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建国,今年六十五岁,初中文化,早年在小县城的粮食局上班,后来国企改制,我拿了一笔补偿金就回家做点小生意,勉强算是衣食无忧。
老伴王秀兰比我小两岁,年轻时在棉纺厂做工,如今退休在家,帮忙带孙子。
我们住在县城的一套老房子里,虽然不大,但也是我们辛苦一辈子攒下来的家业。
我有一儿一女,儿子周伟是家里的老大,三十七岁,在县城里的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娶了个本地媳妇李芳,两人育有一子,名叫周浩,今年刚上小学。
女儿周婷小两岁,从小聪明伶俐,靠自己努力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工作,如今已成家,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在我们小县城,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
虽然我自认为是个开明的父亲,但老一辈的观念还是影响了我的决定——当初我把更多的资源倾斜给了儿子,结婚时给他买了房,婚后又时常接济他。
而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自立自强,除了大学学费,我几乎没有给过她太多经济上的帮助。
她也很少向我伸手,一直靠自己打拼。
这些年,我们的联系并不算多,逢年过节她会带着女婿、外孙女回来,但总觉得有些生疏。
今年的大年初一,家里照例热闹非凡。儿子一家早早地来到家里,媳妇忙着烧菜,孙子周浩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手里拿着一张奖状,兴奋地给我们看:“爷爷,你看,我考试第一名,老师给我发了奖状!”
我接过奖状,满脸笑容地夸奖:“好,好,真是咱家的骄傲!”可当我看到奖状上的名字时,心猛地一沉——上面赫然写着“李浩”。
我皱起眉头,疑惑地问:“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叫周浩吗?奖状上怎么写的是‘李浩’?”
儿媳听到后,立刻笑着解释:“爸,浩浩随我的姓,这样好听些,也方便以后上学。”
我愣住了,转头看向儿子,他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我心里一阵发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连姓氏都不要了。
我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商量过的?孩子随母姓?那我们周家的香火怎么办?”
儿媳仍旧笑着,语气却透着一丝不耐烦:“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随母姓很正常啊,浩浩以后也是你孙子,不管姓什么,都是你的血脉。”
我心里揪成了一团,沉默了许久,叹口气道:“好吧,随你们高兴。”可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了我的心里。
晚饭后,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思绪纷乱。回想起这些年,我对儿子的付出,对女儿的冷落,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儿子结婚,我拿出攒了一辈子的积蓄给他买房,女儿要出嫁时,我却只象征性地给了几万块钱。后来儿子工作不稳定,我又接济过他几次,而女儿在外面辛苦打拼,从来没有问我要过一分钱。
老伴生病住院时,女儿第一时间赶回来,陪床、跑前跑后,而儿子只是匆匆来看了一眼,说自己工作忙,便把一切都交给了儿媳。
去年过年,女儿带着外孙女回来,给我和老伴买了新衣服,问我有什么想要的。而儿子一家,却只是空手上门,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如今,孙子连姓都改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辛苦维系的“传宗接代”不过是个笑话。
这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我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声音有些沙哑:“婷啊,今天有空吗?爸想见见你。”
女儿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说:“爸,你还好吗?我今天正好休息,我带小然去看您。”
中午,女儿带着外孙女来了,小然跑过来抱住我:“外公,新年快乐!”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坐下后,我问女儿:“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她笑了笑,说:“挺好的,工作稳定,家里也和和美美。”
我点点头,沉吟片刻后,说:“爸想把这套房子和存款留给你。”
女儿愣住了,连忙摆手:“爸,你别这么说,这些都是你的养老钱,我不要。”
我却坚定地说:“伟伟有房,日子也过得去,可你呢?你从小到大都太独立了,从来不向我们要什么。可我知道,你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爸欠你的,这一次,想补偿你。”
女儿的眼眶湿润了,握住我的手:“爸,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和妈健健康康的。”
我笑了,眼里有些湿润:“傻孩子,爸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家里,你不是外人。”
几天后,我去公证处立了遗嘱,房产和存款,全部留给女儿。
这一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年初一,我终于明白,家的意义,不是姓氏,而是那些真正关心你、在乎你的人。
这份遗嘱,不是报复,而是我的醒悟。
我曾经以为,儿子才是我的依靠,孙子才是我的未来。可如今,我才看清,真正关心我、爱我的人,早已在身边。
夜晚,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辰,心里无比平静。
这一生,我终于做了一次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