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地是南京六合区,原来叫六合县,我至今不知道其来历,为何叫这名字,在我的脑海中似乎只有一句“秦王扫六合”,完全的不搭界嘛。网上查询说是因其境内有“六峰连绵,蔚为壮雄,故名”。对此我是严重持怀疑态度,在我的印象中,六合境内好像没有山,更无峰,与这所谓连绵、壮雄没一毛钱的关系,何况这六合的读音并不是读作数字的“六”,而是读“录”音,所以,存疑,存疑中。
但我知道六合在春秋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棠邑,说起来这棠不过就是一种野刺梨,果不是太好吃,但据说花却很好闻,古有诗云:“野棠开尽飘香玉”,虽然我没闻过到底是什么香味,但有刺是肯定的。
缘何要强调这有刺呢,因为六合历史上出了个有名的刺客,名载古代五大刺客之列,更因其所用之剑叫“鱼肠剑”而名扬天下,这剑可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亲手所铸,是他五大名剑中的两把小型宝剑之一,他持此剑成功刺杀吴王僚而青史留名,这便是被司马迁给予很高评价的刺客专诸。
专诸,春秋时吴国棠邑人,吴公子光欲杀王僚自立,伍子胥把他推荐给公子光。公元前515年,公子光乘吴内部空虚,与专诸密谋,以宴请吴王僚为名,藏匕首于鱼腹之中进献(鱼肠剑),当场刺杀吴王僚,专诸也被吴王僚的侍卫杀死。公子光自立为王,是为吴王阖闾,乃以专诸之子为卿。
伍子胥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公子光阖闾是何方神圣可能就不是太清楚了,不过提起他有个儿子大家肯定就都知道了,他叫夫差,就是被西施姐姐嗲得五迷三道而亡国的那位。
当时伍子胥因父兄为奸佞所馋,被楚王冤杀,为报仇来到吴国,投靠到公子光门下,他深知如果要报仇,必须先帮助公子光上位,而上位最大的阻力就是吴王僚,只要除掉吴王僚,才能让公子光登上王位,也才能帮助自己实现复仇的愿望。
吴王僚是一个非常有抱负的君王,而且勇力非凡。如果发动兵变,以公子光现有的兵力想要成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这吴王僚不似后来的吴王夫差,他不嗜女色,美人计也行不通。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找一个刺客去刺杀他。
这样的刺客,必须要有至高的勇气,沉着的毅力,坚定的决心,誓死的态度。缺少一样刺杀行动就不可能完成。如果刺客没能刺杀成功,反而被吴王僚捕获,还有可能出卖公子光和伍子胥。那对他们来说将是灭顶之灾,所以,这样的刺客,还必须无比忠诚。于是,他找到了专诸。
据《吴越书》记载,当时伍子胥遍访民间高手,正看见专诸同一帮无赖打架,他出手凶猛,那些无赖根本不是对手,专诸正打得上劲之时,突然听见街边一女人对他一声吆喝,便如小兔般乖乖的跟在后面回去了,当时,伍子胥暗想,堂堂的侠客,面对流氓无赖,有怒万人之气而不惧,可是竟然害怕自己的老婆。这样的人,能够堪当大任吗?
他带着好奇心,询问了专诸。哪知专诸不以为意地笑道,屈服于女人之手的男人,必定能扬威于万夫之上。换句话说,对自己老婆逞能的男人,那根本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是伸展于寰宇,志在四方的男人。因此,伍子胥认定专诸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这一段话很有意思,他不仅描述了专诸的勇猛和性格特征,也给我们的词库中增加了两个词汇,一个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后来这个词又引伸为朝廷上的权臣为非作歹,但究其原意,却是“怕老婆”。
另一个词是源自袁枚看了这个故事后所发的议论,他说:“专诸与人斗,有万夫莫当之气,闻妻一呼,即还,岂非惧内之滥觞乎?”,这就是稍显文雅的“怕老婆”一词的别称,叫“惧内”。其实就是我们成都人说的“粑耳朵”。
这公子光好吃好喝地供奉着专诸,其实专诸心中很明白,虽然现在他活的像个王,但是必定会走向亡。但是,士为知己者死,他能受此待见,能够名垂青史,也不枉此生了。
当把“刺僚”计划告诉专诸时,专诸却面有难色。这是因家里有个老母,有后顾之忧,所以专诸显得十分犹豫;但专诸的母亲见儿子为难,最后上吊自杀,成全了儿子的义举;专诸得知后大哭,最后在悲痛中下定了刺僚的决心。
后面事就简言之了,公子光请吴王僚吃饭,专诸将鱼肠剑放在鱼身之中。打扮成奴仆,端着鱼走近了吴王僚。在放置鱼的间隙,快速抽出鱼肠剑,一举刺入吴王僚的心脏。吴王僚当场毙命。专诸也自然被甲士所杀。后来,公子光继位,便封专诸之子专毅为上卿。并将鱼肠剑函封,永不再用。
司马迁对刺客是情有独钟,他在《史记·刺客列传》中说:“自曹沫至荆轲五人,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曹沫盟柯,返鲁侵地。专诸进炙,定吴篡位。彰弟哭市,报主涂厕。刎颈申冤,操袖行事。暴秦夺魄,懦夫增气”。
其实我觉得,对如专诸这样的刺客,说他是取义,是不畏强暴,具有爱国爱民的精神一类的话,应该是有溢美之嫌,吴王僚并不是一个暴君或昏君,谁当政对草民百姓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安居乐业便好。对专诸来说,他同吴王僚无冤无仇的,他之所以答应刺僚,一方面是报恩,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士为知己者死”;而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看到,这公子光答应让他儿子当上卿,怕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首先,专诸不同于后世之荆轲,荆轲是职业杀手,而专诸只是一个屠夫,荆轲一别易水是知必死无疑;而专诸有刺僚后全身而退之希望,因为毕竟是在公子光家中请客,他家的卫兵和死士也是不少。所以,对于死亡的认识本身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再者,即使不能生还,以一已之生命能给儿子换来一个上卿,那对一个街头杀猪的来说,为后代的一步登天,飞黄腾达,拼了。要知道,这上卿可是相当于国家副总理噢。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何况还有个万一全身而退的希望呢?不知道我这样说会不会引来一堆的板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