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堆集前线的仗,打得令人揪心;李延年、刘汝明的救援仗,打得令人恶心;杜聿明在陈官庄的固守,打得令人寒心。可另一个方面的仗,却打得令人产生了错觉,让人眼花缭乱、不知所措了。
且说孙良诚接到刘汝明的复信之后,很快便征得解放军领导机关同意,又派人来见刘汝明,得到了刘汝明确保孙良诚安全的保证之后,决定亲自潜赴蚌埠,亲自会见刘汝明。
刘汝明经过请示刘峙,又与李诚一、孟恒昌反复磋商,指定他的二儿子,此时任第68军119师副师长兼355团团长刘铁钧在田家庵渡口接孙良诚过河,然后潜来蚌埠。
淮河田家庵渡口,是被打残了的第68军119师驻守和整补的地方,其实也是刘汝明占据淮河渡口,随时掩护其主力部队向淮河以南撤退做准备。冬日的淮河,依旧闪现着鱼鳞一样的银光,来往的船只,仍然忙碌着、穿梭着,如果远离了战争一般。一条小火轮突突着冒出黑烟,向淮河北岸驶来。站在船头的刘铁钧向岸边伸出了三个手指,站在一辆装甲车旁边的李诚一轻声说了句:“不是一个,是三个。孙良诚,又要搞什么鬼?”
小火轮终于靠到了岸边,刘铁钧走进船舱之内,不大一会,三个装扮成生意人的孙良诚等走出船舱,慢腾腾地走下船来,李诚一惊呼道:“孙良诚、王清瀚、还有那个姓周的站长(李诚一已经在刘汝明部任职十年以上,王清瀚与第68军多有交际,周镐曾任军统局南京站站长,级别是相当高的。李诚一是原军统局派出的政治秘书,自然认得他们)!”
装甲车内,刘峙下达着命令:“把他们两个,抓了,把孙良诚送到兵团部去!”
站在李诚一身边的孟恒昌一挥手,一队士兵早已围了上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扭住了周镐、王清瀚的双臂,王清瀚大叫道:“刘汝明,背信弃义,天理难容!”
周镐冷冷一笑,对刘铁钧说了一声:“刘二公子,告诉你的父亲,杀了我们,容易得很,但是,解放军绝对饶不了你们。现在回头,投向人民,还为时不晚,好自为之吧。”
站在旁边的孙良诚叹了口气,说道:“老孙耍了半辈子江湖,没有想到被他刘子亮给耍了。二位,是我孙良诚害了你们啊。”
很快,周镐、王清瀚被关进第8兵团特务营,控制了起来,李诚一、孟恒昌立即向国防部政治局和保密局发了电报,保密局很快回电,让他们将周、王二人,押送南京保密局监狱,等候审判。
第8兵团总部,并没有被捆绑的孙良诚,还是很快便见到了刘汝明,刘汝明先发制人,问道:“少云兄,说好的是你一人前来,为什么又要带他们?”
孙良诚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苦笑一声,说道:“他们一再要求同来,我也一再劝阻他们说:‘我与仰之兄同出身于西北军,共过许多生死患难,私交甚厚,我个人去就行,保证绝无问题。’子亮兄,你我二人相交数年,你的心思,我岂不懂,不过是为我铺一条路,让他出来罢了。可他们执意同行,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刘汝明长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已经可挽回了,我已经将你的情况,告诉给了刘老总,刘老总要保举你为国防部参议。你但可放心,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回上海,其他的事,我来办。”
二人相对无语,孙良诚就这样在第8兵团总部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被送回他在上海的“公馆”了。可令李诚一没有想到的是,两天之后,刘汝明让他去南京见保密局局长毛人凤,要李诚一向毛人凤说明,刘峙和他,已经保荐孙良诚为国防部参议,给周镐留下一条命。
可等李诚一见到毛人凤,把刘汝明交代给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毛人凤竟暴跳如雷,大骂道:“他还要保周镐吗?这个党国叛徒,和他是什么关系?”语气严厉急促,脱口而出,足见他对周镐这个“内鬼”的痛恨。
李诚一吓得急忙改口,解释说:“刘汝明、孙良诚二人,在旧西北军几十年的袍泽关系,保孙是主要的。况且,刘老总也是这个意思。”
毛人凤说:“好!既然刘老总有这个意思,我就同顾总长研究一下再说。”
李诚一后来听说,孙良诚转托了他在西北军的老同事、国防部参谋次长秦德纯在蒋介石面前力保,加上刘峙等人上书,说孙良诚是被俘后,被刘汝明设法“营救”出来的云云,才被委为国防部参议。周镐、王清瀚则在南京被枪决了。
全国解放后,孙良诚被送战犯管理所改造,1970年病死。
刘汝明欺哄孙良诚赴蚌埠,如同一场闹剧,而孙良诚的一生,则是闹剧之中的悲剧了。不过,没有被镇压,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