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小诗,流传了1300余年,至今依然是小学课本里的必备古诗词。这首诗就是《咏鹅》,是一名唐朝的7岁小童所作,读起来童趣十足: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写出这首诗的人,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7岁的某一天,他看到大白鹅在池塘里戏水,于是略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作了这首小诗。
骆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生于626年,卒于687年。初唐诗人、文学家,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
和王勃一样,骆宾王7岁作诗也被乡里称为神童。不过,和出身太原王氏的王勃不一样的是,骆宾王出身寒门,因此不管是童年生活还是求学经历,骆宾王都感受到了一些人生辛酸。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一个不幸的童年会使得一个人的自尊心过强,但是也正是这份要强心理,让骆宾王在其此后的人生中,坚韧了一辈子。
早期经历骆宾王的父亲为青州博昌县令,后死于任所。少年时期,骆宾王过得并不好,不过骆宾王可是神童,靠着自己苦读多年,名气依然传遍了东南。
二十岁的王勃,因为一篇斗鸡檄文丢掉了大好前途,被逐出长安。而二十岁的骆宾王,在朋友的推荐下,在道王府做了一个小官。
骆宾王在道王府兢兢业业地干了三年,道王也颇喜欢他。有一天,道王将府里的下属召集起来,让他们毛遂自荐,各写一篇文章陈述才能。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骆宾王不屑于此,史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
或许他认为这是一种耻辱,进入道王府三年,没能出类拔萃,如今要靠着这种近乎自吹自擂的方式来展示自己,要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后来骆宾王又被拜为奉礼郎,公元670年,他因事被贬谪,从军至西域。在西域,骆宾王迎来了人生的新篇章。
投身西域初唐时期,李靖、侯君集等人率领唐军灭突厥、平高昌,唐军的英雄事迹感染着无数后来者。因此,唐代形成了一种极为雄厚激昂的诗歌体裁——边塞诗。
但是,许多以边塞诗闻名的诗人,却没有真正到过西域,没有在边疆经历过浴血征战。初唐四杰可以说是唐代边塞诗的奠基者,尤其以杨炯为集大成者。杨炯的那首《从军行》可谓豪气万丈: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杨炯的边塞诗还有很多,但是,杨炯这一生都不曾去过边塞。反而是骆宾王,他不仅亲自到过边疆,而且还以一名基层唐军军官的身份,浴血奋战。
因此骆宾王的边塞诗中多有对战场的详细描绘:
君不见玉关尘色暗边庭,铜鞮杂虏寇长城。
天子按剑征馀勇,将军受脤事横行。
七德龙韬开玉帐,千里鼍鼓叠金钲。
阴山苦雾埋高垒,交河孤月照连营。
连营去去无穷极,拥旆遥遥过绝国。
然而,尽管骆宾王文能握笔著文章,武能挥剑斩敌酋,但是他依然是一个基层军官,更别提万户侯了。
后来骆宾王被调到蜀地, 进入姚州大总管李义军中做幕僚。
屡次忤逆武则天公元678年,52岁的骆宾王被调回长安担任武功主簿、长安主簿,后入朝担任侍御史。这个官,虽然是正六品,不高也不低,但是极为难做。
作为侍御史,他的职责是弹劾官员的不法行为,纠正朝廷的纪律。但是此时朝廷的环境是怎么样的呢?早在675年,病重的李治就已经打算让武则天摄政,但因受到大臣的劝谏才罢休。
李治的身体差成这样,按理来说,就应该由太子来代替他处理国政了。可是,武则天是一个女强人,她抓住大权不放,上一个劝她放权给太子的人上官仪,早已经被满门抄斩。
骆宾王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但是他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多次上书讽刺武则天干政的现象,结果被下狱。在狱中,他依然没有屈服,反而做了一首《在狱咏蝉》表明心志,或许是他官位太低,武则天都懒得处理他。
算他运气好,第二年就遇到了大赦。出狱后,骆宾王被贬黜为临海县丞。
《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公元684年,武则天公然废唐中宗李显,同年九月徐敬业在扬州起兵。为了历数武则天的罪恶、点明自己起兵的正义性,徐敬业想到了同被贬到扬州的骆宾王。
骆宾王本就痛恨武则天干涉国政,又看到武则天公然废皇帝,因此他欣然答应了徐敬业的请求,写了《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徐敬业随后将这篇檄文传布到各州县,影响力巨大。
这篇文章层次分明,第一段就用极为犀利的话语写出了武则天的恶行: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
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
第二段写了徐敬业起兵的正义性: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这一段十分厉害,一下子就将徐敬业起兵扭转成“为国家铲除妖孽”的正义行为。
第三段则是将矛头指向了那些受先帝遗命的大臣,质问他们:“如今先帝的坟土未干,你们怎能忘记忠诚?”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或膺重寄于爪牙,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骆宾王是带着极大的愤恨来写这篇文章的,文中用词犀利,将武则天比作“狐媚”、“妖孽”,他是抱着必胜或必死之决心来写这篇檄文的。
当武则天看到这篇檄文时,她斥责宰相道:“有如此才不用,宰相过也”。
但是,徐敬业的军事才能显然配不上骆宾王的文学才能,起兵不到三个月,就兵败被杀。至于骆宾王的结局,《资治通鉴》说他跟徐敬业同时被杀,《新唐书》说他逃走了。
从骆宾王身上,我看到了最高洁的品格骆宾王这一生也没做过大官,一生落魄,后人想怀念他,甚至连他的安葬之处都找不到。但是他从始至终地坚守初心,不管是那个二十几岁,耻于自炫的骆宾王;还是那个五十多岁,拒绝摧眉折腰的骆宾王;或是那个年近花甲,不惜性命也要匡扶李氏江山的骆宾王,他都是那么地有尊严。
他出身贫寒,却凭借勤学、苦读留名青史,在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他都可以靠着自己的才气平步青云,可是他却从不这么做。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骆宾王未必达成了自己的理想,但这个世界有了他,的确变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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