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20年左右,一个身着儒服的青年端正地跪坐在一年长的智者对面。从他那傲气十足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对眼前的这个智者,他显然还有些许的不服气。不待长者发问,青年便迫不及待地向长者请教道:“什么才能称为强者?”
说是请教,但他那不可一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显然是把自己当作了强者。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孔府七十二贤人之一的仲由,仲子路。而他对面的长者,正是被称赞为“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的万世师表——孔子。此时,子路才归仲尼门下不久,一身“反骨”还未被用礼削平。
孔子好不容易才让仲由脱下他那像极了后世杀马特形状的公鸡帽,以及一身干练的武士服,改而为缨冠和儒服。此前,子路自恃武力,多次冒犯孔子。然秉持着有教无类的想法,孔子觉得这个小自己九岁的年轻人还有得救,苦口婆心地劝说子路做自己的学生。
已经及冠的子路,性格直率、勇敢好斗,怎么可能轻易拜孔子为师。对这个整天之乎者也,“好为人师”的“老大哥”,不通过决斗的方式战胜自己,他子路不服。最终,子路还是归于孔子门下。不过,孔子究竟通过何种方式折服仲由,后人不得而知。
想必能让桀骜不驯的子路甘愿改头换面,孔夫子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礼服人”,用对方最擅长的方式来打败他。据《史记》、《吕氏春秋》、《淮南子》等史料记载,孔子身高九尺有余(一米九以上的大个子)、能举起国门的门闸(杠门的那一根横木,至少四百斤)、速度跑的比兔子还快。
总而言之,孔子要智力有智力、要勇武有勇武、要力量有力量、要速度有速度,学什么会什么,技能全部点满,妥妥的顶级六边形战士,全方位无死角。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子路给收服。觉得孔子乃是同道中人,于是也身负武力的子路,这才问出了开篇的那个问题:“什么才能称为强者?”
换作普通人,面对这个问题,能解答子路疑惑的答案只能是:在你的专业上比你有能力的人就是强者。但显然孔子不是一般的人。面对仲由的问题,孔子先是反问他说:“你所说的强是南方的强,还是北方的强?亦或是你自己认为的强?”孔子先是让子路先自己思考,然后再徐徐地逐个足以解答:南方之强在于,以德报怨、宽以待人来教化他人,这是君子之强;北方之强在于,勇武好斗、死而后已,这是北方之强。君子能保持信念,匹夫不夺其志,这才是真正的强大。国家想要强大,也同样要如此。
古人以阴阳来分南北,认为南方阳气炙热,能让人性情舒缓,能多隐忍,以和为贵。因此能以德报怨,宽容他人,因而南方多君子。这也是南方后来多文人墨客的原因之所在。而北方阴气较重,只有性格刚猛的人才能抵御。因而北方之人,勇猛好斗,兵刃和铠甲从不离身,善于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这是北方多勇者的原因,也是历史上多是北方攻向南方的原因。
但显然,在孔子看来,南方之强不算强、北方之强也不算强,亦或是君子不足强、勇者不足强。真正的强大要兼南北、兼君子和勇者而有之。子路勇猛有余,但他的性格过于直率,非君子之道。孔子苦口婆心地用南北之强来劝说子路做一个有德有勇的君子,让他坚定自己内心的信念。子路终也不负所教,面对卫国内乱,子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营救赏识自己的孔悝而为乱军所杀。
子路和孔子的对话发人深省。勇敢而无畏之人如比干,虽赢得后世的美名,但他的官场生涯是短暂的,满腹才华也随着生命的消逝于国无益。机巧而善辩者如李鸿章,左右逢源,欺上瞒下,虽获无穷财富,最终也逃难历史的清算。老子说:“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战胜他人可以凭借力量可以达到,但战胜自己除此之外还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光明磊落的胸怀。孔子和老子之言,看似不同,却也殊途同归,皆讲明了什么是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