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庙花神
河阳城外有座土地庙,庙门向南,神塑像端坐大殿,旁边卫士环侍,状貌凛然。院子里种满花草,是个游览的好去处。
一日,有儒生焦某访友晚归,路过此地时已经昏黑,他仓皇远望,遥见树林中露出屋角,急忙奔赴借宿。
到了门口,一个老仆站在门外,焦生作揖问道:“此是客栈否?”老仆笑道:“如此巨宅,岂是客栈,此乃河阳真君的府第。”焦生乞求拜见真君借宿,老仆引见。
真君璞头红袍端坐堂上,焦生磕头说道:“小生姓焦名天林,迷路至此,望真君收容。”真君离座把他扶起,说道:“不要过谦!”然后命仆人摆上水果,与焦生对饮。
酒数巡,真君说:“我有四个歌姬,擅长歌舞作诗,想让她们陪酒助兴,希望文士不要见笑。”焦生站起说:“感激不尽,岂敢见笑!”真君让他坐下,召唤出四个美女来。皆婀娜多姿,具倾城之色。
真君让她们作诗,美女们求题目,真君说:“就以你们的名字为题吧!”
一个女子吟诵:“桃杏飘残春已终,芳容新吐玉栏中。笔施紫粉非人力,苞拆红霞似画工……”
又一女子吟诵:“一种根株数种花,雨余红白静交加,精神未数赵飞燕,颜色宛如张丽华……”
另外两女子也分别吟诗一首,然后开始舞蹈,长袖婆娑,翩跹婀娜。焦生大醉,不觉天明,忽然不见了四个美人,真君也变成了一座塑像。焦生四顾,原来身在土地庙中,牌匾上写着“当境土地河阳真君庙”,院子里盛开着四种花,分别是辛夷、丽春、玉蕊、含笑。焦生惊叹而返。《广艳异编》
郑氏子
扬州之俗,正月十五男女老幼都上街周游,谓之走百病。郑氏子者晚出游玩,人已渐稀,走到一巷,对面一女子冉冉而来,其貌绝美。
郑氏子私念:如得此女为妇,一生足矣!正观望间,女子驻足招呼:“小官人姓字名谁,家住哪里?”郑氏子回答了名字住处,又说:“离此不远,姊姊可随我同去,暂坐喝茶。”女子说:“我还要等待母亲,小官人先回去等待,我把母亲送回就去拜访。”郑氏子半信半疑回到家门口等待。
直到街上无人,女子珊珊而来。郑氏子喜甚,拉着她的手来到屋中。自此结成燕好,夜夜往来,而父母不知也。
郑氏子自此羸弱,父母听到儿子卧室有笑语声,隔窗窥视,只见儿子自言自语,无有他人。大惊下盘问,郑氏子说结识了某巷花氏之女。父亲说:“我经常去那条巷子朋友家喝酒,何来花氏之女?况且一弱女子何能黑夜穿梭来去自如?我与你母窥视,只听笑语,不见其人,必是妖物无疑。赶快断绝,尚有生机。”
夜里,女子再次到来,不悦道:“本来我已经禀明家父,准备明媒正娶嫁你为妻。如今尊父见疑,提亲之事只能作罢。”郑氏子惊惧嗫嚅,女子拂衣而去。
次日,母亲做活时偶然把一根草绳系在院中杏树上。夜里女子到来,腰间多了一条黄色丝带。他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父亲把杏树伐倒,锯为两段。
夜间,两个面目相同的女子到来,怒斥郑氏子。父亲得知,又把杏树锯成数段。夜里又有几个女子到来。父亲把杏树烧掉,妖物绝迹。
这棵杏子树龄不过十年,径粗不过半尺,不知何以成妖,当是有妖物凭焉。《广艳异编》
妖画
有个读书人借住寺庙,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眉目如生,衣袖似乎都能飘动起来。书生对和尚说:“大师不怕分散心神,影响修行吗?”和尚说:“不会的,这是一幅木画,名为天女散花图,挂在这里已经一百多年,我从未多看一眼。”(木画是用软木雕刻而成的半立体画,发源于福州西园村。)
一天晚上,书生灯下注目,画上人物似乎突起一寸,他抚摸一下,却是平面。书生自言自语:“不是木画,是西洋画法。”画中忽然有声音说:“我要从画里出来了,郎君不要害怕。”
书生是个刚直的人,大喝道:“妖物是魅惑不了我的。”然后摘下画就要烧掉。画中女子哭泣道:“不要这样,如果遇火,我的几世修为就付之流水,请您慈悲。”
这时和尚闻声而来,得知缘故后说:“我徒弟在这间僧房居住,瘦弱而死,看来就是画中妖物所致。”画中女子又哀求和尚:“佛门以慈悲为怀,宜见救度。”书生接口道:“如果放了你,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小慈悲是大慈悲的贼,大师不要被迷惑。”
说完把画投到火中,一股血腥气蔓延了整个屋子,看来妖画不止杀了一人。
其后,屋子里总有嘤嘤哭泣之声。书生认为妖魅余气尚在,于是买来爆竹在屋里点燃,乒乓作响,窗棂震动,硫磺之气久久不散。自此不再闻哭泣之声。
《阅微草堂笔记》
生魂忘死
都城开酒馆多山东荣城县人,某酒馆主人与邻店有隙,衔愤伏要路刺杀之。刑部审理,判某人抵命。临刑前,他贿赂刽子手,乞求少受痛楚。刽子手答应。
行刑时,刽子手举刀说:“刀要来了,走吧!”然后挥刀断首。某人觉得身上一松,当即全力奔跑,不知道是生魂离体,还以为被刽子手私纵。
他跑到雄县,隐姓埋名在一家酒馆当伙计,因为勤谨,入赘做了女婿,继承了酒馆。
某年刽子手去雄县,恰巧到这间酒馆吃饭,某人上前感谢他的活命之恩。刽子手惊惧,说道:“我岂有能力私放,当年你已经被斩首死掉了。”某人瞠目结舌,忽然倒地消失,衣服像蝉蜕一样堆在地上。《点石斋画报》
故事不算新,借此欣赏一下古代的画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