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101)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1)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5-03-10 14:48:46

1941年12月7日,日军空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8日上午 8时,在重庆的蒋介石精神焕发,亲自主持国民党中央常委会特别会议。

他说:“日本发动珍珠港事变,对美宣战,我国对日宣战,已无问题。现在主要问题是我国如何与美英苏等国建立军事同盟,进行统一反德、日的战争。我建议与美、英、苏、荷等国成立军事同盟。”

在泰国首都曼谷,日军第2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部署了进攻缅甸的计划,以近卫师团、第55师团和第33师团作好攻缅准备,拿下仰光和整个缅甸后,封锁中国和盟国的唯一补充线,进而进攻印度和中国云南。

形势对中、英、美等国来说,异常危急,刻不容缓。日本的南进政策,势必与美英等国发生军事冲突,而中国是当时唯一能籍制日军大量兵力的国家。

因此,中国的战略地位日益提高。罗斯福总统决心改变以往不干涉日本侵华的方针,决定支持中国共同抗日。

12月31日,罗斯福致电蒋介石:“为立即完成我等共同抗敌力量之联系与合作起见,今正在南太平洋战区成立一最高统帅部……此项联合国在中国战区之共同活动,亦需有同样的统帅部。……建议麾下负指挥现在或将来在中国境内活动的联合国。军队之责。”

重庆。1942 年 1月3日,中央社电讯:我军事发言人于昨日出席中外记者招待会时,曾在答复某外国记者询问时称:中国军队为协助同盟军作战,已于日前奉命开入缅甸布防。

罗斯福推荐蒋介石出任中国战区最高统帅后,为了获取更多的援华物资,蒋向其要求:派遣一名美国陆军将军出任中国战区参谋长。美陆军参谋长马歇尔推荐史迪威出任。

史迪威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史迪威,1883年 3 月生于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帕拉特卡。1900年到中国学习语言,1921年考入西点军校。1935年在美国驻中国大使馆任上校武官,1939年重返美国陆军任职。1940年为少将师长,后很快为中将军长,与马歇尔是同学朋友。

1942年1月29日,美国陆军部发表了史迪威的任命,身负六职,可谓“肩负重任”,即:

中国战区参谋长、在华美空军指挥官、对华租借物资管理统制人、滇缅公路监督人、在缅甸的中美军队司令官、美军驻华军事代表。

中国远征军辖杜聿明第5军、甘丽初第6军、张轸第66军及其他辎重、特种部队,共计 10 万人。他们即将开赴缅甸,协助英军保卫仰光和滇缅公路。

可是,驻缅英军总司令魏菲尔上将的殖民地意识非常强烈,他认为缅甸原是中国的藩国,自英国占领后,为其殖民地。

然而,日军已云集泰国边界,咄咄逼人,只等命令一下,即开进缅甸,这就使得仅有3个师的英印军、英缅军感到大难临头。

危急关头,英国首相丘吉尔强烈要求蒋介石派精锐部队开进缅甸,并任命胡敦将军代替原英军总司令魏菲尔。

1月20日,日本陆军第55师团主力突破泰缅边界,向缅甸南方港口城市毛淡棉挺进。

22 日,日军大本营向饭田祥二郎中将的第15军下达了“与海军协同攻占缅甸重要地区”的命令:

“缅甸作战的目的,在于击溃缅英军,占领和确保缅甸的重要地区。为此应以第十五军团迅速到毛淡棉附近萨尔温江一线,作好作战准备以后,以主力从毛淡棉至勃固的公路沿线地区出发,迅速占领中部缅甸的重要地区。”

中国远征军首先被允许入境的是第6军第93师(师长吕国銓)。1月22日,英军方又允许第6军第49师(师长彭壁生)入缅。

2 月 3 日,中国军事委员会军令部二处以蒋介石名义致云南宜良第6军军长甘丽初指示入缅电:

“限五小时到。宜良,甘军长。密

(1) 着该军军部即开景东,原在该地第93师,担任湄公河之景东、景来间道路之地区防务。

(2)第49师即开腊戍,尔后向景东、景来间道路以西挺进。

(3)着暂55师集中畹町待命入缅。

(4)该军入缅后即归英方指挥。

(5) 该军长宜先乘机飞腊戍,惟赴腊戍期确定后,应迳电胡敦将军,以便届时接洽,特电遵照,希将开拔日期先行电复,尔后各部行动仰隔三日汇报一次为要,中正。丑江亥。令一享调印。”

是日,英军允许第6军暂编55师(师长陈勉吾)入缅。

2月14日,军令部二处以蒋介石的名义致电昆明行营主任龙云、军事委员会参谋团团长林蔚、后方勤务部部长俞飞鹏及远征军第5军军长杜聿明等,令第5军入缅:

有线电。限五小时到。昆明龙主任、参谋团林团长、后勤部俞部长、杨林第5军杜军长,代电军政部后勤部:(密)

一、据美代表团请求,仰光情况紧张,请派第5军迅速入缅。

二、着第五军即按第200师、第96师、军部、新22师之顺序,以先头于铣(16)日开始汽车输送,先向畹町附近集中,候另令英车接运入缅;全军应于20日内输送完毕。

限即到。昆明。龙主任、参谋团林团长、昆明探转第5军杜军长,代电军政部、后勤部(密),着第5军到畹町后,即由英车接运,继续输送至棠吉、同古中间地区集中,归胡敦将军指挥,除分令外,特电转饬遵照(对龙),遵照(对杜),知照(对林、军政、后勤)。中正,丑效辰.令一亨调印。

远征军入缅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云南国门畹町,滇缅公路上,到处可见首尾相衔的蒙着雨布载满物资的军用卡车和身穿草绿色军装,背着斗笠,足登草鞋的中国部队,浩浩荡荡,威风凛凛。

据中央社随军记者发自滇边基地的报道:

“今日滇缅公路已非商运孔道,而为军运线,我军继续由此入缅,军运全部卡车。每车二十五——三十五人,马四匹。

………军队蜿蜒进行达数里,烟尘相接,甚为大观。我军将士深知此次出国作战,不仅在捍卫祖国,且在争取盟邦胜利,保障和平。远征部队行动敏捷,闲暇即研究战况。战士们穿草绿色新军装,配装整齐,时于车中高唱战歌,前后应和。沿途春阳朗朗,花树灿烂,益增乐趣。”

这是自1894年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出国作战,无论长官士兵,一个个士气高昂,兴奋不已。

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坐在卡车驾驶室中,指挥全师前进,眼前雄壮的大军出国远征,使他壮怀激烈,再次路过国门畹町时,面对群山,想起诸葛武乡侯南征,诗兴大发,不觉口诵七绝二首:

其一

万里旌旗耀眼开,王师出境捣夷摧,

扬鞭遥指花如许,诸葛前身令又来。

其二

策马奔车走八荒,远征功业迈秦皇。

澄清宇宙安黎庶,先挽强弓射夕阳。

此时,日军已逼近仰光,占领了仰光东北 100 公里的勃固。

腊戍。中国远征军的基地,为滇缅公路缅北通向滇西的门户。离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 280公里,距离畹町177公里。

腊戍有老腊戍和新腊戍之分。老腊戍住户零落,店户多在公路两侧,房屋都用木板、铁皮建成,为典型的缅人建筑区。

新腊戍在老腊戍西边4公里的山坡上,气候凉爽,市区多为西式和中式建筑。

1942年3月3日,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从昆明乘飞机到腊戍,视察缅甸战事,住进英国传教士波特先生的酒店。

下午4时,蒋介石在波特大酒店召见入缅作战高级军官。在二楼大厅等候委座接见的有商震、俞飞鹏、林蔚、周至柔、杜聿明、甘丽初、戴安澜、陈勉吾等人。

蒋介石军装笔挺从楼上下来,高级军官们同时立正。他摆摆手让大家坐下后说:

“我是专为缅甸战事而来,这次出国作战,我们派出了国军精锐第五军和第六军。这支机械化部队是我们化费了大量心血、金钱训练、装备起来的,只能胜利,经不起失败。”

他看到杜聿明:

“光亭,你有信心吗?第5军、第6军都归你指挥,这个家要当好,有事多和我联系。”

杜聿明站得笔直,恭敬地说:

“学生一定按照校长的指示办。”

蒋介石说:

“国军入缅作战地形生疏、习惯很不同、后方组织尚未完成。作为最高统帅,我心中颇难自安,因此,亲来缅甸主持指导,发现许多优点,同时亦知有许多困难。入缅作战军之战术方面,由林次长负责指导。后方一切部署,由俞部长负责指导。”

蒋介石看看他们,语重心长地说:

“务希谨慎从事,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人选尚未确定,拟调卫立煌将军担任,杜军长副之。在卫未到任以前,暂由杜军长统一指挥。

在国外作战,生活要简单,行动要一致,共甘苦同患难,不分彼此,不生意见,互相援助;精神要彻底团结,命令要彻底服从,不可以同学或朋友关系,而稍有疏忽,如此乃能树立国军之信誉。

……此外,我这次发现的最大缺点,即各级官长幕僚对于报告多虚伪而不确实;现代军队若一切命令通过报告,如报告不确实,不但不能指挥作战,抑且难以做人。

……以后在国外作战部队,一切均应实实在在,不可稍有虚伪谎报;盖确实则虽败亦胜,虚伪则虽胜犹败,况虚伪被人轻视,损失信誉关系至大……

目前情报多不确实,敌人兵力位置番号均不明了,我军入缅后,应对前方派遣侦探,愈远愈好,每日报告数次,有重要情况则应随时报告,对友军则应切取联络;兹特别提出入缅军之首要三句口号,为:侦察敌情,宣慰民众,联络友军,对此三点,应切实注意办到……”

接着,蒋介石走到缅甸敌我态势图旁,接着说:

“现在情况与指导可分以下四种研究:

1.第五军之集中尚未完成,敌寇即已占领仰光时。

2.第五军在集中期间,敌人毫无行动,仍停滞于锡唐河两岸时。

3.我第五军之主力两师,已集中同古,而敌对仰光进占时。

4.我第五军主力未集中完毕,敌寇即攻占同古时。

在第一种情况,应侦察占领仰光敌寇兵力之大小,以决定我对仰光反攻与否?若敌兵力小,则我可即行反攻;

第200师尚须三四日方可开拔完毕,可兼开一部分战车,以利作战;若敌占领仰光已久,其海、陆、空军已有联络,则我攻击困难;但敌兵力若在两师以内则我仍可反攻。若有三师,则反攻不易矣。故第五军主力两师,仍应在后方集中,视情况而定作战方略。

但同古之机场,应予固守。总指挥部可以设曼德勒或眉苗;惟英军总部在眉苗,则设于眉苗联络,较为良好;五军军部可设于他希附近。

在第二种情况,则应对培古河东岸之敌攻击或歼灭之。

在第三种情况,其发生当在十日以后,此时如敌为一师,我应对其反攻。

在第四种情况,则第200师应死守同古,一俟第五军大部集中,即行反攻。……”

蒋介石讲到这里,对第200师师长戴安澜说:

“戴师长,你要对第四种情况有充分的精神准备。由于英军不配合,我远征军已经陷于被动,很可能你师为先头部队,到同古后,要掩护全军集中。应注意敌情侦察,并与友军联络,可多换装缅人便衣,以便进入森林及敌后侦察作战。

他又对杜聿明说:

“我军此次在国外作战,可胜不可败;故在未作战之前,应十分谨慎,侦察敌情十分明了,一经接战,则不计一切牺牲,以期必胜;

第5军之两师,应在畹町附近集中,以待军部及直属部队到达,一同入缅作战;作战之前,必须小心谨慎周到准备,对地形敌情详加研究,对友军及民众切取联络,决定作战以后,则应期必胜;否则,纵全部牺牲,亦所不惜,以保我国军之信誉及对外之信仰。

以上所指示各项,务希详加研究,切实实施……”

这时,商震插话道:

“委座,史迪威中将已从美国转中东经加尔各达到了这里。”

随后,在蒋介石和商震的欢迎下,史迪威进了波特酒店。蒋介石对其报以诚挚热情的欢迎。他说:

“将军阁下,你到缅甸担任远征军司令官,我是一百个放心。”

史迪威坦诚地说:

“委员长,形势未必乐观,日军已包围了仰光,如仰光一失,滇缅公路入海口将被切断。”

蒋介石胸有成竹地说:

“我最好的部队第五军正向缅甸南部开进,第200师为先遣部队已到达同古。如果仰光能守住,该部将掩护主力防守仰光。如仰光失守,该师将死守同古城,争取时间,待主力集中后反攻仰光。

我准备下令给第5军、第6军两军长,归将军阁下指挥。”

缅甸首都仰光是一座在椰林掩映中的东方热带城市。该市西、南、东三面环水,西面有莱河,南面为仰光河,东面有勃固河和那摩眼河,马路笔直,两旁皆为缅甸式木楼,其间参差着英国式的红砖洋楼,别有特色。

在蓝天和阳光下,最令人瞩目的是耸立在登谷达勤山岗上的雄伟壮丽的瑞大光塔,又叫大金塔。该塔有 2500年的历史,塔高 112米,塔身全部用金箔贴成,在阳光下金碧辉煌,犹如一座金山。

大金塔建在十几米高的大理石铺成的平台上,周围矗立着 4 座中塔和68 座小塔,众星捧月般环拱着平台中央的主塔。

主塔基有四座大门,每座门前都有神态各异的石狮镇守,塔内供奉着玉石雕琢而成的坐卧佛像,护以石栏,显得庄严而秀丽。遍布四周的各种各样的小塔的佛龛中,都有大小不一的玉佛。

在平台的西北角的亭子里,悬挂着1878年贡榜王朝缅王孟坑布施的一口大铜钟,钟重 24吨,高3 公尺,直径达 4 公尺,为世界上著名的大铜钟。

距离大金塔约3公里处,是繁忙的港口,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运输船和油船,汗流浃背的运输工人在英军的监视下将船上的军用物资卸下,再装上卡车。

在港口,整齐排列着几百辆美国军用十轮大卡,等着装满军用物资,再沿着运输紧张、运量有限的滇缅公路转运到边境城镇腊戍,经过怒江上的惠通铁索桥,运往中国各战区。

由于日军即将进攻仰光,战争的气氛很浓,马路上不断有扛着枪的英印军士兵走过,各种军车穿流不息,在机场周围布满高炮和高射机枪,士兵们严阵以待。机场上,数十架皇家空军和美国志愿队飞机列队待飞。

大战前夕,英方再次走马换将,任命亚力山大替换缅甸英军总司令胡敦将军。

亚历山大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亚力山大将军是英军中最年轻的将军,指挥过敦刻尔克大撤退,他临危受命,于3月5日到达仰光机场。

一下飞机,他就对前来欢迎的缅甸总督史密斯爵士说:

“我此次肩负的任务,是奉命坚守仰光。”

他用一种自命不凡的神情指着机场周围的防空堡垒说:

“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不应该孤坐在钢筋水泥的防御工事中而自满。应该乘敌不备之时,尽量进攻!进攻!”

不过,此时日军的先头部队正向仰光至普罗姆公路挺进,企图切断仰光通往北方的唯一通道,仰光有被日军包围的危险。

亚力山大了解到局势的危险性后,他的信仰和自负伴随着早餐的牛奶、鸡蛋和面包吃进了胃里,当即决定:

破坏仰光城市设施,炸毁大炼油厂,迅速撤出仰光,沿仰光至普罗姆公路向北撤退。

3 月7日,仰光上空浓烟滚滚,英印军士兵和逃难的人群、车辆缓缓向北撤退。

码头上遗弃着 10万吨的军用物资,包括 972辆卡车的组装零件和 5000个轮胎都付之一炬。

3月8日中午12时,3000名耀武扬威的日军在飘扬着的太阳旗下,进驻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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