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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让向红说对了。
没一会儿,那孩子的家人就找上门。
两岁的男孩额头贴着创口贴,眼角有刚刮的血痕,抱着孩子的妈妈,眼里噙着泪。
站在母子身边的男人一脸横肉,三角眼,臂弯里夹着一个黑皮包,像极了催收高利贷的。
向红头皮瞬间就麻了,她扶着门的手发颤,“你,你们找谁?”
“商信是住这吗?”胖男人发问。
“是,是住这……”向红看向女人怀里的孩子,急忙赔笑,“这孩子的伤,是我儿子弄的?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他,他就给我惹事!”
胖男人蹙眉,表情不悦。
向红忙跑进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万块,“这是给孩子的医药费跟营养费!对不起啊,我会管好我儿子的,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胖男人黑着脸摆手,“你叫他出来!”
“他,他,他,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向红看向小孩,“疼不疼,哎呦,真乖。阿姨会教训大哥哥的,大哥哥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胖男人用皮包挡开向红的手,迈步就往里走。
“少啰嗦,叫商信出来!”
“哎,你不能硬闯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医药费不够,我可以再赔的,你别动手……”
向红被逼的一直后退。
盛肖苒先听到声音,打算出去看看,商信也跟了出去。
“谁找我?”
“谁让你出来的!回你房间去!”向红冲过去,眼睛红着往里推他,“妈来处理,你的任务是学习!”
商信半大的孩子,力气还挺大,他站在门口,向红根本推不动他。
她急的哽咽。
“你快进去,妈一个女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以后你别再惹事了听到没有!”
“我没惹事。”商信冷淡道。
“你还敢说!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孩弄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的孩子都金贵的很,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个老人当孙子,孙子成家里的小皇帝。
那孩子脸摔成那样,人家长都找上门了,商信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还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
母子俩推搡的动作被盛肖苒打断。
“红姐,咱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用问吗?”向红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商信一眼,指着那孩子说,“他把人家孩子摔着了,那孩子肯定是受了惊吓,才尿他身上的!他回来的时候你见着了吧,一点自责的样子都没有!”
盛肖苒怕向红说‘商信,给人家道歉!’
她最听不得这句话。
在向红开口前,她先说,“两位家长,孩子脸上的伤是商信弄的吗?他不是个恃强凌弱的人,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胖男人挑眉,歪头打量盛肖苒,“你是他什么人?”
“我算是陪读吧,也是朋友。”
“她呢?”胖男人用皮包指着向红。
商信道,“我妈。”
抱着孩子的女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跟丈夫对视一眼,表情古怪。
胖男人确认道,“亲妈?”
“生物学上的亲妈。”商信点头。
胖男人把向红塞给自己的一万块,丢给商信,嗤声道,“一上来就往你身上泼脏水,我还以为是你爸找的小老婆。”
向红:“……”
几个人在客厅坐下,向红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女人带着儿子在小区门口玩耍,孩子看到爸爸的车开心的跑过去,但因为他个子太小,又在盲区,孩子爸根本就没看到。
孩子跑上车道,摔倒在路中间,眼看车子就要碾压过去,是商信跑过去拎起了孩子。
孩子脸上的伤,就是那时候摔的。
孩子妈爸登门,不是来讨公道的,是来感谢商信的。
虽然商信已经要过奖励,但他们还是觉得需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胖男人从黑皮包里拿出两万块,推给商信,“这是叔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叔!我不能要!”商信推拒。
“收着!”胖男人一脸凶相,态度强势。
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向红默默的听着。
她心绪难宁。
本以为儿子又闯了祸,没想到是做了好人好事!
她每天全心全意的照顾儿子,儿子根本就不懂感恩,不念她的好,还嫌她啰嗦。
怎么会对陌生人有爱心,甚至冒着自己被车撞的风险,去救小孩子?
对方登门道谢,向红还是觉得不真实。
“你们太客气了!商信遇到了,帮忙也是应该的,要是别人遇到,也会帮的。”向红觉得儿子该表扬,但是给钱就有点过了,他只是个学生,而且商家也不缺钱。
胖男人转头看向红,“别人遇到会不会帮忙,我不清楚。但商信救了我儿子,我就一定要谢!”
他那三角眼看人,真的有点瘆得慌。
“你也知道现在孩子都金贵,那你怎么把自己儿子说的一无是处!”
“……”向红被问哑口无言,求助的看向盛肖苒。
她能理解自己的吧。
自己不是要否认商信,而是出了事,家长拿出态度来,容易解决问题。要是她偏袒儿子,会激化矛盾的。
胖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盛肖苒一眼。
“她一个陪读的老师,都能问一句是不是有误会,你作为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就拿钱砸人,我缺你拿几个破钱?”
女人见丈夫越说越过,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急忙拽了丈夫袖子一下。
“其实我也有错,是我没照顾孩子,才让他跑上马路,幸好遇到小商。”
凶神恶煞一样的胖男人,面对自己的老婆,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你带孩子比我上班辛苦多了!你错,就错在我没成器的时候嫁给我,跟着我蹉跎了这么多年,要不咱儿子也有商信这么大了!”
女人手肘拐了丈夫一下,面有羞涩。
她对向红说,“我当时都吓坏了,小商把儿子抱给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我丈夫要谢他,他什么都不要,他就……”
咳咳,商信咳嗽了一声。
盛肖苒睨他一眼,知道这孩子憋了坏。
估计跟那童子尿有关!
女人笑了笑,继续说,“他就什么都不要,也不肯留名字,撒腿就跑了!后来我还是问旁边一个大妈,大妈说她之前晕倒就是被小商送到医院的,医生要求他留名字,才知道他叫商信。”
向红再一次震惊。
儿子还扶过老太太?
虽然家里不差钱,但被老人讹上,也很麻烦啊,她说过不让他管闲事的!
商信被夸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害羞的看了盛肖苒一眼。
盛肖苒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跟人家要了童子尿当感谢?”
商信表情一僵。
盛老师猜到了?
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心疼渣男?!
会不会怪自己下手太重,怪自己多管闲事?
“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盛肖苒又拍拍他,商信如释重负,笑意更浓了。
向红看着他们互动,心里不是滋味,儿子跟盛肖苒,比跟自己还亲近。
商荣兴回来的时候,那一家人已经走了,盛肖苒也走了,商信心情很好,在房间里背书。
向红把事情说了一遍,叹气道,“我是真没想到商信这么冲动,他要是磕着碰着,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商荣兴摆摆手,“商信不是冲动的人,他对自己要做的事,应该有预判!我也不觉得他会不做准备,就去帮扶老人。”
向红觉得丈夫没站自己一边,心里不太舒服。
她去了商信的房间。
“商信,今天是妈做的不好,没有先问过你,就下判断。”
商信正在看书,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你还小,不知道社会险恶,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商信把书倒扣在桌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向红,“想说什么快点说。”
向红抿了抿唇,“你还是个学生,需要什么爸妈会给你添置。”
商信拉开抽屉,拿出胖男人给的两万,以及向红给人家的一万,一共三万,丢到床位。
“我可以看书了吗?”
“……”向红觉得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太差了。
他怎么不能像对盛肖苒一样,对自己笑,对自己敞开心扉。
看着儿子不耐烦的表情,向红拿了钱,离开房间。
……
周一。
盛肖苒一到办公室,就接到通知。
“周三有个宴会,你跟田总去。”蔡小玲笑着说,“去租件礼服,费用算公司的。”
盛肖苒才刚入职,满打满算不到十天。
出席重大场合,按理说都是蔡小玲去的。
“蔡秘书,是什么样的宴会?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兴合律所的大皇子接管了H城的律所,算是他的接风宴吧,很多同行还有他们的合作单位出席。”蔡小玲笑着说,“其中的黑壳国际是咱们田总一直想结交,但是搭不上人脉的存在。”
黑壳国际?
那不就是温宴礼的公司吗?
“黑壳国际的总裁也去吗?”盛肖苒追问了一句。
昨天温宴礼一早就走了晚上也没回别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尴尬的吻,避着自己。
如果温宴礼出席宴会,她最好回避。
“黑壳国际的总部在京北,咱们H城不知道有没有子公司,我感觉温总不会出席,最多派个代表参加。”
盛肖苒松了口气。
温宴礼可能回京北了,这样最好,过几天那个尴尬的吻就会消失在彼此的记忆里。
回京北的温宴礼,当晚便出现在别墅。
“洗手去,饭马上就好。”
温宴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系着围裙,做着盛肖苒爱吃的菜。
站在玄关的盛肖苒,尴尬的能扣出一栋别墅,被他风轻云淡的态度,安抚了少许。
她没去厨房,在客用卫生间洗了手,便在餐桌边坐下。
盛肖苒偷眼观察温宴礼,他很坦然,脸上也没有特别的情绪。
“哥。”
“嗯?”
“周三的宴会,就是兴合律所的宴会,你去吗?”
温宴礼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饭,“还没定。”
“……哦。”
男人抬眼看她,“科霖贸易现在的律师顾问是兴合律所的,收到邀请函了?”
“收到了。”盛肖苒故作淡定,“田总还没说带谁去。”
饭后,晏东来了,跟温宴礼去书房前,把路虎车的手续交给她。
从此,这车就是盛肖苒的了。
十点多的时候,盛肖苒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以为温宴礼要跟着一起走。
她出来倒水,却看到温宴礼站在楼梯口,目送晏东离去。
见她出来,问了句,“有事?”
“没有!”
温宴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迈步走过来。
盛肖苒的身体瞬间绷紧。
今天没喝酒!
今天是清醒的!
他,他,他……
不会吧不会吧……
温宴礼一直走到盛肖苒的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头顶的光,他抬起手,拨开了她鬓角的碎发。
盛肖苒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
后背紧贴墙壁,大气都不敢出。
温宴礼歪头,慢慢俯低身子,那压迫感像是一张网,捞起她这条快要濒死的鱼。
盛肖苒捏紧了拳头。
心中暗暗决定。
如果他敢有下一步,就给他一拳!
打不到他的脸,也能打他的肚子。
温宴礼视线微动,扫过她颤抖的睫毛,捏起她鬓角碎发上的一根菜叶,递到她眼前。
“洗碗洗到脸上了?”
“……”
之后温宴礼转身回了房间,丢下盛肖苒恍恍惚惚。
……
翌日。
午饭时间,盛肖苒听同事说,隔壁街有个小吃店,炒鸡盖饭很好吃。
她想去尝尝。
没想到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等在一边的陆子恒。
陆子恒下巴冒出胡碴,他逆着人群,快速走到盛肖苒的面前,“那个手串找不到了,我亲手给你刻了一串。”
盛肖苒懒得理他,迈步往外走。
陆子恒亦步亦趋的跟着,“肖苒,那天的事是误会,我喝醉了,错把苏苏当成你,我会弥补她,但我不会娶她!”
盛肖苒继续走,眼神也不给他一个。
陆子恒死皮赖脸的跟到了小吃店,还要跟,盛肖苒走过小店,停在了路口。
“陆子恒,这手串是你刻的,还是你打算送给苏静涵的,现在拿来讨好我?”
“……”陆子恒没想到她看穿了,尴尬的抿了抿唇。
盛肖苒看了别处,半晌转回头,视线平淡。
“我跟你说句实话,当初我同意嫁给你,不是看重你家人从政,更不是因为你有多帅!”
陆子恒讷讷,“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一战成名的为农民讨薪案,其中从烂尾楼一跃而下的,是我的父亲!”
报恩也好,感恩也罢。
陆子恒说他需要一个妻子,现在没有感情,婚后慢慢培养,盛肖苒答应了。
她觉得陆子恒哪怕不会爱上自己,就凭他能顶住压力伸张正义,就不会是一个道貌岸然是非不分的烂人!
可惜,她被他的职业光环闪瞎了眼。
那些看似秉持正义的人,变成恶魔的时候,会加倍的凶残!
陆子恒连连摇头,“那个跳楼的不是叫肖国安吗?”
他姓肖啊,怎么会是盛肖苒的父亲?
行人交错,车辆穿梭。
陆子恒像被按了暂停键,格格不入的站在原地。
自己跟盛肖苒结婚,一直都是享受她的照顾,她的付出,自己从没为盛肖苒做过什么。
她说她没有亲人了,他就没调查她的背景,也没有问过她的过往。
农民工讨薪案,是王兴合主导的。
当时王樊林推荐他参与,他还犹豫,是王樊林掰开了揉碎了跟他分析利弊,他才参与其中。
办农民工的案子很辛苦,收集证据东奔西跑,还要被施工方的各种理由推诿甚至遭到威胁,参与者不少中途退出的。
要不是怕半途而废,惹老师不高兴,陆子恒也退出了。
案子胜诉后,王兴合累病了,就由陆子恒负责后续,所以媒体采访的时候,也是采访的陆子恒。
盛肖苒是因为肖国安的案子感激自己,才嫁给自己,如果让她知道一切都是老师的功劳,她肯定不会跟自己复婚!
陆子恒猛地回过神来。
立刻驱车去见王兴合,刚到王樊林家门口,就接到了苏静涵的电话。
“子恒!小团子不见了!小团子她不见了!怎么办啊……”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了?!”
“就,就刚刚……”苏静涵呜咽的声音一顿,又嚎啕大哭,“怎么办,怎么办啊,小团子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苏静涵住院期间,根本就没想起家里还有个三岁半的孩子。
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害怕……
孩子一个人饿了病了怎么办……
甚至她昨天回家去拿皮鞋发快递的时候,都没想起小团子,拿了鞋就匆匆走了!
今天回来,是想把那张美容卡拿去退钱,哪怕退一半呢。
回来发现家里的门开着,小团子不见了。
她也不知道小团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陆子恒问她,她只能说刚不见。
陆子恒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大门,明天晚上的宴会,还有时间挽回。小团子才三岁半,还有自闭症,拖延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他用力握紧方向盘,发动车子去见苏静涵。
“子恒!我活不下去了!”苏静涵看到陆子恒,直接往他怀里扑。
陆子恒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靠近自己,“报警了吗?”
“没有,我不敢……”
“不敢?”
苏静涵眼神委屈又懦弱,“我要是报警,警察问我为什么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我只能把咱们的事说出来,到时候你的名声怎么办?”
“伯母警告过我不要对你有歪念,万一她误会是我故意把事情宣扬出去的,逼着你娶我,那我跳进黄河洗也不清!”
陆子恒觉得一个母亲丢了孩子,心里肯定是万分焦急。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顾虑自己的名誉,苏苏真的是善良的人。
报警确实会牵扯出他睡了苏静涵,导致她自杀的事情,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是刚不见,应该走不远,咱们分头找!”
陆子恒跟苏静涵在小区里找了一圈,连对面陆子恒住的小区也找了,还是没找到。
……
蔡小玲给盛肖苒推荐了一家礼服店。
礼服虽然不高端,但是出席商业酒会绝对够,关键是价格在公司的承担范围内。
盛肖苒下班后就过去选衣服。
那是商业步行街,七点过后,街上的行人逐渐变多,盛肖苒找地方停好车,然后穿行其中。
经过一家皮鞋店,她停下脚步。
这个牌子的皮鞋脚面设计较高,但又不失流行元素,非常适合盛肖苒这种脚比较小,但是脚面高的客户。
她迈步进入,另外一个客人正在打电话低着头走,两人在门口撞在一起。
“抱歉。”
“抱歉。”
两人异口同声。
“盛肖苒?”傅延挂了电话,欣喜道,“真巧啊,你来这里买鞋?”
盛肖苒淡漠的点点头。
店员迎上来,傅延指了指盛肖苒,表示跟她一起的,另外一个店员就走了。
盛肖苒无视他跟着自己,转了一会儿,选了一款皮鞋。
“麻烦拿这款,36码的,我试一下。”
“好的,您稍等。”
店员去拿鞋了,傅延走过去,“你对这家店很熟?我想给我妈选双鞋,你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盛肖苒抬头看他,见他不似作假,就点了点头。
等她试好鞋子,然后帮傅延选了一款女鞋。
付账的时候,傅延非要帮盛肖苒那双也付了,被果断拒绝。
“你帮我付账,不是感谢我,是嘲讽我。”
“我不是,我没有!”傅延尴尬道,“我就觉得,你帮我选了鞋子,我感激你而已。”
盛肖苒嗤笑,“店员也帮你选了鞋子,你要给她买双鞋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傅延说。
盛肖苒付了账,接过鞋盒。
“我从来不认为陆子恒的朋友,会成为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会眼看着我被强行送去儒风堂,选择漠视。”
傅延捏着钱包的手,关节泛白。
盛肖苒出了店,走向炸臭豆腐的摊子,“老板,来个小份的。”
她拿手机扫码,听到身后有女人惊慌的呼声。
“这谁家孩子啊,怎么翻垃圾桶呢!”
臭豆腐的摊子旁边就有个临时垃圾桶,就是一个塑料桶套了个垃圾袋,比步行街里的垃圾桶要矮。
有的人吃完臭豆腐,剩下点菜,就连盒子丢了。
一个小孩子把那女人刚扔的盒子捡出来,想吃里面剩下的白菜。
那小孩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不知道在哪弄了水,一只袖子贴在胳膊上,显得胳膊异常的细。
盛肖苒走过去,蹲下看着对方。
小女孩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
她脸上都是菜汤的痕迹,一双大眼睛跟盛肖苒对视上,又快速低下头。
“啊!”
身后那女人又发出惊呼声。
因为小女孩没有预兆的跪在了盛肖苒的面前,对着她重重磕头。
傅延追出来,就看到这边的情形,快步跑过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小孩儿?”
盛肖苒抬头看向傅延,平静的眼神里有一抹怒意,“你看看她是谁。”
傅延急忙拽住小孩,小孩儿始终低着头。
最后傅延把鞋放下,两手捧起她的脸,才震惊的瞪大眼睛。
“小团子?”
小团子身子瑟缩了一下,垂着眼不看人。
老板把盛肖苒要的臭豆腐送过来,同情的看着小团子,“这家长怎么当的,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盛肖苒把臭豆腐递到小团子面前,“想吃吗?”
“……”小团子没回应,只拼命的吞口水。
“我给你擦擦脸,擦擦手,然后再买其他的给你吃,行吗?”
小团子依旧没反应,但是盛肖苒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抗拒。
旁边就有家快餐店,盛肖苒拉小团子去卫生间洗脸洗手,出来的时候傅延买了一个家庭套餐。
“快吃吧!”傅延把汉堡跟原味鸡往前推了推。
小团子低着头,一动不动。
盛肖苒跟店员要了一个空杯,把热牛奶摇温了递给小团子,“不烫了。”
小团子依旧不动。
盛肖苒盯着她的脸,手一歪,牛奶洒在了原味鸡块上。
傅延眼皮一跳,就听盛肖苒说,“哎呦,弄脏了,不能吃了,扔垃圾桶吧。”
小团子身子动了动。
盛肖苒看着她,把原味鸡推她面前,“我扔到垃圾桶里,你肯定要去捡的,到时候我跟傅延都没面子,不如直接给你吃吧!”
小团子“……”
傅延看不下去了,“盛肖苒,你……”
盛肖苒一个眼神,让他闭嘴,又对小团子说,“你不要,那我给外面的乞丐去……”
她端起纸盒就要走,小团子迅速抓起一块原味鸡,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傅延“……”
小团子吃的时候,盛肖苒又摇温了半杯牛奶,递给她。
“我淋在鸡块上,跟你吃进肚子再喝奶,是一个效果。”
“……”小团子仰头看她,大眼睛里有不解也有迷茫,僵持片刻,接过杯子喝了起来。
傅延表情复杂,紧紧握着拳头,“子恒跟苏静涵的事你应该知道了,苏静涵这几天在医院,可能是把小团子一个人丢在家里的。”
盛肖苒歪头看着小团子。
给她洗手的时候,她撸起了小团子的袖子。
一开始小团子还抗拒。
或许是想起了苏静涵按着自己给盛肖苒下跪磕头的时候,盛肖苒没有对她发难,反而是教训了苏静涵,让她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她之前才会对着盛肖苒下跪磕头,可能是祈求那仅有的一点点光。
“你觉得她现在的发育状态,像是只饿了两天的样子吗?”盛肖苒淡淡道。
傅延:“……”
他认真的看着小团子。
他没在儿科,但也见过不少小孩,三岁半的孩子基本上都上幼儿园了,可以独立的做一些事。
小团子可能因为童年过的不愉快,所以发育迟缓,身形瘦小,不跟人沟通。
但她显然能听明白盛肖苒话里的意思,原味鸡弄脏了,她不吃就丢垃圾桶,现在也可以自己抓着吃,完全是独立思考独立行为。
怎么看,也不是自闭症患者。
“你是怀疑……”
盛肖苒没说自己怀疑什么,而是歪头看着小团子吃东西,偶尔给她倒一点牛奶。
苏静涵的所作所为,让她没办法对小团子有好感。
但她的婚姻破裂,更大的问题是陆子恒不辨是非,无底线的偏袒苏静涵。
她是讨厌苏静涵,但罪魁祸首是陆子恒。
所以,她对小团子,只能是看到一个可怜的小孩,释放自己的善意而已。
“慢点吃。”盛肖苒温声提醒。
小团子身子一僵,把手里的半个汉堡放回盘子里。
“没不让你吃……”傅延看向盛肖苒。
见她表情虽然淡漠,但眼神很亮,猜到她可能有别的意思,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小团子低着头,不动也不闹。
盛肖苒确实不想她吃了,要是她饿了一天,暴饮暴食伤胃,“你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
小团子低着头不给回应。
“你在家,经常吃不饱饭?”盛肖苒继续问。
小团子依旧沉默。
盛肖苒蹭的站起来,“走,把她送回去。”
小团子猛地抱住盛肖苒的腿,额头抵在她腿上,那哀求的姿态看的傅延揪心。
他想劝,又觉得逼一下,或许能知道实情。
所以他去要了塑料袋,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她不想说就算了,把这点吃的给她带回去,咱们也算尽了人情。”
“呃……”小团子几乎挂在盛肖苒的腿上,急的呜呜呵呵的,就是不说话。
盛肖苒弯下腰,“回答我的问题,摇头或者点头,否则我就把你交给苏静涵。不管你以后怎样,都不会再管。”
小团子依旧不说话。
“你是自己跑出来的?”盛肖苒问。
小团子沉默半晌,点点头。
“你肚子饿,出来找东西吃?”
小团子抱紧盛肖苒的腿,点点头。
盛肖苒抬起小团子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苏静涵经常打你是吗?”
小团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大大的眼睛瞬间就蓄满了泪,夺眶而出。
这还要什么答案!
傅延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逼回眼里的湿润,一拳砸在桌上。
“她不会被丈夫家暴,就把脾气撒在孩子身上吧!子恒都帮她离婚了,她怎么能……”
他看向盛肖苒,怕提及陆子恒,让她不高兴。
可盛肖苒没有异样,仿佛陆子恒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现在送你去警局,到那实话实说,明白吗?”盛肖苒擦去小团子的眼泪,“如果你隐瞒,谁也救不了你。”
小团子泪汪汪的看着盛肖苒。
盛肖苒肯定道,“我也不行!”
盛肖苒跟傅延一起,把小团子带去了就近的警局。
“别怕,叔叔跟阿姨陪你进去。”傅延摸小团子的头,悄悄扯了几根头发,打算验一下她是不是苏静涵的孩子。
警局内。
盛肖苒对女民警说,“我在步行街遇到这个孩子,她一个人,饿到翻垃圾桶的地步。”
女民警立刻去抱小团子,小团子转身抱住盛肖苒的腿。
盛肖苒蹲下,对小团子温柔道,“警察阿姨会帮助你,不用害怕。”
小团子抓着她的衣服,埋着脸摇头。
“你要跟警察阿姨说清楚情况,警察阿姨才可以帮助你。警察问你的问题,你摇头或者点头,要认真回答,明白吗?”
“好孩子,不怕。”女警再次尝试牵小团子的手,小团子被牵住,慢慢放开抓着盛肖苒的那只手,眼神依旧期待的看着她。
见状,女民警问,“你们认识吗?”
“认识,她是我前夫的小青梅的孩子,所以我不方便送过去。”
这关系,确实是不方便。
女民警看向傅延,“你跟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我……”傅延咳嗽了一声,快速指了下盛肖苒,“我跟她前夫是朋友,我能证明盛肖苒是偶遇到这孩子,不是故意拐骗她出来的。”
“那你们跟我过来做个笔录吧。”
陆子恒接到警局的电话,立刻带着苏静涵赶过来。
他们以为小团子最多是走出小区,没想到出现在商业街,这两地相距十几公里,四五个交通岗,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是怎么过去的!
苏静涵冲进警局,看到盛肖苒站在会客室的门口,就跟疯了一样。
“盛肖苒!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你想报复冲我来,小团子才三岁半,你为什么冲她下手!”
她哭喊着往前扑,想要撕扯盛肖苒,被陆子恒抓住。
陆子恒可能是觉得盛肖苒能拿孩子教训苏静涵,就表示她对自己还是情分的,所以他这次比之前要冷静许多。
他一手抓住哭闹的苏静涵,一面对盛肖苒说,“肖苒,小团子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她还有病,你别吓她,今天的事我们都不怪你。”
“为什么不怪她!”苏静涵哭喊,“小团子是我的命啊,她想要我的命!她之前伤了我的手,我可以原谅她,大不了以后不画画了!可是她现在要我的命!”
苏静涵拽着陆子恒的衣服,委屈的人往下瘫,“子恒,你就这么纵容她吗?纵容她随便拐走小团子威胁我!那你还不如给她把刀,让她直接杀了我!”
“肖苒不会伤害你……”
“可是她拐走了小团子!你怎么保证她没有第二次?”苏静涵侧头看向盛肖苒,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
自己的疯狂输出,好像跳梁小丑一样。
陆子恒也发觉警察的态度不对劲。
他拍了拍苏静涵,安抚她的情绪,没想到她索性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陆子恒看了盛肖苒一眼,想推开苏静涵,但见她情绪崩溃,就没推开。
“警察同志,她是小团子的母亲,她找不到孩子情绪过激,谢谢你们帮忙找到孩子,我们现在可以见见孩子吗?”
另外一名男警察严肃的看着苏静涵,“孩子的母亲,孩子走丢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苏静涵委屈的看向陆子恒,“我们……”
“她住院了。”陆子恒怕她乱说,直接打断,“她这两天都在住院。”
“那孩子交给谁照顾?”男警察问。
“……”陆子恒看向苏静涵,苏静涵咬着嘴唇,只知道哭,被问的急了就摇头。
男警察问,“孩子三岁多,你就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也没让邻居或者朋友帮忙照看?”
“我,我临时有事,我也没想到……”苏静涵悲怆的看着陆子恒。
那眼神仿佛在说,她不想做个不称职的母亲,她是爱孩子的。
只是因为她临时去接陆子恒,却被他给睡了,之后又被迫自杀,从而忽视了女儿。
陆子恒看懂了她的意思,却不能让她说出来。
“苏苏是突然发病,才住进医院的,她不是有意的。孩子现在还好吗?我们想见孩子。”
陆子恒想把话题岔开,可男警察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登记一下吧,孩子是什么时候走丢的?”
苏静涵哭声一顿,支支吾吾道,“就今天。”
“今天上午还是下午?”
“嗯……呃……这个……下午。”
警察看向苏静涵,眼神犀利,“下午几点?”
苏静涵又看向陆子恒,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几点出去的,我回家的时候家里开着门,我以为她刚出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警察用笔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自己提问,要看着自己回答。
苏静涵收回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警察丢下笔,靠在椅子里看着苏静涵,“从你住院到今天下午,两天多的时间,你一次也没有回过家?也没找人帮忙照顾孩子?”
“我刚搬过去,跟邻居都不认识。”苏静涵又看了一眼陆子恒,“我刚回H城,是子恒在照顾我,但是他妈妈住院了,他也很忙的。”
反正就不正面回答警察的问题。
不承认自己回来过,也不否认回来过。
警察继续询问,陆子恒走到了盛肖苒的跟前。
“苏苏真的在住院,你不是在医院见到她了?小团子是她的命,你吓她一次就够了,别再闹了!”
“那她的命可真金贵。”盛肖苒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
陆子恒拧眉,“小团子有自闭症,不能跟陌生人接触,你会吓到她的!”
“不能跟陌生人接触,是怎么上幼儿园的?”盛肖苒反问,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
难不成是一对一重点看护?
真不能接触陌生人,又害怕陌生环境,就应该找个固定保姆在家看孩子!
之前她觉得苏静涵演技高超,把陆子恒给蒙骗了。
后来发现这些很容易就察觉不对劲的地方,陆子恒一个心思缜密的律师,会一点都没发觉?
大概率是因为深爱苏静涵,所以她说明天是世界末日,陆子恒也会坚信不疑。
陆子恒被怼,自己也觉得前后矛盾。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苏静涵,毕竟谁也不如母亲了解孩子。
“来了来了!”傅延拎着套童装从外面跑进来,“衣服买回来了。”
在步行街的时候,盛肖苒只给小团子吃东西,到了警局才让傅延去买套干净衣服。
傅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有些画面,需要警察在场,或者警察亲眼看到才有可信度。
“傅延?你怎么在这?”陆子恒看他一眼,又看向盛肖苒,“你居然帮她拐骗小团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盛肖苒在步行街遇到小团子的!她不知道饿了多久,翻垃圾桶找东西吃!我们还带小团子去吃了肯德基!”
他跟盛肖苒一起逛步行街?
陆子恒眼神瞬间就变了。
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侵占了,眼底的戾气腾腾往上冒。
“你们为什么在一起!她是我的妻子!你懂不懂避嫌,懂不懂朋友妻不可欺!”
傅延冷笑,“她是你的前妻!”
他狠狠咬重‘前’字,然后把购物袋交给盛肖苒,盛肖苒转身进了会客室。
陆子恒想跟进去,被傅延拦住。
“你还是守着你陆家的恩人吧,别等下她晕了,又怪在别人头上。”
“傅延!”陆子恒眼睛喷火,“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肖苒只是跟我闹脾气,我们很快就会复婚!”
“复婚?”傅延嗤笑,“你都把恩人照顾到床上去了,是想当个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畜生吗?”
砰!
陆子恒忽然动手了,一拳砸在傅延的脸上。
傅延猝不及防的趔趄摔倒,爬起来两人打在了一起。
“别打了,别打了!”
苏静涵想拦又怕被误伤,围着两人转圈。
“傅延!你快住手!你想帮盛肖苒,也不能对子恒下手!他是你兄弟啊!”
陆子恒前天在老师家门口罚站,昨天被‘儒风堂受害者’揍了一顿,刚才是怒气上头才动了手。
真打起来,他很快就处于弱势。
傅延把陆子恒按在了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道。
“你不是喜欢报恩吗?行!苏静涵是你的恩人,你就是把命给她都愿意!盛肖苒也是我的恩人,我想怎么报恩,你也别插手!”
“你敢!”陆子恒目眦欲裂。
苏静涵冲上去,抓住傅延的胳膊,“盛肖苒怎么会是你的恩人,你是不是喜欢她,故意找的借口?”
陆子恒趁机暴起,又给了傅延一拳。
傅延没想到他会偷袭,一脚就踹了过去。
两人又要扭打,被值班的民警给按住了,“都别动!这里是警局,不是菜市场!”
苏静涵把陆子恒拉起来,看着他嘴角的淤青满眼心疼。
本就哭的红肿的眼睛,因为疯狂掉泪,眼睛肿的就成一条缝了。
傅延整了一下衣服,拍了拍土,骄傲的扬起头。虽然是陆子恒先动手,但他并不吃亏。
……
续下一篇
他当律师的不是最注重证据吗?没有证据那叫污蔑,那叫信口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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