的乙浑利用这个机会大肆夺权,先逼杀其他大臣,后强封自己为丞相,位居诸王上,以至于朝廷内外,事不拘大小,都由他断决处理,成为拓跋弘一朝初期的权臣。

面对擅权的乙浑,年幼的拓跋弘毫无办法,每天都在嫡母冯太后那边痛哭。

眼看乙浑步步紧逼,甚至伺机政变,冯太后决定站出来,联合不满乙浑的北魏宗室,成功诛杀了乙浑。权臣被诛杀,加上拓跋弘年幼,北魏朝政暂时出现了权力真空,冯太后就借此机会临朝听政。

冯太后临朝听政,算是北魏开国以来第一位听政的太后,也是北魏开国以来除了太武帝赫连皇后之外唯二的太后。

鉴于北魏防范太后的手段,冯太后的临朝听政成为北魏朝廷上一起非常别扭的事情。

冯太后

虽说北魏从未出现太后不得干政的诏令,但在“杀子立母”的影响下,冯太后听政怎么看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加上拓跋弘渐渐长大,权力欲加深,和冯太后之间龃龉不断,最终在泰始三年(467年)八月,冯太后选择归政。

当然,这个归政不是白白归政,而是有条件的。归政之前,拓跋弘封冯太后的哥哥冯熙为太傅,位列三公,就是保证冯氏一系在朝廷上的一定话语权,其次就是拓跋弘的长子拓跋宏交给冯太后自己抚养。

为何冯太后要亲自抚养拓跋宏呢?这是源于北魏一个另类身份“保太后”。

这个“保太后”是啥意思呢?其实就是太子的乳母,毕竟太子被册立后,母亲就被杀了,只能交给其他人抚养,但碍于太子尴尬的身份,很多妃子不敢抚养,最终太子只能交给乳母养育。而太子继位后,因为养育的原因,乳母会被封为“保太后”,甚至还能加封为“太后”,和正常太后不能干政不同,这样的“保太后”是有一定的权力的。冯太后此举就是明白自己正牌太后身份是没法名正言顺干政的,只能通过当拓跋宏的乳母,并且以乳母的身份掌握朝政。

随着冯太后的换政,拓跋弘改年号为“皇兴”,意味“皇权振兴”,向天下宣告自己的亲政。

拓跋弘初掌权力,就展现过人的天资。亲政后立即延续其父亲整顿吏治的政策,有效地改善了北魏官场风气,而史书也对他这段时期的北魏朝廷有一定的评价:“魏主始亲国事,勤于为治,赏罚严明,拔清节,黜贪污,于是魏之牧首始有廉洁著闻者。”除此之外,拓跋弘又是坚持休养生息又是重视文教,推进鲜卑贵族接受汉文化的教育,这些都为日后孝文帝的改革奠定了基础。

拓跋弘

​对外方面,拓跋弘又积极拓土,击溃了北方柔然、敕勒、吐蕃浑等外族,而后利用南朝刘宋内部矛盾,接受了刘宋边将的献地,成功将北魏疆域拓展到淮河流域。

当然,冯太后的心思,拓跋弘怎么又不知道?他开始提拔大量宗室为亲王,想要扩大宗室的权力来拱卫皇权。

一番操作又有军功,拓跋弘认为自己皇权稳固了,就想为儿子拔出太后这根钉子,而他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太后的男宠们。

历代掌权的女主们总会有一些男宠,当然并非寂寞,而是让男宠推在前面,好自己遥控权力,冯太后也是如此,她的男宠也不少,而当时最受宠信的则是李弈。

泰始六年(470年),拓跋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诛杀了李弈和他的兄长李敷,这明显就是杀鸡儆猴,将火烧到冯太后头上。只是拓跋弘显然低估了冯太后,能不动声色除掉权臣的人,岂会被这件事所吓倒?

但接下来,冯太后似乎没啥动作,也让拓跋弘以为冯太后退缩了。

拓跋弘

泰始七年(471年)六月,拓跋弘巡视河西,但八月回来后,就放言要退位。

前两个月还雄心壮志,怎么两个月就宣布退位呢?很显然,在拓跋弘不在的两个月里,冯太后在平城完成了一场政变,然后逼迫拓跋弘退位:“明年,上迫于太后,传位太子,是为孝文帝。”

很明显,此前的冯太后不过是隐忍罢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权力的人,她此前选择归政,就是等拓跋宏日后继位,既然拓跋弘如此逼迫,干脆让拓跋宏提前继位。

眼看退位已经无法避免,拓跋弘打算再搏一搏,既然要退位,那就将皇位传给京兆王拓跋子推。

为何不传给亲儿子呢?这是因为拓跋子推是自己的叔父,和冯太后同辈,加上春秋鼎盛,一旦继位,冯太后既不能以太后身份干政,也不会以“保太后”身份干政,至于自己这个太上皇,则可以继续在幕后施政。

拓跋宏

对于拓跋弘的想法,冯太后也是门清,发动群臣反对。毕竟拓跋弘是有亲儿子的,绕过儿子传位给叔父,于礼法不合,况且另立旁系,拓跋宏这个太子长大后怎么自处?纯粹是开启皇位继承的混乱魔盒。更要命的是,另外一个大臣又表示,陛下百年之后,太庙将如何摆放牌位呢?辈分来看,拓跋子推在前,按皇位继承顺序来看,拓跋子推在后。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无法避开拓跋宏这个亲儿子。

最终,拓跋弘选择了放弃,但在年号上,他又进行了干涉,儿子拓跋宏的第一个年号为“延兴”,意味延续“皇兴”。此外,作为太上皇,他还掌握军权,军权在手,自然也能施加影响力,这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此一来,即便退位,他还是可以掌权,朝中大小事务皆向其汇报:“今皇帝幼冲,万机大政,犹宜陛下总之。谨上尊号太上皇帝。”

退位后的几年,拓跋弘以太上皇的身份不断出征,这么一来,一个不肯放权的太上皇,一个想要临朝的皇太后,双方矛盾自然不可避免。

冯太后凭借对权力的掌控,到了元徽二年(474年)二月南巡回来之后,拓跋弘再无出征记录,很显然,被限制权力了。

拓跋弘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权力将会被彻底剥夺,而且,儿子一天天长大,一旦亲政,自己这个老父亲将彻底丢了掌权的任何可能性,于是在元徽四年(476年),朝廷再次发生了一次变故。

南北朝形势图

这一年六月,北魏朝廷忽然以皇帝的名义颁布诏书,下令全国戒严,并且将平城的军队分成三批,前两批都调出平城,只留下最后一批。

难道北魏要出征?但查看史料,前两批军队既没有北伐也没有南征,纯粹就是调走。既然没有战争,为何要调兵?很显然,有人要政变了。而要政变的人则是太上皇拓跋弘,拓跋弘打算利用军中的影响力发动政变,奈何谋划不够严密,被冯太后察觉到了。冯太后先发制人,靠皇帝的印玺,以皇帝名义颁发诏书,宣布戒严,将京城军队调离,前两批里,必然包含拓跋弘的人,只有最后一批,才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如此一来,拓跋弘的夺权胎死腹中,也意味着双方的关系彻底决裂,事后参与谋划的大司马、大将军、安城王万安国被杀。不过万安国的罪名并非谋反,而是在皇家园林里杀了一位叫奚买奴的人。

万安国是谁呢?他是拓跋弘的妹夫,本身和拓跋弘年纪差不多,对于他来说,只有拓跋弘有权,他们万家权力才能继续扩大,一旦拓跋弘势力衰微,他们家也跟着衰弱,可以说,他和拓跋弘有着共同的利益关系,也是参与这次谋划的智囊之一。

至于奚买奴,则是当时的太常卿,也是其拉拢的对象,但万安国慌不择地在皇家园林里杀他,很显然,事情很紧急,也意味着奚买奴绝对不能走出皇家园林,而住在皇家园林里的就是太上皇拓跋弘,可能万安国拉拢其失败,他要告密,因而被杀。

拓跋弘

奚买奴一死,万安国和拓跋弘害怕夜长梦多,加快政变的脚步,只是这一快,就暴露了自己,最终失败。事后万安国被杀,奚买奴被追赠官职和爵位。而拓跋弘的驾崩,就是在这次蹊跷的调动之后的第六天,而后北魏改年号为“承明”。至于拓跋弘是被冯太后毒杀还是愧疚“自杀”,这就见仁见智了,冯太后的毒杀更有可能,毕竟双方不死不休了,而且拓跋宏和冯太后感情深厚,自然会对这件事进行遮掩。只是这位年轻的天子到底怎么驾崩的,已经无从知晓了。可怜这位英年早逝的君王,早些年受制于权臣和太后,好不容易掌权,却又被太后夺权,最终落得个暴崩的下场。也证明皇家没有亲情,帝王永远都是孤独的。

好在代替他执政的冯太后和拓跋宏都非庸才,冯太后开北魏改制之始,拓跋宏彻底改制,至于拓跋弘,也不该被遗忘,毕竟是他承前启后,奠定了北魏改制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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