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一片石之战是明末三大军事力量同时参与的一场大会战,同时它也是决定了新生的大顺政权能否继续存在的一次决定性战役,在某种意义上也改变了之后近三百年中国历史之走向:满清政权取代了大顺政权。
李自成性格坚毅,屡仆屡起,用十余年的时间耐心砍伐明朝这棵参天大树,消耗了大量明军有生力量,可说百余万明朝正规军几乎被他扫荡殆尽。他在攻占明都北京时几乎兵不血刃,各地守军纷纷献城归降,传檄而定,这使李自成产生了骄傲、轻敌的思想。李自成以为“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言暗合天命在己,却忘了在辽东还有个对中原虎视眈眈的满清政权。
他这次亲自率军东征只带了五、六万精兵。史料记载说“声言十万”,只是为了故意虚张声势,震慑对方。另有明降将唐通的八千人马和白广恩的两万“火器营”官兵随征,参与山海关大战的大顺军总兵力其实不足十万。
李鸿基
大顺军的对手呢?吴三桂的关宁军有五万人马,清军几乎倾巢而来,据称有十四万,双方合起来近二十万众,基本上是大顺军的两倍。由此可以看出,李自成过于轻敌,对战场形势发生误判,加上对情报掌握的不充分,只专注吴三桂军,却忽视了更为凶悍的清军,彼时数万八旗主力已经开至山海关东北面欢喜岭,李自成对此竟懵然不知。由于当时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加上满清铁骑战力又处于鼎盛期,李自成的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李自成对大战略缺乏认知,在战术上也连连失误,遂惨败山海关一片石在这一关键性战役中,李自成在战略战术上也发生了一连串失误。譬如对吴三桂这一攸关胜败的重要人物重视不够,吴襄被拷掠和陈圆圆被夺占自不待言,首先对关外咄咄逼人的清军就缺乏足够的重视。实际情况是,即便吴三桂不勾引清军入塞,清军也一定要参与这场逐鹿中原的争夺战,并在吴三桂投怀送抱前就已紧锣密鼓地付诸行动了。因此,当剽悍的八旗大军突然参战时,李自成军立即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另外,李自成对这场攸关全局的山海关战役的重要性认知不足。当时,争夺山海关已成为三大军政集团矛盾的焦点,局势瞬息万变,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除一些偶发因素起作用外,更关键的是各方实力之较量,但李自成对此并不重视,或许被之前屡获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对这场生死大战有些敷衍了事 。抵达山海关后,他只派降将唐通率其旧部约八千兵马前去山海关接防,后派另一位降将白广恩率两万人前去增援,但白广恩部当时驻守永平(今河北卢龙),距山海关近170里路,赴援需要时间。即使白广恩迅速开到山海关,与唐通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足三万,力量仍很单薄。李自成派到山海关协防的左懋泰、张若麒等人都是他进京后归顺的明朝降臣。这一切让人感到,李自成对山海关的重要性重视不够,对来自辽东的威胁太掉以轻心。
李鸿基
正因为如此,当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政治态度突然转变时,镇守山海关的明朝降将降兵惊慌失措,几乎完全失去了应变能力,迫使李自成不得不亲自率大顺军精锐主力东征。当如狼似虎的满清八旗兵突然搅入战团时,身经百战的李自成也慌了手脚,遂导致一败而不可收拾。
吴三桂被李自成灭族,独陈圆圆侥幸不死当李自成惨败于山海关一片石后,率少数残兵败将撤退到永平(今秦皇岛大部)时,为泄愤下令将三桂老父吴襄斩首,仍觉不解恨,又在“王府二条胡同”将吴三桂一家老幼三十多口全部处死。但却未将三桂爱妾陈圆圆一并杀掉。原来,陈圆圆不仅长得美,人也颇有心机,她向李自成表示,“妾为大王计,宜留妾缓敌,当说彼不追,以报王之恩遇也。”陈圆圆声称能劝阻吴三桂与清军的追击,居然奇迹般地得以存活下来,后来又趁乱逃离“贼营”,重投吴三桂怀抱。
李自成率余部于四月二十六日侥幸逃回北京。此时对李自成来说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刻,尤其严峻的是,面对吴三桂和清军的紧追不舍,继续留在北京固守还是撤离,他必须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抉择。李自成经过十多年的艰苦奋斗,浴血征战,历经九死一生,终于摧垮明王朝,占领北京,胜果确实来之不易,如果现在主动放弃,实在心有不甘。但他经过冷静思考分析,还是决定放弃。这决定虽属无奈,但还算明智,因为大顺军在山海关之战中损失惨重,最能打的数万精锐几乎全部被歼,士气低落,而吴三桂报仇心切。清军又是虎狼之师,大有锐不可当之势,大顺军主力刚遭惨败,一时组织不起强有力的抵抗。
丧尽京师民心,难以立足再加上大顺军攻占北京不久,在京师缺少稳固根基。尤其是由于李自成的认知缺陷,在策略及管理上的失误,使大顺军的军纪很快废弛、崩坏,大部分将领、官员也滋生了享乐腐化思想,兵败山海关后,京师各种谣言四起,喧嚣尘上,导致人心惶惶,很多明朝降官相率出城南逃,也有人开始暗中策动叛乱,甚至还发生了好几次骚动,有大顺官员、裨将被人暗杀。这就更加促使李自成决心放弃北京,暂时返回陕西老巢,休整士马,以等待时机再次卷土重来。
李自成进京到征讨吴三桂,在北京滞留仅一个半月。时间虽不长,但大顺军的军纪却瞬间由好变坏。《明季北略》就记载说:“贼初入城,不甚杀戮,数日后,大肆杀戮,即降而授官者,诸贼将长班审问,如云其富有金,即锁去拷打。一贼拷过,又被他贼锁去,拷打不休,每贼将一人领长班五十名,缉访官民藏蓄,长班一人,每日限访过一件,名曰公刺。贼兵大索,时厚结长班,及无赖子弟,使为乡导。本地乡绅,如周锵、刘余佑、梁以樟、米万钟、吴邦臣、沈自彰等,咸蜂聚其家,恣意掠取,与籍没无异。至青衿白户,稍立门墙,无幸脱者。贼兵满路,手携麻索,见面稍魁肥,即疑有财,系颈征贿,有中途借贷而释者,亦有押至其家,任其拣择而后释者。若缚至刘宗敏伪府,便无生理。贼初入城时,先假张杀戮之禁,如有淫掠民间者,立行凌迟。假将犯罪之寇,杀死四人,分为五段,据称以淫杀之故也。民间误信,遂安心开张,店市嘻嘻自若。”
尤其是刘宗敏、李过等人在北京“拷饷”之事,即追赃助饷,先是明朝王公大臣、豪门巨室被逼捐,随后追赃面越来越大,牵扯范围越来越广,甚至一些小康之家、贩夫走卒也被牵连。刘宗敏为了勒索更多财物,特制了一种夹棍 ,“木俱有棱,铁钉相连”。许多明大臣、官员因没有按时交纳粮饷或纳银数量不够而惨遭夹刑,被活活夹死者不在少数。“宗敏之门立二柱,磔人无虚日”。有官员因纳银缺斤少两或慢交被刘宗敏凌迟处死,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刘寸磔处死。这也是促使京师民情激愤、骚动的原因之一。
另外大顺军官兵随意掳掠、奸淫妇女,抢掠民财,无恶不作,引发京师民众公愤,这一切都严重败坏了李自成政权的名声,也给敌对势力的宣传带来了绝佳机会。
假如李自成继续待在北京固守,到吴三桂和清军兵临城下时,京师居民与明朝遗臣定会联手与其里应外合,共同击“贼”,到时候李自成能不能保全性命还真不好说。所以他匆匆撤离北京西逃虽是无奈之选,但也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