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钻衣服
初到北大荒,第一个冬季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
11月的北大荒寒气逼人,气温降至零下十几度,一盆热水泼出去,几乎落地成冰。我们农工两个班的“娘子军”20多人,在班长陈淑华和钟娟苹的带领下,准备参加晒场剥苞米的“战斗”。
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上身绒衣外套大棉袄,下身绒裤套大棉裤,头戴棉军帽,脸捂大口罩,脚穿厚厚的棉胶鞋还垫了两层毡垫。
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时节,田里的庄稼大都收获完毕运到了晒场上。只见小山样的苞米,一堆堆的占满了晒场的一大半。天寒地冻,连长要求我们三天必须拿下!
我们分班组对苞米堆进行了包围。二班占据西北角,三班长进入西南角,还有一班跟铁牛25号车的老徐在东边负责脱粒。大家摩拳擦掌,决心提前完成任务。虽说是“战斗”其实并不紧张,大家嘴上说着、笑着,手上也不停地忙着,刺啦刺啦地的扒皮声撒满晒场,眼看着一座座“小山包”被我们陆续拿下。突然,有人大声惊叫起来!
班长问:“咋的啦? ”
那人答“有老鼠”
“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是……是……是老鼠钻进我裤子里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扔下苞米围过来看。嗖嗖,从苞米堆里又窜出几只老鼠,飞快地在我们脚下逃窜。大家叫着、喊着,不停地倒着双脚,生怕踩上老鼠。有只慌不择路的老鼠,竟然钻进哈尔滨知青小王的裤腿里,吓得她尖叫起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们的三班长毕竟是老职工,有胆有识。急忙跑过来说:别怕! 别怕! 一只手在外面掐住大腿,另一只手伸进裤腿,一把揪出了老鼠。还风趣地说:“我们把它的家都给拆了,它也怕冷想找个新家吧!”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三班长接着说:“今天回去,你们每人找两根麻绳,把裤腿用绳勒紧,这样又防鼠,又防风保暖一举两得。”我暗暗庆幸穿的棉裤是紧腿,老鼠没能钻进去。要不然也要遭殃了。
刚刚平静了没一会儿,那边又有人发出尖叫声,大家赶紧围拢过去看,原来是一窝刚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仔,在鼠妈妈用一团细丝般的苞米叶须做的鼠窝里面挤成一团。看着这些粉嘟嘟的鼠儿鼠女们,倒不觉得可怕了,甚至还挺可爱的。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的,小鼠仔们一个劲儿地哆嗦。我可是头一回见识鼠仔,原来老鼠出生时是粉色的啊!
老鼠闹事总算平静下来,大家又继续战斗。这时,在晒场东边脱粒班的那些人笑得前仰后合。原来,刚才劳动中间休息时,有人用苞米叶编成一根大辫子,偷偷地别在了老徐身后。他走路时,身后的苞米叶辫子一摇一摆,活像条黄色的大尾巴,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老徐浑然不知也跟着一个劲儿傻笑,大家更是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结果当然是有人向老徐发出暗示,他一摸身后的“大尾巴”,就笑着追这个打那个,闹成一团。大家的欢笑声,脱粒机马达的轰鸣声,剥苞米皮的呲啦声,组成了一道劳动交响曲在晒场上此起彼伏……
天渐渐黑下来,收工的钟声敲响了,我随着人群往宿舍走。
一路上,总觉后背痒痒的,好像生了虱子,又像有虫子爬来爬去。我一路小跑回到宿舍,甩掉棉袄,又脱下绒衣,叫来副班长小张帮忙看我后背到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她大喊道:
“你、你的背上趴着一只小老鼠!”
吓得我大叫:“快抓走啊!”
“不! 我害怕,我不敢!”
这时,哈尔滨知青小闫走过来戴上一只手套,学着三班长的样,一把逮住了它。我赶快穿上棉袄,接过老鼠决心亲手将它正法。冬季的北大荒的夜晚更是滴水成冰,在寒冷的季节水性变“粘”了,如果手上有水,去触碰像铁棍铁锹铁桶的铁东西,一下子就粘上了。我想用“吐沫粘老鼠法”把它粘在铁锹上。我抓起门边立着的铁锹,往上吐了口唾沫,把小老鼠一按就粘住了,起初小老鼠四肢还在挣扎,一会儿就不动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晚上躺在床上,还想着白天老鼠的事,它从哪钻进去的呢?
啊!一定从腰部钻进去的,明天再去上工,腰里也要绑根绳子,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不让老鼠钻进衣服里……
生活就是这样,吃一堑长一智。
这只是当年我在晒场劳动的一个场面。实际上,比这更有趣,更快乐,更激动人心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每当我忆起兵团生活,那广袤的黑土,一个个熟悉的老职工,亲密无间的战友,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北大荒生活桩桩件件都会令我油然而生眷恋之情。特别是其间蕴藏着我们的精神财富,我们的人生情怀,我永远不会忘却,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