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追思:听她讲述在陕北插队的糗事,她说现在想想还有些难为情

摄影艺术光影集 2024-12-22 20:47:55

“你说,那头牛怎么会坐在地上不动了呢?是不是病了?”我边跑边喊,嗓门高得连远处的山沟里都能听见回声。老顾放下手里的扁担,皱着眉头,叼着旱烟跟了过来,嘴里嘟囔着:“牛哪儿有说病就病的,看你又闹啥笑话……”

这事得从1969年冬天说起。我那年刚满十八,跟着一车北京知青,颠到陕北的五梁村。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这群人,会深深地改变我的一生。

村子四面环山,沟壑纵横,黄土坡连着黄土地,一眼望过去,天远得像个盖子扣在头上。村头有条干涸的河沟,冬春里静静的,等夏天雨下多了,洪水就从那里咆哮而过。五梁村的人不多,总共也就百十户人家,靠着种地勉强糊口。我们几个知青被安排住在村委会的一间窑洞里,炕是塌了一半的土炕,窗户糊着塑料纸,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刚到村里的时候,乡亲们对我们这些“北京娃娃”挺稀罕。谁家有咸菜、干馍头,都抢着送过来。村里的婆姨们还主动来教我们做饭,说什么“城里人不会烧火,怕是要饿死”。我们嘴上说谢谢,心里却不服气。可不服气也没用,没几天,笑话就闹出来了。

那天我说要试试蒸窝头,和了一大盆玉米面,兴冲冲地端到炕头上发酵。结果炕太冷,面没发起来,蒸出来的窝头又硬又酸。大家咬了一口都皱着眉头,谁也不说话。后来还是老顾家的媳妇过来,掰开一个窝头看了看,笑着说:“哎呀,这面没发起来,你这娃娃倒是手勤,就是没经验啊。”我听了,脸烧得像火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那时候,窑洞外头的风刮得呼呼响,我坐在炕沿上,看着一大盆没人愿意吃的窝头,心里直想哭。可眼泪还没掉下来,就听到老顾在院子里喊:“吃不上好的,吃一口不好的也能顶饿!浪费可不行!”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大口,还一边嚼一边拍着肚子说:“哎呀,这酸味倒是开胃!”大家见了,都跟着笑起来。那一刻,我咬着嘴唇硬是忍住了眼泪,心里却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人笑话我不会做饭!

可谁知道,这笑话还远远没完。那年春耕,队里安排我跟男社员上山挑粪。十几里的山路,膀子上压着一副扁担,走得我腿直打晃。可比起挑粪,更让我头疼的是抓粪点种。村里的婆姨们用手抓,我嫌脏,拿树枝挑。老顾看见了,黑着脸把我叫到一边,直直地盯着我:“你嫌脏,粮食也嫌脏?你这个样子,咋能吃苦?你来这儿是干啥的?光看热闹不成!”他这一顿训,把我说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晚上回到窑洞,我一头趴在炕上,闷着头不说话。几个一起插队的知青也没劝我,大家都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可就在那天夜里,我躺在炕上,听着外头风呼呼地刮,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儿跟城里不一样,什么都得自己扛,不扛就得饿肚子。

慢慢地,我们这些知青也学会了村里的规矩。春种秋收,夏天顶着大太阳割麦子,冬天围着火塘剥玉米,日子虽苦,可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老顾也不再总是对我们皱眉训斥了,偶尔还会夸一句:“这些娃娃,腰杆子也硬了。”

可偏偏就在我们渐渐适应的时候,村里的一头牛出了事。

那是1973年的秋天,队里养的一头老牛突然趴在地上不动了,谁赶也赶不起来。牛是村里的宝贝,没了牛,春耕就干不成了。村里请了兽医来看,也没看出啥毛病。老顾急得直跺脚,说要不就把牛卖了换钱,可大家都不舍得。

那天傍晚,我从牛棚经过,听到老牛低低地哞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我心里一动,蹲下来仔细看,发现牛的前蹄上有一根细细的铁丝,嵌进了肉里。那铁丝又细又长,已经把牛的皮肉磨破了。我赶紧跑去找老顾:“队长,牛的蹄子上有铁丝!”老顾听完,连忙叫了几个社员过来,大家一起把牛按住,把铁丝取了出来。

铁丝取出来后,老牛很快就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可这件事却让我想起了一件一直埋在心底的事——我刚到村里的第一个冬天,母亲来信说,家里给我托了人,想让我早点回城。我当时一听就急了,觉得这不是让我丢人吗?可后来,母亲又来了一封信,说父亲生病了,想让我回去照顾。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写信回去说:“妈,我想再留一段时间,等学会了这里的事,再回去也不迟。”

母亲的回信很简单,就一句话:“你自己决定吧,只要别后悔。”

那句话,我记了一辈子。

1975年春天,我接到了家里的来信,说城里有个招工的机会,让我赶紧回去报名。临走那天,老顾一大早就来了。他拿了一个包裹,里头装着几个鸡蛋和一袋白面馍,说是路上吃的。我红着眼睛接过来,心里酸得说不出话。

乡亲们都来送我,老顾赶着队里的牛车,一直把我送到镇上的汽车站。他拍着我的肩膀,憨笑着说:“你这丫头,心眼多得很,回城了也别忘了咱村。牛棚里那头牛,还记得吧?它现在还健着呢。”

汽车开动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着老顾,他站在路边,土黄色的衣服跟黄土路连成了一片。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这里。

多年以后,我还常常想起五梁村,想起那些日子,想起老顾。

2008年,我带着孩子回了一趟村子。村里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修了水泥路,盖了新房子,可老顾却早已不在了。乡亲们说,他走得很安详,临走前还念叨着:“咱们这些娃娃,个顶个的好。”

那天,我带着孩子去了老顾的坟前。坟头插着几根枯了的草,我蹲下来,把草拔了,又摆上了一束野花。孩子问我:“妈,老顾是谁?”我看着那座坟,轻轻地说:“是个好人。”

“你说,那头牛怎么会坐在地上不动了呢?”孩子突然打破了沉默。我愣了一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可能啊,它只是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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