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向来是一个严肃的话题,特别是对于女性来说,其带来的痛苦,身心的折磨是常人所难以承受的。
伊藤诗织,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也是一个饱受摧残而愈显坚韧的名字。
相识的那一天2015年春天的一个晚上,东京的某条街道熙熙攘攘,人群像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在一间旅馆里,伊藤诗织浑身赤裸着醒来,而此时她的身上,正是时任东京广播公司(TBS)华盛顿分社社长——山口敬之。
事情回到两年前的一天,伊藤诗织在她勤工俭学的酒吧里,结识了当时已经是业界台柱的山口敬之,山口敬之还给伊藤诗织留下了邮箱地址,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从这时候开始,罪恶之手已经在黑夜里摩拳擦掌,等待着狩猎的时机。
恶魔之手2015年3月,伊藤诗织给她那时心目中还十分尊敬的山口敬之发送了邮件,询问他是否有实习的机会,不久之后,山口敬之回复说有一个制片人的机会,并约她在东京面谈。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怀着内心中对山口敬之的尊敬和感激 以及对未来工作的美好的向往,她高兴地来到约定的地点,
在这里陪“前辈”喝了点酒之后,随后又被带到另一家寿司店,喝了点清酒,但随即她就开始头晕,并逐渐开始失去意识。
在BBC纪录片《日本之耻》中,伊藤诗织用英语对着镜头略带悲伤地说,“我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头靠在了水箱上,关于那晚我就记得这么多。”
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她在东京一家旅馆内浑身赤裸着醒来,脑袋还迷迷糊糊,而平常西装革履的山口敬之,此刻正压在她的身上。
“我醒来感到剧痛”,“我试图抵抗,但是他很壮”,伊藤诗织在巨大的恐惧和力量面前,几乎无能为力,只能借口说要想上厕所,
她在看到洗手间整齐摆放着的男士用品的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她正在山口敬之居住的旅馆内,她被强暴了。
可是正当她要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山口敬之却恰恰堵在那里,并把她重新推回到了床上,继续自己的暴行!
扭曲的社会意识在日本这样一个国家,人们对于性行为普遍是持开放态度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各种明示或暗示性交的杂志。在日本的文化意识中,男性可以物化女性,既将女性的人格属性从其个人的整体中剥夺,而仅仅赋予其身体特别是性的属性来加以看待。
在这种社会集体意识的规范下,可想而知,伊藤诗织想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和公道是何等艰难。
而接下来的事实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只是她那时不知道,追求心中的公平和正义,竟是如此地艰辛和曲折。
事情发生之后,伊藤诗织鼓起勇气,在邮件上与山口敬之展开对峙,然而山口敬之却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你想诉诸法律,去吧,你绝无胜算。”
经历了五天的内心挣扎,伊藤诗织终于鼓起勇气去了警察局,想要对山口敬之发起指控。在东京某处警察局接待处的等候处,伊藤诗织说她想找女性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可在当时,日本警察中只有大约6%的女性。
终于,一位女性警察把她带到一间调查室内,她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但事情接下来却发生了急剧地转变,她即将面临“二次强暴”。
二次强暴虽然与女性警察交谈了接近两个小时,但是最后却被告知她是属于交通部门的,根本没有权限去管理这件事情。
随后,她还是被男性警官带走,在警察局的顶楼类似体育馆的地方,那里还有其他几名男性调查员,他们让伊藤诗织过来躺在蓝色软床垫上,随后拿来一个真人大小的玩偶压在伊藤诗织的身上。
在过往此类强奸案件的调查中,日本警方采取的大都是这种“情景再现”的方式,即重现当时的情景。此时,他们一边调整人偶的姿势,一边拍照,问道,“是这样吗?”“是那样吗?”
伊藤诗织只能被迫去回想,再次去体验,被迫去体会那一晚的痛苦,去琢磨令自己痛恨的细节。
但好在这次体验痛苦经历的过程有了结果。报案两个月后,侦查员告诉她,基于当晚出租车司机的证词、酒店的录像以及她内衣中的DNA证据,决定对山口签发逮捕令!
事情终于看似终于有了希望,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但是,就在警察抓捕行动的当天,上级却在关键时刻打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无可辩驳地声音:终止抓捕行动。
山口敬之究竟有什么通天本领,后台硬到竟然能迫使警察署临时改变决定?
山口敬之无可撼动的后台!
原来,山口敬之不光是华盛顿分社社长的身份,他还是时任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的传记作者,与安倍关系十分密切,可谓手眼通天。
在之后日本新闻周刊的采访时,安倍内阁官员村正太郎曾经表示,就是自己阻止了那次逮捕山口的行动。
困难接踵而至,2016年7月,检察官认定此案证据不足,不予起诉。但伊藤诗织仍然没有放弃,她接着在2017年5月提出上诉。随着案件的曝光和影响力不断扩大,这件事也引起了反对党的关注。
反对党的质疑反对党质疑安倍当局为何要撤销逮捕令,中断调查,而安倍晋三只是回答:“我的位置使我无法对特定案件作出评论。”自此,案件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政治色彩。
三个月后,诗织将刑事诉讼转为民事诉讼,这代表假如顺利的话,审理程序将更加公开透明。没错,她依然没有放弃。
在这一段时间内,她不断遭受着死亡威胁,出门被人跟踪,在网上被人骂,心机女,甚至还和妈妈一起在自己居住的房间内找到了针孔摄像录音设备!
就在她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的时候,同年美国曝光了著名制片人及导演哈维.韦恩斯坦性侵多名女星的事件,一场席卷全球的#MeToo运动爆发开来。
转机来了一时间,全球各地的被侵犯的女性联合起来,一起反抗性侵及隐藏在背后的权势集团,反抗在阴暗狭小的,关上门的黑箱里进行的龌龊行为。
在日后,她也根据这段性侵经历写作了《黑箱》,并获得日本自由新闻协会颁发的“最佳新闻奖”。
有了#MeToo运动的支持和鼓励,更加坚定了伊藤诗织的决心。皇天不负有心人,事情在同年迎来了转机。2017年7月13日日本刑法修订了关于强奸方面的量刑标准。
这也是日本自1907年实行现行宪法以来,时隔110年首次对性犯罪的规定作出大量修改。2017年12月,诗织第一次参加民事庭审,2019年12月,经历了两年多时间,东京地方法院宣判伊藤诗织胜诉,并要求山口赔偿330万日元(约21万人民币)。伊藤诗织终于成功了!
日本变态的性意识清代李汝珍的《镜花缘》中说,“一念之欲不能制,便会坠入地狱门。”日本集体潜意识里对女性的物化,无疑助长了男性对于性行为的无休止的要求,这种社会氛围,大概从日本明治时代就开始了。
明治年间,日本政府为了发展经济,发动日本女性去海外卖淫,其赚取的外汇资金用来购买武器弹药,好为战争作准备。
昭和时代,军国政府给女性灌之“军国之妻”,“军国之母”的称号,牢牢控制住女性的思维方式。
二战结束后,美军派驻了大量士兵到日本驻扎,而为了满足美国大兵的需求,日本政府主动成立了特殊慰安协会(RAA)。
近代以来随着现代化程度的不断加深,日本女性在这个过程中,从整体人格中剥离出性的属性,并在集体潜意识中不断被社会所强化。
那些散发光芒的人伊藤诗织的案件,一开始最大的阻力,或许不是男性的凝视视角,而更是已经被这种意识所同化了的女性同胞,她们对性骚扰习以为常,对被性侵犯后默默忍受习以为常,对遭受不公习以为常,
而一旦闪着光亮的人出现在她们面前,且也是为她们去争取权利的时候,她们倒大惊失色起来。
伊藤诗织以一己之力,推动了日本社会的改变,推动了日本司法的进步,也为全世界的女性树立了榜样。
当悲剧发生的时候,我们或许无能为力,但是当有人迎难而上的时候,我们或许应该多一分理解,因为他们争取到的光,有一天,也会照到我们身上。
参考资料:BBC纪录片《日本之耻》
伊藤诗织《黑箱》
人民网“伊藤诗织:她遭遇的不仅是性侵,还有日本‘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