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父亲返乡

良向新集旧 2024-06-08 07:33:36

父亲来天津小住有半年多了,今天突然嘟囔着要回老家,而且提前几天就开始拾掇自己的物品,拉杆箱中装满了自己所需之物。

哦!原来又到了一年麦收季。

每每麦收时间到来,父亲就有点躁动不安,心里慌慌的,惦记着田间的庄稼,想象着麦浪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的广阔天地。

父亲干了一辈子庄稼活,突然歇息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但为了照顾在远方就读的孙儿,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天津居住。

春寒料峭,寒风刺骨,他不愿动弹,就这么隔着窗户玻璃远眺,高层建筑给他提供了广阔的视野,能够把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一一收入眼帘,除此之外,还有那片宽广无垠的海面。

涛声波澜,在夜深人静,能传递到耳畔。阵阵涛声,波浪声迭起,父亲有时彻夜无眠,似乎在回顾往昔的峥嵘岁月,幕幕画面,件件琐事,在脑海中如过电影般浮现。次日清晨,从其疲惫的神情中能观察到端倪。

从初始的不适应到慢慢熟悉新环境的生活,父亲经历了一次质的蜕变,与邻里从陌生变得熟络,能够攀谈一二,把时光消磨在南来北往的乡村礼俗的交流中。

时光流转,春过夏至,暖风阵阵,厚衣换成了单衣。父亲开始忙碌起来,用捡拾的装修木板做了几把小凳、又搭建了一个鸟笼,把单调的日子过得充实厚重起来。

掰手指算日子,又一年麦忙季即将到来,提前半个多月,他就把所需的物品提前齐备了。返程的行李打好包,一切准备就绪,就开始和我念叨家里的麦子。

曾几何时,我用粗暴的态度对待那块田,认为买的粮食都够吃,何必再辛辛苦苦的种庄稼。父亲不愠不火地重复着他的老话:自家打的粮食吃着安心。

那块田是父亲一生的牵挂,无论我如何讲道理摆事实,他始终不愿把地块承包出去,“坐享其成”立马到手的租金。

布谷鸟鸣叫起来,叫声传得深远悠长,拨动着父亲的心弦。父亲有点坐立不安,虽然嘴上没说出来,却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心神不宁。他不断和小区的邻里攀谈乘车的事:某个站点有大巴车,某个时间段的火车比较方便,哪位老乡是临近县市的……他一一记在心里,慢慢权衡筛选着各种信息的实用价值,他希望能自行返程,不愿给我们添麻烦。

拗不过父亲的固执,我在网上给他定了五月底的动车票,大概要四个多小时。他希望换成一张绿皮车的票,价钱便宜,但时间需要十多个小时。我没同意他的请求,坚持定了这趟车的票。虽然多花了不少钱,但能提前赶回去收麦子,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滴滴专车到了家门口,父亲自行上车去了火车站,没让我们送。出门时,他的脸上挂着开心幸福的笑容,似乎还露出一丝激动。

近乡情更怯,父亲犹如当年的我一样,从千里之外赶回故土,当脚踏上那块熟悉的土地时,内心多了一份妥帖和安稳。

电话是从火车站打来的,父亲在站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已顺利上车,安放好了自己的行李。话语中的兴奋隔空传来,大概是车辆已启动,一闪而过的站台场景让父亲愈加激动。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在焦灼等待中终于到达终点。

再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已站在了麦田的地头,看着金灿灿的麦子而喜笑颜开。他忙不迭地用最朴实的话语说着这片麦田:今年的收成会比去年强,你看麦穗特别沉,颗粒饱满,搓一穗放嘴里嚼嚼,七分熟,还得几天功夫收割……父亲不停念叨着,丰收在望,胜利就在眼前,他信心满满。

天气酷热,空气似乎不流动了,人一动浑身冒汗。父亲把装粮的袋子,捆扎的绳子,备用的镰刀,防雨的塑料布都拾掇停当。万事俱备,只等大型收割机到来。

父亲耐心守候着,时不常会抬头看天,唯恐一片黑云飘过来,让干燥的麦田变得湿漉漉的,雨水太大,收割机就无法下地,只能挥舞最原始的镰刀和变化无常的天气抢收成。

父亲返乡后,固守在自己的“阵地”旁,劳碌和汗水都化为麦收季的收成,饱满的麦粒蕴含着一个劳作者所付出的勤勉和辛劳。

这片田,是父亲一生的感念之地。在这里,他挥洒汗水,迎送四季,期盼生活由温饱迈向小康,从缺吃少穿慢慢步入衣食富足。

岁岁年年,每一份收成,都凝结父亲默默无言的付出,耕田、起垄、施肥、浇灌、除草、收割、入仓……一人一田,一畴一垄,沐浴晨曦,送别晚霞,父亲的身影时时变幻,蜿蜒伸展的羊肠小道,镌刻着他坚实的脚印,步步如营,清晰可见。

麦收的时令是清晰的,迟则损,早则青。

麦收季只属于父亲,属于和父亲一样土里刨食、灰头土脸的庄稼人。返乡的父亲,步履匆匆,又投入属于他的一场战斗。

本文作者小石头授权新集旧事发布,小石头,文学爱好者,闲暇之余喜欢码放文字,享受写作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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