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宋祈而瞎，可他嫌弃我。
他说：「瞎子而已，怎么配得上我。」
后来，我为救他失去了记忆。
再见时，他攥住我的手，面容痛苦：「青青，别走。」
我毫不犹豫地躲到我夫君的怀抱里，警惕地看着他。
我的夫君稳稳地抱着我，笑着向他介绍：「阿祈，这位是你的嫂嫂。」
宋祈猛地咬破了唇，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缓缓道：「嫂嫂？」
01
上元佳节，人群汹涌，我和夫君走散了。
我被撞得趔趄，落入一个人怀中。
系在脑后的绳子散开，面具掉落在地上。
抬眼时，黑衣青年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面容和夫君有几分相似，却不如夫君好看。
在看见我的一瞬间，他红了眼:
「青青，别走。」
我讶然：「你放开，你认错人了！」
青年将我摁在怀里，越抱越紧，他带着哭腔说：「我没认错，是你。」
我心软片刻：「你别难过了，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有夫君的......」
「阿祈，你回来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脊骨一凉。
前几日我才治好眼睛，夫君一直担心我旧伤复发，不许我出府邸。
今日上元节，难得出来一趟，好兴致却被人搅和了。
我狠狠地往宋祈脚上一踹。
宋祈愣神，我趁机挣扎开，钻到夫君的怀里，疑惑问：
「夫君，你认识他？」
宋宴时一袭青衣，稳稳地抱住我：「嗯。」
宋祈依旧盯着我的脸，神情恍惚：「兄长，她是谁？」
宋宴时道：「阿祈，这位是你的嫂嫂。」
他又奇怪问：「今日赶巧，在街上撞见了你。不过，你既然回来了，怎么没来找我？」
宋祈猛地咬破嘴唇，死死地盯着我，不可置信道：
「嫂嫂？」
02
我记得宋宴时有个弟弟叫宋祈，但他一直在外行商，很少归家。
我总是听宋宴时夸赞宋祈能干，经商时游历大江南北，总有很多说不完的趣事。
一来二去，我也对他蛮好奇的。
一年前，我和宋宴时成婚的时候，他远在江南水乡，没有参加我们二人的婚宴。
只是托人送回了一份贵重的礼物。
此刻我和宋宴时相拥，宋祈却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不免有些脸热，示意宋宴时松开我。
三人在茶楼落座，兄弟两人相谈甚欢，只是宋祈每次都会盯着我走神。
他好像很难过，又有点愤怒，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我倍感不适，对宋宴时的这位弟弟的好感散了一半。
宋祈忽然将碟子里的红豆糕往前挪了挪，语气有些晦涩：
「嫂嫂，你尝尝，这间茶馆的红豆糕是做的最好的。」
我有些为难地看了下宋宴时。
宋宴时替我解围，他率先捻起一块红豆糕：
「阿祈，你嫂嫂吃不得红豆糕，还是给我吧。」
我一直厌恶红豆糕，看着它总会不舒服。
宋祈抿了抿唇，不作话。
两兄弟相谈甚欢，我却很煎熬。
归家后，我和宋宴时提起这件事。
「阿祈这小子贯会闹腾，以前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
宋宴时抚了抚我的长发，宽慰道：「既然阿青不喜欢，那以后便少些见阿祈吧。」
闻言，我又担心宋宴时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宋祈闹僵。
像是察觉到我的苦恼，宋宴时揉了揉我的脑袋，蹭乱我的头发：
「我和阿祈自小相依为命，你不必担心这个。」
「况且阿祈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舒下一口气，笑嘻嘻地凑近宋宴时，好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宋宴时叹了口气：「约莫是一年前的事情，他在江南那边有个心上人。」
「可惜了，那女子为救阿祈死在山匪的手上，那时候他来信，字里行间无一不是痛苦。」
我笑笑：「是吗，那真的太遗憾了。」
03
次日清晨，宋宴时早早地去上朝。
之云引了一人入府，是宋祈。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垂落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青筋暴起。
我对上他的目光，忆起昨日的事情。
面上浮上一层薄红，慌忙掩了掩衣领，期盼能够遮住脖子上的咬痕。
心中却在暗骂宋宴时。
宋祈若无其事地挪开眼，淡定唤道：「嫂嫂。」
我不太擅长与人谈话，只是点了点头：「阿祈。」
室内气氛冷凝，两人相对无言。
之云立在一侧为我们二人沏茶。
宋祈轻抿了一口茶，问：「嫂嫂可是一年前与兄长成婚的？」
我点了点头：「是的。」
又担心过于冷待，补充道：
「我还记得那会儿你没能赶回来，但是送了一方很漂亮的玉如意。」
宋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还真后悔那时没能赶回来。」
我想了想：「现在再回来也不算晚，况且阿祈的祝福我和你兄长都收到了。」
宋祈掐着杯子，盯着我说：「对，不晚。」
我噤声，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宋祈继续道：「嫂嫂的眼睛很漂亮，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她是个瞎子，眼睛没坏之前，和嫂嫂的眼睛一样漂亮。」
04
宋祈猛地逼近，想要抚上我的眼睛。
我吓得失手打翻茶盏。
杯子在地上碎裂成几瓣，茶水在地上氤氲出深色。
「嫂嫂紧张什么，我是开玩笑的。」
我看着他眸子里翻涌着的墨色，不像在开玩笑。
宋祈俯身，低垂着眼睛：
「若是我那故人的眼睛好了，也与我成婚了，也合该与嫂嫂一般年纪......」
「也一般......漂亮......」
最后一句近乎呢喃，可我听见了。
我猛地攥紧了手。
宋祈将一盒红豆糕点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望着宋祈离去的背影，还有桌上的一盒红豆糕，我扶着有些发疼的脑袋。
之云嘀嘀咕咕：「二爷这玩笑真是的......这礼物......夫人不吃红豆糕的啊......」
我按住心口，心脏在胸腔内狂跳。
我在害怕。
我久久地注视着那盒红豆糕，轻声道：「之云，把它丢了。」
05
宋祈离去后，我的脑袋一直隐隐作痛，眼睛也开始不舒服。
两个月前，我才治好了眼睛。
宋宴时找来的大夫疏通了堵在我脑后的淤血，我的眼睛得以复眀。
可随之而来的是这段时间里我连日做着噩梦。
但只要梦醒了，梦里的内容我就都不记得了。
宋祈的出现，放大了我心中的不安。
「青青，你喜欢我？」
眼前一片黑暗。
女子娇羞地点了点头。
「宋兄，我听说那个盲女喜欢你，你真打算娶她不成？」
有人轻笑一声：「瞎子而已，怎么配得上我。」
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起，像是打翻了什么。
「阿娘！」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额上冒着淋漓的汗水。
宋宴时睡眼惺忪，自身后环住我的腰身，懒懒地倚在我的颈窝：
「阿青不怕，阿青乖。」
我喘着气，靠着宋宴时，心里涌上一股委屈：「我头疼。」
06
宋宴时要为我请大夫。
我下意识很抗拒：「我不要！」
宋宴时一脸无奈。
我遇见宋宴时的时候，很落魄。
听宋宴时说，那会儿我浑身是血，人也湿透了，奄奄一息地躺在河岸。
初见时，我不仅看不见东西，还记忆全无，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里有个「青」字。
我和宋宴时成婚前，他就一直想帮我治好眼睛，找回记忆。
可我很害怕。
我隐约觉得遇见宋宴时之前的那段记忆，对于我来说会是一场灾难。
但我拗不过宋宴时。
大夫开的汤药很苦，宋宴时看着我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他说：「阿青乖，吃个蜜饯。」
我知道他是担心伤情复发会导致我再次失明。
我靠在宋宴时的怀里，心中越发不安。
就好像在害怕现在的平静会被不知从何处钻出的恶兽撕咬碎裂。
07
宋宴时见我在家中郁郁寡欢，嘱咐之云带我到街上看看热闹。
我和之云路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停在一所月老庙前。
庙宇里的姻缘树集满了红绳，在风中飘摇。
我望着满树姻缘，上面有一道是我和宋宴时的。
初识之时，我从一片黑暗中醒来。
人在黑暗中是最容易感到恐怖的，我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背上的伤口因此撕裂。
宋宴时一把将我横抱起，将我安置在床上。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醇厚。
「抱歉姑娘，一时情急，还望见谅。」
我悄悄地拽住他的一角衣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心底的种子却在发芽。
宋宴时对我无微不至，可两人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心有顾虑。
我没有记忆，若是随便娶了我，他害怕会平白耽误了我的一生。
08
一名黄衣女子走到树下。
我带着之云转身离开，却被她一把拽住手。
手上的力道不容置疑。
「是你！」
我吃痛地想要挣扎开，之云也急着上前帮忙，却被一旁的侍从按到在地上。
女子冷笑着：「你没死啊！还偷偷跑回宋祈身边，我就说他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魂不守舍的！」
「我不是，你认错了。」
「我是楚枝，你不记得了？」她掐着我的脸，盯着我眼睛：「你的眼睛好了？」
我瞳孔里倒映着眼前人狰狞的模样。
她附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沈青，我能让你瞎一次，就能让你瞎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