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又开花了。
我站在树下，仰头望着那一串串洁白的花穗，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香。三十年过去，这棵树似乎一点都没变，树干上的裂痕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连枝桠伸展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小满，是你吗？"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头发略有花白的妇人站在不远处。她手里提着竹篮，篮子里装满了新鲜的槐花。我愣了几秒，才认出这是春妮。
"真的是你！"她快步走过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像你。"
我看着她布满老茧的手，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那天我们也是在这棵树下，她哭着说："小满，你一定要回来。"
"我回来了。"我说。
春妮拉着我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石凳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被岁月磨得更加光滑。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总爱坐在这里，看大人们用竹竿打槐花。春妮的奶奶会把槐花做成槐花饼，香甜的味道能飘满整个村子。
"你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吗？"春妮问。
我点点头。那年我十二岁，春妮十岁。我们要去城里读书了，临走前在树下约定，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回来，把村子变得更好。
"我做到了。"春妮说，"我在城里学了医，现在在村卫生所工作。"她指着远处一排白墙青瓦的房子，"那是新建的卫生所，比以前好多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几个孩子在卫生所前的空地上玩耍。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让我想起小时候和春妮在田间追逐打闹的日子。
"你呢？"春妮问，"你过得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年我在城里打拼，做过很多工作，却始终没有找到归属感。直到有一天，我在街边闻到槐花的香味，才想起那个遥远的约定。
"我...我开了一家民宿。"我说，"我想把城里人带到村里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家乡有多美。"
春妮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村里正需要这样的项目。你知道吗，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回来了，他们带来了新技术、新想法..."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春妮说要给我做槐花饼，就像她奶奶以前做的那样。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我并没有来晚。
老槐树在暮色中静静伫立，它的枝桠伸向天空，仿佛在拥抱整个村庄。我知道，它还会在这里站很久很久，见证更多像我和春妮这样的故事。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的香气。这一次，我不再是匆匆过客，而是归人。
（作者有感乡村振兴而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