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作者:希昀

冰悦谈小说 2024-02-22 06:30:03

《望门娇媳》

作者:希昀

简介:

(先婚后爱,婚内追妻,真香打脸)

徐云栖参加宫宴,阴差阳错被醉酒的皇帝指婚给京城第一公子裴沐珩为妻,人人道徐云栖走了大运,方高攀了这么个金龟婿,就连徐家上下也这般认为。

成婚方知,裴沐珩有一位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原是打算娶她为妻的。

新婚夜,裴沐珩淡漠疏离,与她约法三章,徐云栖一声不吭悉数应下,婚后,二人相敬如宾,无波无澜过日子,徐云栖始终恪守本分,不越雷池一步。

  *

裴沐珩芝兰玉树,矜贵无双,是当朝最受瞩目的皇孙,原是满京城的名门闺秀任他挑选,最后被皇祖父乱点鸳鸯谱,定了一普通门第的官宦女为妻,裴沐珩即便心中不喜却不得不接旨。

他一月有大半歇在皇宫,对那新婚妻子印象是,娴静温婉,安安分分不缠人,圆房后再瞧她,她容貌娇,性子软,兢兢业业在府中操持家业,如此贤惠,即便出身不好,他亦可容她携手终老。

直到生辰那日,宴席出了岔子,他无意中发现,她心中有个“白月光”....

裴沐珩自认杀伐果决,冷情冷性,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过,这一次却在深夜辗转难眠,尝尽求之不得的滋味。

精彩节选:

徐云栖大婚这一日,上京城的晚桂零落一地。

至黄昏,风雨晦暝中,喜轿由礼部官员迎着进了熙王府。

徐云栖要嫁的正是熙王府三公子,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的裴沐珩。

随着人影幢幢裹挟进王府的,还有那些明是恭贺实则奚落的喧嚣声。

“三公子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嫡孙,年纪轻轻便观政六部,陛下十几位皇孙中,除了东宫的皇长孙,也就三公子能入奉天殿听政。”

“谁说不是,犹记得十三年前国库空虚,大兀三十万铁骑兵临城下,大兀使臣立在金殿之上耀武扬威,是七岁的三公子刀剑胁身不退,引经据典喝退傲慢的使臣,这一份胆魄,令人称赞至今。”

“这算什么,两年前三公子参与科考,不声不响夺了个进士第一回来,才真正叫人惊叹呢。”

“文武双全便罢,偏偏三公子还生得冰姿雪魄,轩然霞举,真真世间独一份....”

这样独一份的人物,却被迫娶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户之女。

喜宴间流转几分尽在不言中的惋惜。

“这徐娘子真是好命。”有人嗟叹。

“什么好命,”有妇人小嘴一撇,低低哼道,“那日宫中寿宴,银雀台烟花绽放,台上台下那么多官宦女,怎么偏生是她被挤得立在三公子身侧,我看她哪,是故意的。”

这话一落,无不苟同。

一月前,中宫寿宴,阖朝五品官宦女眷入宫拜寿,彼时苍穹如洗,夜星似萤,皇帝领衔一众文武朝臣并女眷荟聚银雀台,台上灯火煌煌,银树错落,五彩烟花如银河倾泻,惹得看客惊艳连连。

其中一束烟花绽在玉桥上空,恰恰映出裴沐珩如玉生华的那张脸,而在这时,一身着月色长裙的女子翩跹入画,一个郎艳独绝,一个霞姿仙韵,天如墨,繁花如雪,雪落双肩化作清霜,衬得那二人如谪仙降世。

醉熏的老皇帝看着那对风采涤涤的璧人,福至心灵,摇手一指,便给二人赐了婚。

醒来再问女子家世,得知徐氏云栖乃五品工部郎中之女,少时养在乡野,近岁方接回京城,品性如何不知,才情如何亦是不闻,门不当户不对,皇帝愣在当场。

君无戏言,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旨意传遍京城时,换谁不说一句徐云栖好心机。

徐云栖确实是主动踏上那座玉桥的,只是她为的并非裴沐珩。

细雨如烟携着湿润的桂香裹入室内,秋寒忽至,将徐云栖鼻尖冻得通红,她独自坐在偌大的婚床上,等得双腿发麻,眼眶生涩,凝坐片刻,轻轻掀开喜帕,置于一旁。

入目的是红光摇曳,满室奢华。

徐云栖未及细看,耳畔传来丫鬟银杏一抽一搭的哭腔,“奴婢方才去茶水间要水,听得那婆子唠叨,说是王妃看上了隔壁荀阁老府上的大小姐,原是等皇后娘娘寿宴一过,便去荀府提亲,将那如花似玉的荀二姑娘讨来给三公子做妻,如今陛下赐了这门婚,王妃算盘便落了空。”

银杏躬身立在塌前,眼巴巴看着徐云栖,满目焦切,“那荀二姑娘与三公子青梅竹马,定是情深义重,您瞧,这都快子时了,三公子还不曾回来,莫不是不愿入洞房吧?”

徐云栖尚未适应房内璨然的光亮,视线有些模糊,揉了揉眼,转过眸来,见银杏眼底蓄了一眶泪,遂安抚道,“不会的,陛下赐婚,他定会露面,再说了,即便不来,也不妨事。”

她语气始终平和淡然。

银杏看着婚床上楚楚动人的徐云栖,再扫了一眼冷清的婚房,心头涌上一腔酸楚。

自今日入了这王府,便闻熙王妃病下,府中婚宴乃大少夫人谢氏操持,整个婚宴严谨有余,喜庆不足,寻常人家成亲,族里亲坊均要来闹洞房,再不济,也有未出嫁的小姑子作陪。

熙王府倒是好,将人送至洞房便礼成了,姑娘在此枯坐,也无人问津,外头的排场是做给皇帝看的,府内诸人均不待见这门婚事。

这些便罢,如今等了快两个时辰,始终不见姑爷踪影,这才叫人愁煞眉头。

坊间微词,夫家冷待,徐云栖不曾道一声委屈,她眉目始终含笑,温声劝丫鬟道,“你先斟一杯茶给我吃,咱们再等等。”

徐云栖正要揉酸胀的胳膊,听到廊庑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脚步轻而稳,是男子的步伐。

徐云栖朝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会意,悄然退至一旁。

徐云栖扶着玉笏坐定,等着裴沐珩到来。

少顷,门扉被人推开,晕黄的灯色铺进来,与红芒交织,光影绰绰,一道颀长的身影踏入。

紧接着一阵寒风灌入,一室暖溺一扫而空。

红烛扑朔,雨雾更重,风款款拂入,掠起徐云栖青色鸾凤纹衣摆,徐云栖身上冷意更甚,打了个轻颤,玉笏面向来人方向,起身施了一礼。

耳畔传来细微的响动声,云纹黑底赤靴停在珠帘下,片刻,风声忽然淡了,屋内静的出奇。

那人脚步停了一瞬,慢慢踱进,周身携着冷沁的霜意。

徐云栖轻轻瞥去一眼。

墙角迷离的焰光在他清隽立体的五官投下一片轻影,他深邃的双眸隐在那团阴影下,目光居高临下在徐云栖身上扫过,未做任何停留,只淡淡回了一礼,便在屏风下的剔红云纹太师椅坐下,浓长的眉睫轻轻一掩,透着些不易察觉的倦怠。

徐云栖示意银杏给裴沐珩斟茶,再让其退下。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好一会儿都无人开腔。

裴沐珩剑眉低敛,对那杯茶视而不见,目光不经意一抬,落在摇曳的烛火,有一瞬的晃神。

此间屋子他住了有二十年,眼下却处处充斥着陌生的气息。

陈设焕然一新,原先阔气敞亮的东次间添上不少女人家的用具,诸如红木透雕嵌宝石梳妆台,堆着各色嫁妆盒子的紫檀贵妃榻.....还有那怯生生坐在婚床上的生疏面孔.....裴沐珩按着隐隐作疼的头额,阖目不言。

裴沐珩不说话,徐云栖也不做理会,怀抱玉笏,悄悄打起小盹,直到迷迷糊糊听得那头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线,

“既是入了王府,今后便是皇家妇,所言所行皆代表我熙王府。”

指节分明的手骨轻轻在额角画圈,袖口处露出一截瘦劲手臂,朦胧的光线勾勒出流畅的肌理,眉目低低阖着,捕捉不及他的情绪。

徐云栖愣愣看着他,视线渐渐清明。

裴沐珩目光依旧没有投过来,腔调却慢慢变得郑重,甚至含着几分清冽,“我平日公务甚忙,无暇顾及府内,后宅诸事你学着料理,遇事可请教母亲,”似想起什么,语气顿了顿,补充道,“我书房乃府中要地,等闲勿要去前院寻我,有事遣人递个消息便可。”

徐云栖明白了,这是生怕她缠人。

掌中玉笏慢慢垂下,她看着素昧平生的丈夫,轻轻嗯了一声。

寂静的深夜里,这一丝轻嗯倒像是拂过湖面的软风,听出几分嘟哝的意味。

裴沐珩素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此刻也没有半分反应,只继续道,“在家侍奉双亲,端方守礼,在外谨言慎行,勿骄勿躁,夫妻一体,你的一举一动皆是我的脸面,可明白?”

这是与她约法三章。

徐云栖明白得很,清透的双眼定定看着他的方向,颔首道,“我明白。”

裴沐珩见她应承得这样干脆,心中那份躁意散了些,修长手臂倾垂,指腹捏住天青色茶盏,浅酌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睁开眼,朝她看来,“你呢,若有要求?可事先言明。”

且不论她那晚是有心还是无意,既已成亲,该给的尊重要给,他能立规矩,她也能提要求。

二人目光越着朦胧的灯色相望,短兵相接,谁也没落下风。

徐云栖想不起对这名义上的丈夫有何期许,遂摇头,“没有。”

裴沐珩目光移开,不再多言。

沉默半晌他起身道,“我尚有要务,你累了一日,先歇着。”

随后挺拔的身影越过珠帘,去往西次间。

徐云栖默默看着晃动的珠帘,不置一词。

他心中不喜她,自然没有圆房的兴致,徐云栖也松了一口气,转身招来丫鬟伺候,

银杏气鼓鼓迈了进来,一面伺候徐云栖更衣梳洗,一面愤愤不平道,“还以为等来姑爷圆房,不成想却是被立了一通规矩,还当咱们乐意做这皇家妇...”

银杏话未脱口,被徐云栖用眼神制止,她轻轻搓了搓手帕子,宽慰愁肠百结的丫鬟,“不圆房有不圆房的好,那种事总该水到渠成。”

银杏扶着徐云栖穿过层层帷幔,将她送至空荡荡的喜床,低声嘟囔,“会有水到渠成的一日吗?”

徐云栖愣了愣,笑着不作答,晚风将她眼底那片柔和吹散,只剩一抹淡漠嵌在瞳仁深处。

裴沐珩心有所属,她亦自有安排,本来毫不相干的人却被老皇帝硬生生强扭在一起,可谓荒唐。

——“谁说不荒唐呢!”

夤夜,熙王府的正院依旧灯火通明,一身着绛红缂丝褙子的貌美妇人倚在引枕,眼泪簌簌扑下,“可怜那灵儿,硬生生病了一场,赶在珩儿婚前,避去了青山寺,听闻已是瘦骨嶙峋...”

荀云灵与裴沐珩青梅竹马,日日来熙王府请安,熙王妃对她视若己出,心里早就拿她当儿媳,哭了一阵,想起裴沐珩痛失良配,甚是不甘,咬牙恨道,“陛下十七个皇孙,所娶者不是望门贵女便是重臣之后,独独咱们珩儿...屈就一五品主事之女...”她越说越气,眉峰蹙成一抹愁云,浓得化不开,“你是没瞧见今日那些个妯娌,个个幸灾乐祸,绵里藏针,我这辈子都没像今日这般窝囊!”

每每想起那徐家渊源,熙王妃心口呕得作疼,一口气喘不上来,徐家祖上本是商贾之家,后来发迹捐了个官跻身官宦,依旧为当地名流所排斥,直到徐父高中进士,徐家方才渐渐在荆州站稳脚跟,而后徐主事在太子与秦王党争中捡了个漏,被调至京城为官。

这样的出身,委实配不上熙王府门第。

坐在她身侧的熙王,深知妻儿委屈,轻声喟叹,默了片刻,他抬袖替妻子揩了泪水,半是开解半是劝诫,“旁人糊涂笑话咱们王府,你怎生也糊涂了,你当真以为陛下是酒后失言?”

熙王妃微愣,长睫犹然挂着泪珠,哑声问道,“何意?”

熙王捋了捋胡须叹道,“陛下年事已高,近来防备犹甚,他老人家定是见你我为珩儿择阁老之女,心生忌讳,遂借着酒劲给珩儿定了一门婚,名是酒后乱点鸳鸯谱,实则是敲打熙王府。”

“你呀,怨了一阵也够了,新人已进门,无论如何不能再使性子,不得再惹陛下不快。”

熙王妃嘴唇轻颤,哑口无言。

裴沐珩着实是皇帝最器重的嫡孙,只是皇帝准许裴沐珩崭露头角,却不许他脱离掌控,近来朝中风起云涌,太子与秦王斗得如火如荼,眼看龙体垂危,裴沐珩也是想借婚事,试探皇帝对熙王府的态度,如今已见分晓,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西次间灯火缭绕,时不时传来翻书的响动,想必裴沐珩在处理公务,徐云栖却睡得踏实。

她半生颠沛流离,养成沾枕即睡的习惯,即便是兵荒马乱的一日,竟也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雨过天晴,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朝气。

徐云栖看了一眼陌生的房间,拂去心头的怔忡,由着银杏服侍起床,隔着珠帘,听到堂屋传来动静,愣了一瞬,连忙收拾停当,绕屏风而出,却见裴沐珩早早坐在堂屋正中等她。

修长的男子换了一身绛色常服,端坐在桌案后,在他面前摆着十多样朝食,玉蝶簇簇,色香俱全,均是徐云栖叫不出名的珍馐。

她来到裴沐珩对面坐下,抬眸看着他,轻声唤了一句三爷。

裴沐珩眉目低垂,信手摆弄面前的银箸,听得她柔软的腔调,慢腾腾抬眼看向徐云栖,他素来有择床的毛病,过去一直睡在东次间,昨夜在西次间将就一宿,睡得不算好,他尚且如此,初来乍到的姑娘,一朝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王府,想必睡得也不踏实,于是温声问道,“初到王府,可还适应?”

徐云栖眼底带着不在意的笑,“一切都好。”

裴沐珩只当她客气,便轻轻点了头。

二人并不相熟,话题就此打住。

待会要去正院敬茶,夫妻二人默不作声用膳。

听得裴沐珩昨晚的语气,生怕她纠缠,徐云栖牢记规矩,自顾自用膳,也没有去在意裴沐珩饮食习惯,裴沐珩更不可能关心徐云栖爱吃什么。

二人填饱肚子相继搁下筷箸。

徐云栖念着已为人妻,该有的礼节不可废,遂抬袖主动去替裴沐珩斟茶,裴沐珩过去一直是贴身小厮伺候,如今后院多了一位女主人,小厮不便进来,他又不爱使唤丫鬟,便只能亲自动手。

不经意间,一只玉臂伸过来,不约而同握住了错金银壶手柄。

温软柔腻的肌肤与他微凉的手背相撞,有濡湿的触感。

徐云栖所料不及,立即收回手,裴沐珩顿了一下,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被她碰触之地仿佛起了一层疙瘩,他向来不喜人碰触,尤其是女人。

忍着心头不适,裴沐珩神色如常倒了一杯茶,只是指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盏,半晌也没有入口。

徐云栖并不知裴沐珩的心思,等他斟完茶,连忙替自己倒了一杯,抬袖做遮去饮茶时,余光诡异地发现裴沐珩用湿巾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她碰触的地方。

徐云栖:“.......”

秋光明澄澄地铺在廊下,给徐云栖的裙角镶了一层金边,熙王府轩峻瑰丽,不是一般的阔气,沿途亭台相接,翠玉华轩,自不待言,徐云栖亦步亦趋跟在裴沐珩身后往正院去,有了方才的经历,徐云栖刻意离他远了些,勉得冲撞了这位金尊玉贵的王孙。

前不久通州发生了大案,案情瞬息万变,裴沐珩心里盘算这案子背后玄机,压根没意识到小妻子在疏远自己。

大约是裴沐珩住的偏僻,这一路人迹罕至,直到越过一佳木葱茏的阁楼,便见前方华庭在望,飞檐插空,庭前秋菊锦簇,浮尘也无,一排衣着不俗的仆妇侍候,皆屏气凝神,垂首不言。

这等排场,必是熙王和熙王妃所在的锦和堂。

裴沐珩也是在这时方从凝重的思绪回过神来,见徐云栖离了自己五步远,负手立在廊下等她过来。

徐云栖慢慢从长廊里走出,清透的秋光一点点从她裙摆漫上眉梢,将她眉目衬得过于皎然,那一瞬,裴沐珩才发觉这张脸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儿见过。

徐云栖跟着裴沐珩进了锦和堂。

熙王和熙王妃端坐在明间主位,熙王身姿奇伟,神采奕奕,熙王妃则神色冷淡,自始至终不曾往徐云栖看上一眼,二人左右侍立着王府众人,徐云栖来之前母亲便交待她,熙王府有三房。

长房裴沐襄是裴沐珩一母同胞的亲兄长,站在他身侧那位神情冷肃,端的是不苟言笑的少妇怕是其妻谢氏。二房裴沐景则是高侧妃所生的庶子,他性情寡淡,小心谨慎地瞥了一眼徐云栖便垂首不语,倒是他身旁的二少奶奶李氏好奇地打量她,在徐云栖朝她看过去时,她甚至露出一丝俏皮的笑。

熙王妃瞥见庶子媳妇的小动作,脸色顿时拉下,“行了,敬茶吧。”

裴沐珩与徐云栖一一跪下给熙王和熙王妃行礼。

熙王见儿媳妇姿容清丽,相貌不输儿子,颇为欣慰。

“男才女貌,陛下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这话一落,无人搭腔。

徐云栖跪在裴沐珩身侧,也没有半分反应。

大公子裴沐襄很想替父亲解围,瞅一眼面罩寒霜的母亲,悻悻当了个耳背。

熙王尴尬地咳了一声。

除却兄弟妯娌,还有两位小姑子,敬茶礼倒也很快结束。

徐云栖出嫁前夕,王府便遣人来交待无需准备敬茶礼,大约是怕徐家寒碜,准备的贺礼上不了台面,恐丢了裴沐珩的脸,徐云栖今日的敬茶礼均是熙王妃亲自代劳。

此事王府众人心知肚明,拿着那份敬茶礼倒也无甚欢喜。

反倒是徐云栖分文未出,还得了几箱子见面礼。

在长媳谢氏看来,这是婆母在变相贴补小儿子。

二少奶奶李氏目光在徐云栖身上逡巡,暗自琢磨,这三弟妹莫不是个榆木疙瘩,婆母不叫她准备敬茶礼,她便当真空手而来,但凡激灵些,必定亲自绣些物件一同奉上,聊表心意。

偏生她是个蠢笨的。

来了这么一个弟媳,往后有好戏看了,她这样想。

熙王并不知女人家这些官司,和颜悦色看着小儿子夫妇,“时辰不早,快些入宫给你们皇祖父和皇祖母请安。”

裴沐珩作了一揖,看了徐云栖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裴沐珩所住的清晖园只有两名老婆子伺候,其余均是他的心腹长随,个个嘴皮子严,无人知晓二人不曾圆房。

熙王妃目送他们一前一后跨出门槛,泪意湿了眼眶,等人走远,方克制着哭出声,“我儿命苦...”

熙王见她当着媳妇儿子们的面哭,眉头皱起,“行啦,我瞧老三媳妇温顺乖巧,是个顶好的,进了门,往后便是自家人,谁也不许慢怠她。”这话是跟几个晚辈说的,谢氏等人齐齐屈膝道是。

早有宫车在王府门口相侯,有内监在场,裴沐珩即便不想与女子同乘,也不得不将就,徐云栖倒是了然他的毛病,上车后,将自己塞在角落里,尽量不打搅裴沐珩。

夫妻一个靠左,一个挨右,当中足足可再容二三人,裴沐珩神情慵怠不知在琢磨何事,徐云栖靠在车壁假寐,谁也不瞧谁。

不过一刻钟,夫妇二人便入了宫墙,大约午时见了皇帝皇后,比起熙王府,皇宫里的帝后倒是很满意徐云栖,皇后甚至夸赞徐云栖身上有一股别于京城贵胄的空灵之美,想是给徐云栖撑腰,赏赐比过去那些皇孙媳妇要多一成。

徐云栖注意到,也就是入了宫,裴沐珩俊脸才挂上笑。

晚秋,天色暗的快,待应酬完回府,已是薄暮冥冥。

皇帝准了裴沐珩三日假,命他在府上陪着新婚妻子,裴沐珩不敢违拗,这一路默不作声随着徐云栖回到王府,刚踏入清晖园前方的斜廊,便见陈管家匆匆上前行了个礼,“三爷,通州皇庄的年例提前送来了府上,单子搁在书房,请您过目。”

裴沐珩当年胆魄非常,挫了大兀使臣威风,危机化解后皇帝论功行赏,破例赏了裴沐珩一个庄子,这个庄子收成极好,当时裴沐珩年纪小,庄子收益都捏在熙王妃手中,裴沐珩十五岁后,方交还与他,只是裴沐珩孝顺,这些年每每得了年例,除了银两留下,其余年货均交予王妃处置,这么多年从无例外。

裴沐珩不假思索道,“按旧例办。”

陈管家正待转身,裴沐珩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亭亭玉立的新婚妻子,神色微怔。

今时不同以往,他已娶妻,无论他欢喜与否,徐云栖嫁给他已是既成事实,后宅诸务该由妻子决断。

于是他招手示意陈管家留步,负手看向徐云栖,斜廊下光影绰绰,桂枝颤颤,她纤细的身子倚在廊下,在晚风里显出几分玉柔花软来,裴沐珩正待开口,恍觉不知她姓甚名何,唤她徐氏过于生疏,直呼其名,他尚且做不到这般亲昵,权衡一番,他正式接纳徐云栖妻子的身份,淡声开口,“庄子送来的年例进了府,夫人瞧着该如何安置?”

一声“夫人”将徐云栖从混沌的思绪里拉过神来。

这是在唤她?

灯色烟煴,风拂过,有簌簌清霜从瓦间扑落。

徐云栖回忆方才的景象,迎上男人漆黑平静的视线,整暇问道,“三爷方才说是依旧例处置,敢问旧例该当如何?”

徐云栖遇人素来三分笑,说话轻而缓,听在旁人耳里便只剩下温柔,再配上这般绝色姿容,便如水中月镜中花,让人不敢大声说话,恐吓坏了她。

裴沐珩慢声解释。

徐云栖听完,心下思量,既然已搭伙过日子,裴沐珩的私产便是三房的产业,再交给王妃自然是不合适的,遂道,“先送去后院,待我整理造册,再挑些好物孝敬母亲。”

如此甚妥。

裴沐珩吩咐陈管家跟着徐云栖去料理,自个儿回了书房。

刚踏入门槛,便见一暗卫已侯在屋内,双手奉上一份文书,“三爷,通州的案子有消息了。”

裴沐珩立即接过信札绕去案后拆开,一目十行掠过,眸色微凝,修长的背脊往圈椅里靠了靠。

前不久他接到一份极其古怪的求救信,信中言明通州粮仓的漕粮被人以次充好,信笺上沾了些河泥,裴沐珩怀疑是河工所写,连夜遣心腹前去通州,更诡异的事发生了,他的人赶到通州粮仓,便见粮仓发生大火,以次充好的霉粮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各地粮仓发生火灾本也不稀奇,但裴沐珩还是觉着蹊跷,每每过冬,大兀缺粮总要南下掳掠,每当这时,朝廷会提前拨粮往北境御敌,裴沐珩侍奉帝侧,得了机会将取粮的文书遣去通州,恰闻通州大火,将几十万担粮食烧了,圣上震怒,遣人彻查此事。

去的正是裴沐珩心腹,七品御史刘越。

刘越密信回复,火灾原因已查明,守仓的将士夜里寻欢作乐,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恰恰漕粮堆积发酵,火势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当真是这个缘故?

通州粮仓乃京畿附近最大的粮仓,此地粮食一来备用中枢衙门与皇宫,二来备用军粮,恰恰是备用,每年真正开仓的机会并不多,是以反而成了各路牛鬼蛇神偷鸡摸狗的战场。

若没有那份求救信,裴沐珩便信了这个结果,可既然真正的漕粮被盗换了,背后定有玄机,通州毗邻京城,什么人能在这等要地瞒天过海?想必官衔不低。

年轻的男人,捏着信札慢慢靠近桌角的银釭,油黄信札遇火,很快发出呲呲声响,他眼底的浮光凝在一处,“让刘越暗查通州知府陈明山。”

饵已下,就等着钓上一条大鱼,不,兴许是两条。

裴沐珩慢悠悠将掌心积落的灰拍却,眼底闪过无情的冷笑。

*

徐云栖赶回清晖园后院,陈管家已着人将礼单送了来,少顷,十几个箱子被抬着搁在清晖园廊下,一晚上,徐云栖带着银杏并两位老嬷嬷忙着整理年例,核对礼单,以防庄子管事瞒报错报。

通州皇庄送年例的消息自然没能瞒住熙王妃。

过去裴沐珩的内务桩桩件件均是她这个当娘的料理,瞧瞧,新媳妇才进门一日,便做起儿子的主来,熙王妃心里那口气呕得不上不下。

二少奶奶李氏伺候熙王妃饮了一碗安神汤,不着痕迹开口,“三弟妹不懂事,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没准明日她便挑了好的送来孝顺您。”

熙王妃瞪了她一眼,“我稀罕?”

她难过的是,过去庄子年例均交到她手里,她如何分派,从无人置喙,如今她却插不上手。果真应了那句“有了媳妇便忘了娘”。

李氏讨了个没趣。

一旁的大少奶奶谢氏想起一桩正事,“母亲,弟妹过了门,身边定缺人服侍,您看,是不是得拨一些婆子丫鬟去清晖园。”

谢氏执掌中馈,府中大小事均归她料理。

论理熙王妃是该拨人伺候徐云栖,只是裴沐珩十二岁那年,有丫鬟衣衫不整意图勾引他,裴沐珩动了怒,亲手处死了那个丫鬟,自此再也许人近身,是以熙王妃有顾虑。

委屈媳妇不能委屈儿子,“珩儿不喜热闹,人手的事便作罢。”

“再说了,那徐氏不该带了些陪房么,她不缺人伺候吧?”

谢氏脸色一言难尽,“母亲,她嫁妆单子还在呢,身旁只一不经事的小丫鬟。”

熙王妃神色就更难看了,忍了半晌,嫌弃道,“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了台面。”

想起知书达理的荀云灵,熙王妃又是一阵心碎,“罢了罢了,随她去。”

翌日回门,徐云栖清早便去锦和堂请安,顺带挑了些上好皮子敬献婆母,哪知主仆二人行至穿堂时,守门婆子晦涩地告诉她,“三少奶奶,王妃头风犯了,免了晨昏定省。”

徐云栖微愣,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婆子代劳,瞥见大少奶奶谢氏搭着丫鬟的手,不紧不慢从庭内跨了出来,谢氏视线落在那些鲜艳的皮货,顿时了然。

徐云栖便明白,熙王妃并非犯病,而是不愿见她。

既如此,也不必勉强。

徐云栖朝谢氏稍一颔首,转身离开了锦和堂。

熙王妃虽不待见徐云栖,却是个极要面子的,吩咐谢氏准备了丰厚的回门礼,整车侯在侧门。

只是徐云栖主仆在马车内坐了有两刻钟,依然没等到裴沐珩。

银杏本在熙王妃出受了气,眼下忍不住抱怨,“王妃也太过分了,您是圣上赐婚,又不是眼巴巴求着嫁过来的,她何故如此刁难您?”

徐云栖脑海不知在想什么,闻言神色浅浅看过来,“她哪里刁难了我?”

银杏嘟囔道,“她不是将您拒之门外吗?”

徐云栖豁达道,“她只是不待见我,谈不上刁难,瞧瞧,这回门礼不是准备得很丰厚么,旁人不喜欢咱们,咱们不凑上去就是了,你又何苦庸人自扰,别忘了我们进京的目的,切莫在小事上分神。”

熙王妃不喜欢她,有不喜欢的好,瞧,她不必小心翼翼伺候婆母。

银杏原想辩驳,听到后面一席话,眼皮往下耷拉,不吭声了。

半个时辰后,裴沐珩带着王府长史现了身。

回门是大婚最后一项仪式,非同小可,自有王府长史出面操持。

比起昨日二人同乘不同,今日裴沐珩不必委屈自己,独自乘了一辆马车,他没有任何解释,徐云栖也不在意,一行人缓缓朝南驶。

熙王府坐落皇城附近的澄清坊,徐府却远在南城的崇北坊,徐家在荆州当地虽小有名气,到了权贵遍地京城,属实不够看,能在京城任官落脚,已然是族中骄傲,遑论如今攀上皇亲贵戚。

是以清早,徐主事吩咐徐母在后宅张罗宴席,自个儿领着阖家老小等候在门前,生怕失了礼数,陪着徐父迎客的是府上的大公子,二公子与二小姐。

二小姐徐若年纪最小,也最是刁蛮,等了半日不见马车踪影,便炸炸咧咧骂了起来,

“长姐嫁给蒋公子不好,偏生要攀那水中月,天上仙,那名动天下的三公子岂是咱们能肖想的?瞧瞧,隔壁梅姐姐出嫁时,夫妇二人早早便回了门,咱们日头都快等偏西了,也不见人影,何苦受这档子窝囊气!”

徐主事素来温和,一向疼爱子女,今日听了这话,却拉下脸色,“你胡说什么,你长姐是被人挤去那玉桥上的,与她何干?”

徐若犹自不信,这些日子,邻里街坊哪个不在她耳边嚼舌根,奚落徐云栖心比天高,攀龙附凤,徐若听多了,只道徐云栖败坏了徐家女名声,害她将来难以议亲。

徐主事看着不谙世事的小女儿,摇头不已。

自徐云栖被圣上赐婚,他在朝中地位水涨船高,他这辈子点头哈腰看人脸色惯了,如今却尝到了被人奉承的滋味,徐主事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结了这门亲,徐家不说挤入京城权贵行列,至少也是响当当的门户了。

“你还小,哪里晓得这里头的门道。”担心她口无遮拦,寻了桩事将她打发离开。

片刻,前方巷子传来小厮通报声,“老爷,来了来了。”

徐主事喜不自禁,整了整衣冠,翘首以盼。

不多时,两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阶前,裴沐珩与徐云栖一前一后从马车出来。

徐主事看着长身玉立的裴沐珩,下意识便要行礼,王府长史笑眯眯上前拦住他,“徐大人,该咱们三公子与三少奶奶给您行礼。”

徐主事忐忑地抹汗。

秋阳炽艳,清透的光被树梢筛过,支离破碎打在二人肩头,徐云栖迎着父亲生疏又小心翼翼的眼神,走到裴沐珩身侧,与他一道施礼,“父亲。”

“岳丈大人。”

徐云栖不想家人担心,刻意离得裴沐珩近了些,裴沐珩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有了王府长史在场,便无需裴沐珩应酬,他慵懒地坐在客座,慢条斯理喝茶,徐主事一面谨慎打量他的脸色,一面小心跟长史周旋。

徐云栖则带着银杏往后院去,她来徐府时日不长,府上婆子与她并不相熟,徐云栖也不喜陌生人跟着,吩咐婆子去收拾回门礼,独自往母亲所在的正院去。

京城纸贵,徐府祖上虽是经商,这些年在官场也耗了不少家底,只置办了个三进的院子,比起轩荣的熙王府,徐府院落称得上逼仄。

刚行到垂花门的夹道,瞥见雕窗外人影重重,三两婆子躲在角落里嗑瓜子,嘴里唠着闲话。

“瞧见没,王府送来的回门礼可丰厚了,抵得上大姑娘的嫁妆。”

“这话怎么说?我不是瞧着前日接亲时,嫁妆如流水抬出了门么?”

对面那嘴角嵌着黑痣的婆子冷哼一声,“你懂什么?那些都是王府用来撑场面的,凭咱们老爷,怎么够得上王府的排场?”

另外一人不以为然,“我看不见得吧,府上大公子迟迟不娶亲,二公子与二小姐还小,将来要开支的地儿多得去了,大姑娘毕竟不是老爷亲生的女儿,老爷又如何舍得掏出家底?”

嘴角嵌痣的婆子听得她后面那句话,吓得面色一白,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天神哪,这话你可不许再说了,若叫王府晓得了,恐捅出大篓子。”

银杏慢吞吞跟在徐云栖身后,看着她高挑秀逸的背影,双目泛湿。

徐云栖嘴角的笑意淡了,被秋风一卷,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母章氏等在正院廊庑,等到女儿走近,慢慢露出了笑,徐云栖对着她行了大礼,章氏拉着她进了内室,又将人一并遣了出去,留下母女俩说体己话。

章氏带着她在罗汉床上坐定,先是打量一番女儿神色,瞧不出端倪,便问道,“在王府这两日可还好?”

徐云栖握着母亲细软温暖的手,笑吟吟道,“我在哪儿都过得好。”

章氏闻言泪湿眼眶。

当年为了不被夫家嫌弃,将那么小的她扔在乡下,起先她还哭,后来每每回去看她,她脸上便挂了笑,再也没见她红过眼。

别问,一问就是她很好。

“娘对不住你。”章氏垂眸哽咽,晶莹的泪花落在徐云栖手背,徐云栖脸色正了几分,

“娘,您没有对不住我,您被负心汉抛弃,就该寻找自己的幸福,难道被女儿拖累一辈子不成?您好,女儿才能好。”

章氏听得徐云栖开解的话,泪水越发止不住。

每回她都是这般说,好像她是不需要关心的那个。

章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您瞧,您现在多好,生了弟弟妹妹,在徐家站稳脚跟,女儿得嫁高门,您在徐家可挺直腰板过日子,再也没人敢瞧不起您,也不会有人欺负您。”徐云栖如是道。

章氏将女儿抱入怀里。

“娘什么都没为你做,你却处处为娘着想。”

“若叫我选择,我宁愿你不嫁去熙王府,娘只希望这世上能有个人疼你....”章氏双肩发颤,哭得不能自已。

至于那裴沐珩,章氏见过一回,神仙一般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疼人呢。

徐云栖双眸亮晶晶的:“为什么要别人疼,我可以自个儿疼自个儿。”

恰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重重推开,露出一张稚气未脱却气势汹汹的小脸,在她身后,还跟着一满脸犯难的管事嬷嬷。

徐若雄赳赳闯进来,一把将徐云栖从章氏怀里拉起,凶巴巴瞪着她质问,“长姐,外头的人都骂你不知廉耻,刻意勾引三公子,是也不是?”

章氏闻言眼泪都忘了擦,怒声斥道,“若儿,你岂可出言不逊,污蔑你长姐?”

徐云栖头疼看着妹妹,不在意地笑道,“三公子名动京城,倘若随意一个女人能勾引得了他,想必他早就成婚了,还轮得到我?”

徐若想了想也是。

徐云栖抚了抚妹妹的脑勺,提点道,“旁人嫉妒咱们徐家,是以出言诋毁,你是个聪明人,岂能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正当徐云栖以为说服妹妹时,却见她秀眉紧促,满脸狐疑地盯过来,“可是那晚,我亲眼瞧见你提着裙摆,主动奔向三公子。”

徐云栖顿时愕住,屋子里静极了。

大家都看着她。

婆娑的光影穿过窗棂斜斜落在她眉梢,恰到好处模糊了她眼底的复杂。

那一晚人声鼎沸,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桥下,冥冥之中有一道熟悉的,却又久远的醇和嗓音,仿佛拨开汹涌的人潮,从尘埃深处钻出来,涌入她耳郭。

她情不自禁循着嗓音的方向追去,却又在那一刹那,烟花绽放,繁华落尽,那道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浮生一场梦。

是啊,他已经死了,早在她四岁那年便死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

比起勾出母亲的伤心事,徐云栖不在乎自己被人误解,无奈解释道,“是,我听闻三公子貌若潘安,故而想凑近瞧上一眼。”

窗外,天光明朗,徐主事领着裴沐珩前来给岳母章氏请安,一行人无声越过穿堂,为首的男人顶着一张英挺深邃的俊脸,面无表情往窗棂方向投去一眼,状若无闻迈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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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2-23 07:57

    看了一下,才更了四十几章。

    罗卡 回复:
    这样啊,没完结的别推了。
    一二三 回复:
    谢谢指路[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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