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砸厨房:永远索不到的公平

飞露洒我裳 2023-02-24 14:53:59

司棋想吃嫩嫩的鸡蛋羹,使小丫鬟莲花儿去小厨房里要。厨役柳嫂告鸡蛋艰难,让司棋改天再吃。费过一番唇舌,莲花儿始终没要到鸡蛋羹,反而听了许多话。回去之后,莲花儿添油加醋的告诉司棋,司棋带着两个小丫鬟把厨房砸了。

司棋砸厨房当然不是为了一碗鸡蛋羹,而是因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怡红院的人来要东西,柳嫂的态度是热情又周到。当司棋派人来要时,柳嫂便诸多推诿。

所谓公平,即公正、无偏袒,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柳嫂对司棋的确不公。但是我们的世界是纷繁复杂的,公平的定义远不止这么简单。

第一,司棋索要的公平,原本就是不公平

贾府上自贾母下至小丫鬟,每个人在厨房里都有分例。分例之内,可以讲求公平,甚至是必须讲求公平。如果柳嫂把好饭好菜都送去了怡红院,其他屋里的饭菜在材质上和分量上都明显低劣。这时候就该去问责,被问责的柳嫂也没底气分辨,这是她理亏。

但是分例之外就难以讲求公平了。分例之外的东西从哪里来?这是贾府账房的买办拨给大观园小厨房的物资,在保障供给各屋分例的前提下,剩下的盈余。

这点盈余显然无法支持再重新公平均分一次,往往会造成小明小红先来就有,小花小草后来就没有。或者常来要的人才有,不来要的人就没有。盈余创造不出公平,无法带给人公平的体验。

第二,这事涉及到柳嫂的钱包

柳嫂说:“有的没的,名声好听,说我单管姑娘厨房省事,又另有剩头儿。算起帐来,惹人恶心:连姑娘带姐儿们四五十人,一日也只管要两只鸡,两只鸭子,十来斤肉,一吊钱的蔬菜。你们算算,够作什么?连本项两顿饭还撑持不住,还搁的住这个点这样,那个点那样,买来的又不吃,又买别的去。”虽然柳嫂哭穷道艰,矢口否认有剩头儿,但是没剩头儿是不可能的。司棋的婶婶秦显家的眼红柳嫂的位置,不正是因为有剩头儿吗!

所谓的剩头儿,就是供给分例之外的这点盈余。如果来要的人多,柳嫂剩下的就少。反之,来要的人少,柳嫂的剩头儿就多。

这种现象黑暗又龌龊,却又无可避免。也不是只有柳嫂才贪心,天下乌鸦一般黑,换谁都一样。秦显家的在柳嫂倒下后,准备了一篓炭、五百斤木材、一担粳米,遣子侄送去林之孝家。又打点送账房的礼,又预备几样菜蔬请几位同事的人。她投入这些本钱获取这个位置,绝不是来献爱心的,而是来捞油水的。

柳嫂说:“就从旧年一立厨房以来,凡各房里偶然间不论姑娘、姐儿们要添一样半样,谁不是先拿了钱来,另买另添。”

柳嫂这话不完全是捏造,却也不是完整的实情。我们知道司棋来另点东西没给钱,探春和宝钗另要了份油盐炒枸杞芽给过钱。

添一样半样先拿钱来,这大概是柳嫂的愿望,想竖立这样的规矩,尚未成行。

小盈余不能纳入管理范畴,处于灰色地带,由厨房的管理者掌管分配权,很难不生出猫腻的丑脸。司棋来厨房要东西,触及到柳嫂的利益,次数多了,哪能不碰壁呢?探春早就看透了事情的微妙之处,预先在柳嫂这里存点钱,避免屋里丫鬟们和柳嫂的冲突。

第三,司棋在柳嫂心中的分量,不能和怡红院的人相提并论

柳嫂厚待怡红院的人,刻薄司棋,此事最令司棋不忿,然而这又是司棋无论如何也拧不过来的。

柳嫂的女儿柳五儿已经十六岁了,因身体不好一直没得差事。柳嫂见宝玉屋里人多活轻,又闻得宝玉将来会把丫鬟们放出去,于是想把柳五儿送去怡红院应名儿。柳嫂和芳官有旧交,便将此事托付于她。

柳嫂一心想把女儿塞进怡红院,怡红院的人是她巴结讨好的对象。怡红院能给柳嫂的女儿提供满意的工作,反观司棋,什么都不能给柳嫂。在别人心中的价值不一样,怎么能要求地位等同呢?

亚当斯密说:“人们都知道公平二字,但不知道什么是公平,公平其实就是交易的粉饰。什么是交易?由于某种原因而相互之间进行的利益互换行为叫做交易”(《经济学原理》)

贾府将小厨房交给柳嫂打理,柳嫂有义务好好完成两顿饭的本项工作。两顿饭的分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柳嫂与大观园里的主仆利益互换的交易,人们可以在这里寻求公平。分例之外则要通过协商来达成一种另类的公平,这里没有绝对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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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露洒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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