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9K纯娱 素材:李忠义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深夜的医院特别安静,连廊道里日光灯发出的嗡嗡声都格外清晰。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混合着深秋的凉意,让人不由得打个寒战。
我叫李忠义,今年二十九岁,是土生土长的青禾村人。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县医院照顾我那病重的父亲。父亲得了重病,需要长期住院治疗,我便请了长假,在医院里照顾他。
每天清晨五点,我都会被护士查房的脚步声惊醒。她们穿着白色护士服,动作轻盈地在病房间穿梭。其中有一位年轻的护士,叫林小梅,总是特别照顾我父亲的病房。
她走路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每次查房,她都会轻声细语地询问父亲的情况,还会帮忙调整床位,确保父亲睡得舒服。有时候半夜父亲咳嗽,她还会送来热水。这份细心,让我觉得既感动又有些困惑。
"阿姨,您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伯伯。"我常常听见她对我娘说。我娘总是感动得直掉眼泪,说现在的年轻护士真是热心肠。
那天夜里特别冷,秋风呜咽着钻进医院的走廊。我裹着毛毯,在父亲床边的小板凳上打盹。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我睁开眼,看见林小梅护士正在给父亲量体温。
她似乎没注意到我醒了,在记录完体温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轻轻放在我的外套口袋里,然后快步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赶紧掏出纸条。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天,你还记得吗?谢谢你为我挨的那一棍。"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1969年的夏天,我九岁,她七岁。那时候的青禾村,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鱼塘、竹林、小桥、流水,构成了我们童年的背景。
林小梅是邻村人,因为父母双亡,被送到姑妈家寄养。她生得瘦小,总是安安静静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因为家境贫寒,她常常遭到村里一些孩子的欺负。
我还记得她总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碎花裙子,一双解放鞋总是干干净净的,却早已磨破了边。她喜欢坐在村口的老榕树下,抱着膝盖发呆,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孤单。
那时候,我总会偷偷地帮她。有时候在她的课桌里放几个红薯,有时候帮她赶走欺负她的孩子。每次她都会怯生生地说声"谢谢",然后低着头跑开。
直到那个雨天的事情发生。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我打着伞放学回家,远远看见几个大孩子围着林小梅。他们拿着她的书包在戏弄她,其中一个还推了她一把,让她跌倒在泥水里。
"你个没爹没娘的丫头,靠别人施舍过日子,也敢顶嘴?"领头的男孩叫吴大力,是村里出了名的混混。
我看见林小梅蜷缩在地上,裙子和脸上都是泥水,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
"住手!"我冲了过去,"你们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哟,小忠义,你想英雄救美啊?"吴大力冷笑着说,"这个没人要的丫头,值得你管闲事?"
"你再说一句!"我扔掉雨伞,握紧了拳头。
吴大力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突然抄起路边的一根竹竿就朝我打来。我下意识地挡住要害,竹竿重重地打在我的左臂上。
"咔嚓"一声,剧痛立刻传来,我知道手臂可能断了。但我依然挺直腰板,用完好的右手护住林小梅。
"你..你们别打他!"林小梅突然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不好,你们打我吧!"
可能是看见我手臂肿得厉害,吴大力他们也怕闯了大祸,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雨还在下,林小梅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强忍着疼痛笑了笑:"没事,咱们先回家。"
后来,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等我出院回到学校,却发现林小梅已经不在了。听说她姑妈家的光景也不好过,就把她送到外地亲戚家去了。
那时候,我总是想:她走的时候,一定很想来和我道别吧?可我在医院里,她大概找不到我。这个想法,一直藏在我心里二十年。
回忆的波澜渐渐平息,我看着手中的纸条,再看看熟睡的父亲,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护士总是格外照顾我们。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瘦小的林小梅。
命运总是如此奇妙,当年那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一名可以救死扶伤的护士了。我摸了摸左臂上那道早已愈合的伤疤,它见证了我们最初的相遇,也见证了这二十年的分离。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等在护士站外面。林小梅走出来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李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小梅,原来真的是你。"我轻声说。
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的手臂...还会疼吗?"
我摇摇头:"早就好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这二十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去过青禾村好几次,可是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后来我考上了护校,就想着或许能在医院里遇见你。没想到...真的让我等到了。"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二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事情。眼前的林小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但那份执着,那份感恩的心,却一直没有改变。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说。
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不用说对不起,这些年,正是因为记着你的那份保护,我才能坚强地活下去。我考护校的时候,就想着要像你一样保护别人。"
正说着,突然有护士急匆匆地跑来:"小梅,急诊室那边需要人手!"
她匆忙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忠义,你父亲的病情我会特别关照的。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我接过她递来的纸条,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梅依然每天来查房,但我们都默契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专注地照顾病人,我也专心地陪护父亲。只是偶尔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份特殊的情谊会在眼神中流转。
直到那天晚上,父亲突然病情恶化。监护仪的警报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值班医生和护士们迅速赶来抢救。我站在病房外,双手不住地发抖。
林小梅也在抢救的队伍中。我看见她熟练地配合医生的各项治疗,额头上的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她选择这份职业的初衷。
当警报声终于停止,值班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的时候,林小梅终于支撑不住,蹲在走廊的角落里默默地哭了。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不起..."她擦着眼泪说,"我不该这样失态。只是看见伯父病危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我的父母。当年他们生病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所以这次,我真的很害怕..."
我蹲下来,轻声说:"谢谢你,小梅。如果不是你,我父亲可能..."
她打断了我的话:"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职责,更是我欠你的。"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的白衣上。这一刻,我多想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这些年来我也一直记着她。可是,我却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已经和心外科的张医生订婚了。下个月,我就要调去其他医院了。"
我怔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别说对不起,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她摇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如果那年...算了,没有如果。忠义,这二十年,谢谢你。"
第二天,林小梅就开始办理调职手续。临走前,她又塞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心内科专家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会继续照顾伯父的。"
我接过纸条,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她穿着整洁的白衣,站在深秋的阳光下,微笑着说:"照顾好伯父,也照顾好你自己。"
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当年我为她挡下的那一棍,成就了她今天的选择。而她用这二十年的寻找和等待,温暖了我平凡的人生。
或许,这就是命运给我们的安排。不是所有的守护都需要一个完满的结局,不是所有的等待都会有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是,那份纯粹的情谊,却会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温暖着彼此的余生。
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当年为她挨那一棍,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值得。因为有些感动,不是用结局来衡量的。就像那些在深夜里默默绽放的花朵,即使无人观赏,也依然散发着芬芳。
后来,父亲的病情慢慢好转。每次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我都会特意绕到心外科的门诊,远远地看一眼。有时候,我会看见林小梅挽着一个戴眼镜的医生有说有笑。那一刻,我的心里会泛起一丝酸楚,但更多的是祝福。
现在,我还保留着那张泛黄的纸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轻轻展开它,看着上面的字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那个为了保护心爱女孩而不顾一切的男孩,和那个即使被全世界抛弃也依然倔强的女孩,永远活在纸条的字里行间。
人生路上,我们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光。或许,有些人注定只能是对方生命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一段路,温暖了一程心,然后各自转身,继续前行。
但是,谁又能说,这样的相遇不是一种完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